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李商隐曾言:“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昨夜的一场秋雨让秋的味道越发浓郁。李国豪站在窗户跟前,伟岸的背影让人看得孤独,窗外雨后的景致格外让人着迷,心里想起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想起曾经的那些人,那些物,那些事,心里百感交集,嘴里缓缓的念出这句诗来。
正看得入神,身后“咚咚咚”的的敲门声响起,他这才收了心思,把衣服整理了下,对着门外喊道:“进来”。
门推开,还没等他说话,一阵爽朗的笑声就已传到耳里,接着便是一个洪亮的声音:“我说老李啊,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找我喝茶了!平时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找我过来喝茶了?”说完已一屁股坐在那名贵的红木沙发上,眼睛四处打量着办公室来。
李国豪见来人正是老张,对着mì shū扬了扬手,让mì shū自去忙去。这才笑着对坐在沙发上的老张说道:“老张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你这不是明摆着数落我么?都是人民公仆,为人民fú wù罢了!要说日理万机,你老张才真的是日理万机,咱乌煤镇十里八乡几十万人的安全可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你担子可是很重了!”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老张跟前,又接着说道:“再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喝喝茶了,想当初咱哥俩一起步入仕途,坎坎坷坷的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这不找你过来叙叙旧么?”
那老张不是别人,正是乌煤镇的公安局长,更是李国豪的以前的好哥们,现在的好战友!当下听李国豪这么说,一阵感叹:“是啊,不容易,咱哥俩摸爬打滚几十年才有了今天,本想着可以放松放松了,不想到了现在还得处处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说罢自个儿苦笑起来。
李国豪听老张这么说,会心一笑,站起身来往书架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说好了今天请你过来喝茶的,这不前两天一朋友给我捎来的顶级武夷红袍,市面上可是买不到,我都没舍得喝,专门留着等你过来一起喝。”
听李国豪这么一说,老张也来了兴致,又笑着道:“我可是有口福了,这么多年了,就你老兄知道我好这口。”李国豪把茶叶放在盘上,烧起水来,又起身去一旁净了净手回来,这才说道:“一会我让小张帮你送一份过去慢慢喝……”一边说着一边把烧好的水往茶具上冲去。
还没等他说完,老张已打断道:“这怎么行?这又喝你的,完了还打包,哪有这说法?我这老脸可没地方搁,上次你让人送过去的我都还没喝完,还有好一些,要真想喝了,再到你这来讨一口。”
李国豪熟练的把茶叶放到器具里,将沸水倒入那名贵的紫砂壶中,又迅速倒掉,往返几次,去掉浮在壶面上的茶叶沫,这才盖上壶盖,对着老张说道:“你这老狐狸,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老张搓了搓手,应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嘿嘿的只笑了起来。刚笑完一股茶香便已飘入鼻里,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激动地道:“真是好茶,快快快……我可是迫不及待要品尝一番了。”
李国豪分好杯,把茶缓缓的倒入公道杯中,斟好茶,奉到老张跟前,说道:“尝尝看,看看这茶怎么样……”话还没说完,只见老张已捏起茶杯,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放在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半响才睁开眼睛,笑着说道:“看来以后我得多往你这走走了,这茶我喜欢得紧。”
李国豪这才捏起茶杯,品尝道:“我这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着,你尽管来便是……”
老张放下茶杯,换了一幅严肃的表情对着李国豪说道:“我可是听说你这最近动静闹得不小,可别到时候阴沟里翻了船,那就麻烦了。”
李国豪正喝茶,听老张这么说,不由得皱了皱眉,立刻又舒展开来,放下杯子,平静地说道:“我就知道没什么事能瞒住你这双眼睛跟这对耳朵。”
“可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这要都不知道我也就不配做这局长了!”说完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事你是铁了心要继续下去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是什么性格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清楚?”
“既然你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万事小心起见,再就是别太过火,不然我这也没法交差。”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让你难做,即使出了事,也不会连累你。”
“你这是什么话,我老张要是怕你的连累今天就不会过来喝这茶了,别怪我多嘴,到了咱们这个地步,有些东西也得学会看开了。”
“我还想再搏一搏,这次要不成,也就算了。”
“万事小心!”
“你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安排中,不会出茬子的!”
“那就好……对了,天赐这孩子最近怎么样?我可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老张问道。
“在家呆着,哪也不准他去,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这当父亲的操心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挺喜欢这孩子的,将来成就一定在你之上。”
“要真是这样,那我就放一百个心了。”
“哈哈……他还是个孩子,你得给他时间,再说他母亲去世得早,你平时又忙于工作,对他的关心太少了,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抽点时间出来多陪陪孩子。”
“是啊,当初为了仕途,狠心跟小娟分了手,选择跟他妈妈结婚,哪知道她妈妈是个没福之人……唉……”李国豪一脸落寞地说道。
老张见李国豪这么说,犹豫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有个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咱哥俩有什么不能说的?别藏着掖着的,说吧!”李国豪整理了下情绪,问着老张。
“当初你跟小娟分手过后,一次在街上看见了她,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我本想把这事告诉你的,只是那段时间见你全部心思在仕途上,就没告诉你,想着过后再告诉你,手里又有几个积压的案子,倒是把这事给忘了。”老张小心地说道。
李国豪听老张这么说,拿着杯子的手一抖,点点茶水散落在茶盘上,压制住内心地激动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声音越发激动,不断地问着老张。
老张见李国豪这般激动,安慰着道:“你别激动,我要是告诉了你以你的性格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能说啊,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
听老张这么说,李国豪颓然的靠在沙发上,过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我忙完手里的案子后去过她家,家里早没了人住,听邻居们说是外出打工了。之前的时候她跟我说过,说是会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也不会用这个来威胁你,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事。如果小孩真生下来的话,大不了天赐几个月……”老张说道。
老张正说着,只见李国豪从沙发上立起身来,换了一幅严肃的口气对着老张说道:“老张,你帮我个忙,帮我查一下这事,你肯定有办法查到的,这事就当老哥我求你,二十年前我对不起她,我不能再继续对不起她了,让我看他们一眼也好……”
“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在查了,本想着不告诉你你,想了想,还是觉得告诉你好些,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老张说道。
“我就先谢谢你了!”李国豪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还跟我客气?”说罢看了看时间对着李国豪说道:“一会还有个会要开,这茶就喝到这吧?改天再来!”说完便站起身来。
李国豪也没了喝茶的心思,听老张这么说,站起身来,把mì shū叫进来说道:“你帮我去送送张局长,把这茶叶带上……”老张正要拒绝,见李国豪看着自己的眼神,只得作罢,道了谢往门外走去。
见人走了,李国豪又往沙发上坐去,一脸颓然……二十年前的事一下子全部涌上心头……
……
杨子谦在床上坐了一个晚上,此刻的他,满眼血丝,脸色苍白得可怕,跟前密密麻麻的丢满了烟头,自从昨天翻开从大胡子那得到的本子,压抑许久的情绪都冒了出来,惊讶、愤怒、悲痛……赵峰屋子里的东西被他这情绪给摔了个乱七八糟。
双手颤巍巍地拿起一旁泛黄的本子,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一段文字:“按镇长安排,97年4月18日故意制造矿井塌方事故,工人杨子山当场死亡……任务完成。”
“杨子山……杨子山……那正是父亲的名字,自己思念已久的父亲,也正是在这个日子里死于矿难……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子谦眼神空洞,嘴里绝望地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