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曾言:“前日看花心未足,狂风暴雨忽无凭。此身不及深溪水,随得残红出武陵。”
子谦喜欢下雨,每次下雨他都是凭倚在门上,把手伸向雨中,听着那雨水落在手心发出的“滴答”声,好像每次下雨都能洗净身上的浮躁,每次下雨的时候都是内心最安静的时刻,这次也不例外。
“二哈”站在一旁,一脸迷惑的看着主人。
这些年来,每次下雨都会见着主人这样的情景,它心里也不明白。
子谦换了一只手,继续任那雨水击打在手中,感受这雨水给自己带来的丝丝凉意,心里更加安静。
每次听见别人说自己是孤儿的时候,心里就不由自主的烦躁——虽然知道别人是在开玩笑,可玩笑久了也就成了事实——况且这还真是事实。
这些年来,除了村里的古爷爷对自己照顾有佳外,旁人每次看见自己的时候脸上都是一脸漠然,这让子谦心里格外受伤——又没抢你家的人,也没吃你家的饭,还没占你家的地,都是一个村的,何必这样子看人呢?
子谦正在雨中发着呆,院外忽然响起了叫声:“谦哥,谦哥,你在家吗?开开门,我来看你了!”一脸焦急的在院外喊道。
子谦收回心神,只见小阿古身穿雨衣站在篱笆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可能是雨衣太小的缘故,雨水正顺着他的头发从脸颊往衣服里流下去,湿了一大片,见他这样,子谦急忙跑出去开了笆门让他进来。
一边找着毛巾一边对阿古说道:“这么大的雨你跑我这来干什么?万一淋感冒了可不好。”
阿古脱下雨衣,自顾着抖了两下,把雨衣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手里接了子谦递来的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应道:“爷爷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这是爷爷今天去集上买来的糕点,让我给你带一份过来,趁新鲜,你快吃吧。”说完把一旁的袋子递给了子谦。
古爷爷只有一个孙子,就是眼前的阿古,父母都选择了外出打工,留下爷孙俩在家里一起生活,平时子谦也常往他家去帮忙干一些活计,阿古小子谦五岁,平时都是一口一个谦哥的叫,子谦也格外喜欢他,有事没事就叫上他一起外出玩耍,这一来二往的,两个人不是亲兄弟却胜是亲兄弟,感情格外深厚。
子谦接过阿古递来的袋子,扯开了包装的两层纸,里边的糕点还没被雨打湿,取了出来,递了一块给阿古,顺带着扔了一块给“依偎”。然后自己才拿起一块,俩人吃了迟来,一边吃着一边哽咽了起来,阿古只以为他怎么了,急忙说道:
“谦哥,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子谦笑着道:“没事,吃得太快了,噎着了!”阿古哪里知道,这些年来要不是古爷爷对他的照顾,他哪能有今天,每次想到,心里都涌起一阵暖流。
爷爷说了,一会让你跟我一起过去,今晚就住我们那边,你这边也是一个人,在那边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一时半会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子谦与阿古吃了糕点,把剩下的一点包好放在柜子里,穿了雨衣,带上了门,两个人一起往外走了出去,身旁的“依偎”正要跟着出去,被子谦转身瞪了一眼,说道:“你今晚就在家看屋,哪都不准去,等我明天回来再带你出去。”
不待那“二哈”理会,两个人自顾往外走了出去。
古盈村的路都是用石头铺起来的,因为年代久远,每一块石头都被村民的脚步打磨的无比光滑,阿古与子谦俩人冒着雨,走在这小路上,每一步都能溅起四散的水花,脚步匆匆。
俩人到家的时候,爷爷正躺在家里的凉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鼾声微微响起,一旁的录音机正播放着京剧《定军山》。
小阿古走上前去,蹲在了椅子旁,把嘴靠近爷爷耳边,轻轻的说道:“爷爷,我把谦哥带来了!”
那椅子上的人正是子谦口中一直提起的古爷爷,马上就八十高寿了,年轻的时候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等一系列战争,后来因为在一次战役中右腿受了伤,便转业回到了家。别看他快八十岁了,身子骨却是硬朗着,一头银发加上那双摄人的眼睛,生起气来让人心惊胆战。然而对自己的孙子阿古和子谦却是喜爱有加。
古爷爷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子谦,和蔼的说道:“你这小子,现在也跟爷爷耍起小心思来了,平时不让阿古过去喊你你都不来看爷爷了,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把爷爷放在眼里喽!”
声若洪钟,笑声爽朗。
子谦急忙躬身说道:“爷爷您说笑了,我怎么敢跟爷爷耍小心思呢,这几日因为忙着晾晒鱼干,没能过来看爷爷,爷爷您见谅,您老从小对我这么好,我哪能忘了您老呢?您老的好我记心里一辈子,一定好好报答您。”
臭小子,就你会说话,爷爷跟你开玩笑呢!今晚上就住这边,外面雨大,在这边也有个伴,你还睡你那间房,爷爷老喽,身子骨不行了,就不跟你们年轻人多聊了,我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明早上还得早起检查你俩的功课练得怎么样了?
阿古看着子谦,苦笑道:“得,咱们也休息去,不然明早爷爷检查咱俩的功课不合格的话可有咱俩好受的!”
子谦心里正忐忑着,见阿古这么说,心里也没了其它心思,跟阿古道了个安自个儿往房间里走去。
屋外的夜开始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