《狙战》 第五章 落户

    山子首先要做的事，也是做所有事情的基础，就是必须有一个身份，一个合法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开始行动。</p>

    “一个狙击高手，首先是一个隐藏的高手”，暴雷曾经这样传授山子，“狙击分三个境界，隐藏也分三个境界。”</p>

    “一粒沙子要隐藏，就是混入一堆沙子当中。”</p>

    现在，山子要做的，就是成为沙子，然后混入一堆沙子中。</p>

    久阴初晴。</p>

    前几天，冷得让人提前穿上厚厚的秋衣，现在，热得让人恨不得拔下皮来，仿佛又回到酷热的夏天，满大街是白花花的大腿。</p>

    临江市公安局政务大厅，出入境管理窗口。</p>

    人满为患。</p>

    山子来的很早，有人比他来的还早，山子看着手里的号码——68，苦笑了一下，到底是泱泱大国，环顾一周，等候区已经坐满了人，都低着头看shǒu jī，只好走到一个角落站着等待。</p>

    一样的布局，一样的格调，好像，又回到十四年前。那个时候，山子同样站在公安局政务大厅的一个角落里，流着长长的鼻涕看着爷爷一条腿站着，激动地和一个女民警据理力争，周围的人望着他，眼里充满鄙夷和厌恶，山子害怕地朝角落缩了缩身子。</p>

    爷爷拖着残缺的身体疲倦的来到他身边，眼中充满了愤怒、无奈、憋屈，拍了拍他的肩膀，祖孙俩在别人异样目光注视下，落寞地走出政务大厅。</p>

    “我们必须执行规定！”</p>

    爷爷就像一名英勇的战士，顽强地一次又一次向获取合法身份发起进攻，手里的材料一次比一次厚，而他，一次又一次躲在同一个角落，低着头不敢看别人的目光。</p>

    十四年了，又回到了原点，这次，是他一个人来，以美籍华人的身份而来，爷爷永远不会再来了。想到这里，山子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p>

    物是人非事事非。</p>

    百无聊赖，山子环视着忙碌的大厅，听着嘈杂的声音，开始默默地训练自己精神。到了“不侵”境界，身体的修为已经达到瓶颈，想要突破，必须精神力再一次突破。</p>

    自他被诊断出患有“亚马逊心淤症”，暴雷给他一本残破的《道决》，上面只记载了名为“自然心决”的养生功法，分为“入定”、“辟谷”、“胎息”、“不侵”、“脱胎”、“换骨”、“元婴”、“出窍”、“合一”等九层境界，每个境界又分“小成”、“大成”、“巅峰”、“圆满”四个层次。可惜，《道决》只有前四层境界的心决，没有后面的心法。</p>

    日练不辍，经过十年的苦修，山子才达到“不侵”境界的“小成”层次——寒暑不侵，想要达到大成，甚至突破“不侵”境界，山子隐约感到，必须突破精神力的束缚。</p>

    对于精神力的修炼，山子并没有类似《道决》的心法，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摸索，他发现，精神力和和人的六识相辅相成，六识越灵敏，精神力越强大，精神力越强大，六识越灵敏。</p>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不断强化六识，从来推动精神力增长。</p>

    山子的精神力就像精密的仪器，大脑，就像最先进的电脑，捕捉、甄别和分析周围的信息，不仅包含每个人的性别、年龄、相貌、穿着、动作、声音、所处位置等信息，很快，得出结果，整个出入境工作区域共有147人，各种声音共223道。</p>

    顿时，山子脑海里浮现出出入境工作区的立体图，可惜，是静态的，他的精神力远远还达不到实时动态。山子笑了，一共147人，目前已有62人bàn lǐ完业务，5人正在bàn lǐ手续当中，全部都是bàn lǐ出境手续。</p>

    “嗯——！”山子猛地醒悟过来，“下一个就临到我了。”</p>

    “请68号到3号窗口bàn lǐ业务。”</p>

    甜美的声音恰时响起，脑海中的立体图哗然破碎，轻微昏眩感立刻袭来，山子急忙凝思聚神，从角落走出来，挤过人群径直走向3号窗口，引起身边人的注意。</p>

    “妈的，这么热的天穿得西装革履，也不怕热死！”</p>

    山子循声望去，立刻在等待区找到声音的主人，一个长得猪一样的中年男人，冲着他笑了笑，甭说这么低的气温，就是在撒哈拉大沙漠，山子不还是穿着厚厚的军服照旧作战？</p>

    “神经病！”</p>

    猪一样的中年男人被身边小鸟一样的女人拽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拿着苹果shǒu jī继续低头玩着。</p>

    来到3号窗口坐下，山子打量了工作人员一眼，从包里护照等有效证件坐下，然后瞥了一眼旁边的工作牌。</p>

    “来自哪里？”晏菲接过山子递过来的护照等资料，一边操作电脑审核着一边例行询问。</p>

    “美国，加利福尼亚。”山子居然感到淡淡的紧张。</p>

    “目的？”两人一问一答。</p>

    “探亲！”</p>

    “姓名？”晏菲习惯性的望了一眼护照上的zhào piàn和姓名。</p>

    “山……”</p>

    山子立刻意识到不对，脑海里飞快闪过暴雷弥留前的一幕。</p>

    “跪下！”</p>

    或许，是回光返照，暴雷状态很好，躺在病床上，病房内只剩下山子跪在窗前，历元昌、历天宁和历玫都被请到病房外。</p>

    “我，暴雷，忝为自然门第九代掌门，今传位于自然门弟子山子。小山，爷爷未能给你安上户口，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给你一个身份。你可以取万物为姓，名字列入自然门掌门序列。”</p>

    山子年少，天生似乎有些愚钝，根本不懂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按照暴雷的要求跪在窗前，看见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爷爷的脸上，爷爷的脸白的就像墙壁，无数尘埃在阳光的照射下浮动。</p>

    福至心灵，山子脱口而出，“爷爷，要不我叫宇尘吧？”</p>

    暴雷望着山子跪在跟前，流着鼻涕，心中一阵酸楚，死后，不知道这傻小子怎么活下去？强忍着内心的悲伤，暴雷拿过《自然门谱》，颤巍巍打开，“第一代掌门：徐青山；第二代掌门：杜心无；……，第九代掌门：暴雷。”</p>

    自然门的名字都有上一代掌门填写，暴雷拿起笔，颤抖着左手一笔一划写下：“自然门第十代掌门：宇尘”。</p>

    “向列位祖师爷叩头。”</p>

    山子恭恭敬敬在床前磕了三个响头，暴雷留下一道遗命后离开人世，享年五十七岁。</p>

    “宇尘！”在晏菲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山子显得有些不自然，揉捏着鼻头朝晏菲多解释了一句。“在国外，她们都叫我汤姆尘。”（以下章节，主人公名字改为宇尘）</p>

    晏菲没有继续问下去，低下头快速地给宇尘bàn lǐ着《外国人居留证》，几分钟后，宇尘走出政务大厅，站在台阶上望着陌生的临江市，长长地吐尽肺腑中的浊气。</p>

    他和爷爷为之奔波了将近一年的户口问题，短短的几分钟就办结了，可是，宇尘却为之拼搏了十四年，到现在，心脏上还有一个随时要了他的姓名的炸弹。</p>

    “终于有国内的合法身份！”</p>

    稍稍有点遗憾，就是国籍没有改过来，不过，在最终事情没有终了之前，宇尘并没有打算改。</p>

    接下来，宇尘利用取得的外国人居留证bàn lǐ了银行卡、shǒu jī卡，并新买了一部shǒu jī，拨通那个他早已熟记的shǒu jī号码。</p>

    云省，昆滇市，大理实业集团。</p>

    一间只有二十七平米的总裁办公室，装饰地非常简单，没有张贴名人字画，也没悬挂大型zhào piàn，更没有摆放商人常用来镇邪的物件，只在办公桌后面雪白的墙壁上，斜挂着一把战刀，不大的办公桌上放着女儿的zhào piàn，一抬头就可以看见。</p>

    自从母亲去世后，遵照母亲遗命，东方剑踏上寻父之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经营公司，并且，经常抽掉公司的资金，用作寻父的经费，经过十年，企业处于破产边缘。</p>

    自从四年前找到父亲的下落，没想到去世了，除了父亲收养的那个孩子外，没有人知道父亲下葬在哪里。</p>

    无奈之下，东方剑把全部心血放在公司经营上面，经过四年发展，大理实业集团成为昆滇市有名的企业。</p>

    “四年了，整整一千四百九十一天。”</p>

    东方剑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望着远处一幢幢高楼大厦，浓眉拧成一个“川”字，手里把玩着shǒu jī，期待有一天这个shǒu jī能够响起。</p>

    为了确保第一时间接到梦寐以求的来电，东方剑更换了联系方式，保留这个号码单独联系，可是，这个号码沉寂了一千四百九十一天。</p>

    蓦地，响亮的冲锋号响起，东方剑转身走到办公桌前，shǒu jī躺在文件上面，屏幕根本没亮，不是这部shǒu jī。</p>

    “难道是——？”</p>

    东方剑心脏猛地收缩，浓烈的紧张如同强烈的电流流遍全身，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哆哆嗦嗦打开shǒu jī，显示屏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号码。</p>

    “喂——，”东方剑接通diàn huà，心跳得更加厉害，强烈的盼望中夹有一丝不安，一丝害怕，忐忑地问，“我是东方剑，请问您是——？”</p>

    到了这里，东方剑几乎失去继续问下去的勇气，只有极力控制那颗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脏。</p>

    “您好，我爷爷叫暴雷！”diàn huà那段，传来陌生年轻的声音。</p>

    “是他！”</p>

    东方剑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已经有十四年没有流泪的眼睛流出两颗滚烫的泪水，在他刚毅的脸庞无声的流淌。</p>

    “山子，告诉我地址，我立刻飞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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