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苍生之易行南域》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如不在

    落日的晚霞照红了柳晔宗的山头。成为废墟以来，这里怪石林立也无人打理，连影子都显得诡异异常。千年来无人问津的地方，忽然间见到一柄符剑在落日之下盘旋。</p>

    其中风道道力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可见一斑。</p>

    提早过来调查的景尘两大弟子感受到这柄来历不明的飞剑所展现的威力，迅速赶到飞剑降落的地点，直到远远看见易言成的一身朴素的灰袍才安下心。</p>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易言成同碧静岚保持的姿势，被刚刚赶到的付雪倩看了个正着。</p>

    当眼神接触到付雪倩时，易言成心中依然淡定如常。不过他的手却如闪电一般将碧静岚轻轻挪开，两人趁此保持距离。</p>

    “想不到连谪星宗也来了。”易言成上前对凌道桓和陈廖低声说道。</p>

    两声脚步声同时响起，易言成一左一右两个人快步走到付雪倩那边。</p>

    “雪倩啊，老言他，他，他。这是误会……”陈廖用嘴说不够，两手还不停比划着。</p>

    凌道桓点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咳咳，的确不是你想象的那样。”</p>

    ……</p>

    这两人一反常态去替他解释，易言成实在有些无语。他不免抬眼向付雪倩和沈如镜看去。付雪倩倒是没什么，她身边的二弟子沈如镜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头瞅着易言成。</p>

    “天色已晚，都收拾收拾。陈廖，你去搭个棚，我们吃过饭再聊。”说完，他谁也不买账，独自走向柳晔宗方向。</p>

    事情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本来已经分离的两人现在又在冥冥之中再次相遇。柳晔宗的因果最直接的牵涉人莫过于付雪倩，即便是不用衍道推演，易言成自问也能够猜得到。</p>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个时机为何如此的巧合？</p>

    趁着棚里升起炊烟，易言成走进了柳晔宗，。昔日小有成就的宗门，现在即便说是一堆黄土也不外如是。什么生机死机、恩怨情仇，经过千年的岁月不间断地洗涤，已经感受不到千年前的一星半点。</p>

    “线索断了。”易言成除了从碧凝香那里听来的情报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心里不免产生这种消极的想法。因为碧凝香说得情报如今很难再牵扯上什么人，更主要的是一代的修士早早地被镇压，他从未好好地接触那个一代的世界。</p>

    但他觉得等待是有必要的，说不定会出现新的转机。</p>

    绕着柳晔宗外围走了两圈，又在里面盘旋两次。在南域修仙联盟的保护下，被废置千年的山头连朽木都看不到，荒草漫山长着，虫鸣换了一次又一次。易言成弯腰拾起一片残破的石瓦放在鼻尖嗅着。</p>

    他希望从中能够闻出千年前的味道来，而这个东西只有经历无数次雨季后的土木味。还没等到他放下石瓦，他听见对面的石径那边传来一个脚步声。</p>

    脚步声的主人走得很谨慎，当她转弯看到易言成时，立刻就停下来了。</p>

    “有什么发现？”来人便是付雪倩，她环顾一遍，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然后从容地问道。</p>

    两人相距不远，夜色微黯也能看得见彼此。付雪倩身上的妃翎霞衣在这黯淡的夜色下，因为感受到易言成传来的血脉之气自动发出明亮的荧光。</p>

    再回头浏览一遍，易言成反问道：“你比我先来，那你发现了什么？”</p>

    “毫无发现。真凶能够算计到易玄身上，必然不是泛泛之辈。该处理的，千年前就应该已经处理完了。”付雪倩说道。</p>

    “嗯？”易言成神色有异，迅速瞥了一眼付雪倩然后马上将目光放到废墟之中，他又道：“那你来此做什么？”</p>

    付雪倩语气转冷，她转身背对着易言成，方道：“打草惊蛇的伎俩，你既然亲自来到这里，看来是黔驴技穷。现在又用这种方式从我这里套出点消息，未免太下作了。”</p>

    这句话一语道破了易言成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不免想起来当年他在凤舞楼下初遇莫无仙时候的场景，当时那种被人看透、无所遁形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p>

    这一时间，易言成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她的话，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看着付雪倩勾人的脊背，见她渐渐走远，心中道：“祈祷上苍的巫族大祭司，站在高处目睹了远古大族兴衰的人，已经在这个时代再次复活。”</p>

    深深的懊悔，让他有一刹那不敢去呼吸这个世界空气。</p>

    易言成曾经揣测过易玄的想法，易玄既然已经算到自己将会与付雪倩相遇而不加阻止，说明在易玄心中付雪倩有相遇的价值。在当他知道付雪倩将会引出柳晔宗的血案后，仍旧不明白为何将她放在自己妻子的重要位置上？</p>

    直到易言成知道了她就是巫族大祭司淳心雅的转世之后，易言成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付雪倩遇见自己真正的价值。</p>

    他虚弱地就地盘坐，仰望天上孤寂的明月。无力、后悔，他默默闭上眼睛，暗自摇头。</p>

    脑海里回想起当和付雪倩一起的每个场景——那个一心想嫁给自己救命恩人的痴心女子；那个听到凌道桓去尊寂江就会马上泪奔晕倒的单纯女子；那个对着自己大呼小叫，好像自己欠了她几百万的傲娇女子；那个在玲珑镇上看到不平事，毫不多想马上出手的侠义女子；那个会为梦貘遭遇而落泪的善良女子……</p>

    易言成清楚，景尘大劫的那一夜，是他亲手杀死了付雪倩，然后放出了这个名字叫做“付雪倩”的淳心雅。</p>

    自尊告诉他，他没有做错。论能力，付雪倩远不如淳心雅，他的决定是对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后悔的感觉。</p>

    “没有做错，为何后悔神伤？”</p>

    “既然懊悔，无关对错，不如不做！”</p>

    兵傀玄印再次发烫，这两个声音恍如闪电一边扫过自己的识海，易言成用手掌用力按着额头，唏嘘长叹。</p>

    这一次不像在景尘的时候，反抗如此激烈。他看着皓月，细细回想着刚刚的话，似惆怅，又似疑惑，自言自语地说道：“既然懊悔，无关对错，不如不做？”</p>

    与此同时，在外面的陈廖、凌道桓、沈如镜、碧静岚四人一起围在篝火旁边，期盼着易言成的来到能带来新的转机。</p>

    四人席地而坐，位成四方。沈如镜抬眼不断打量着碧静岚，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既是一言不发，手上也不闲着，不断挑动着焚烧的木柴。</p>

    而碧静岚早已经感受他的目光，只是碍于场合，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当做没看到，低头不语。</p>

    “喂喂，娘娘腔。你盯着人家看了大半天了，你累不累啊？”陈廖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口制止。</p>

    “叫谁娘娘腔呢？”沈如镜白了陈廖一眼，“你个莽夫，别以为你在你们千宗面前出了风头，就能这样啊，真当我怕你不成？”</p>

    “哗！”陈廖被沈如镜说得倒像是在欺负人了，他指着碧静岚说道：“是我这样，还是你这样啊。你说你是不是一直盯着人家看到现在？”</p>

    “这，”被陈廖说破，沈如镜犹豫片刻后便索性开口向碧静岚问道：“道友。我没记错的话，道友可是霜岚仙子碧静岚？”</p>

    “仙子之名愧不敢当，正是静岚。”碧静岚颔首示意，语气颇为冷淡。</p>

    沈如镜指着柳晔宗道：“刚刚进去的女子便是易星仙子付雪倩，在下是她的师兄沈如镜。”</p>

    “沈道友。”碧静岚礼貌性地说道。</p>

    “仙子是青岚阁第五弟子，为何逗留至今？”</p>

    这个问题本是可以不回答的，但是毕竟付雪倩身在柳晔宗，她也正需要一个说出理由的机会，也好待得安心。她便道：“我与言成两家渊源颇深，来这里之前他去了我青岚阁见我祖母。知言成不善御剑，便让我相送。”</p>

    “既已送到，为何不离去？”</p>

    “刚刚又收到祖母传音，让我跟着言成历练。”</p>

    碧静岚没有说谎，当她抵达这里后，没过多久就收到了碧凝香的执念传音，使她不得不待在这里。</p>

    “哈哈，好一个渊源颇深。”沈如镜对着碧静岚嗤笑不已，单手摊在她身前说道：“仙子身上这件法衣、脚下之靴、头上首饰可是我那五妹夫用五十万上品灵币买来送你的？”</p>

    碧静岚还未开口，陈廖便急忙说道：“啰嗦什么，这是老言给人家的退婚赔礼，这……”话还没说完，凌道桓轻轻拍着陈廖，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再说下去。</p>

    “退婚，你是他未婚妻？”沈如镜瞬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刚刚开始点头，凌道桓终于也开口了。</p>

    凌道桓知道事情不能再黑下去了，忍不住说道：“沈兄，在下可以保证，这并不是言弟和雪倩合离的原因。”</p>

    “这还不是，凌兄，那你说是什么？”沈如镜没好气地说。</p>

    “在下不知，”凌道桓无奈摇头，叹息一声后说道：“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们理由。难道星宗主也没有告诉你们？”</p>

    这次换沈如镜摇头道：“任我们师兄弟如何恳求师傅，师傅死活就是不说，只是说五妹夫是迫于无奈，还特地叮嘱我们，即便他与雪倩合离，在谪星宗的待遇仍旧不变。”</p>

    四人同时沉默。从星练珀后半句说到待遇不变可以看出，易言成的确是迫于无奈。</p>

    他们沉思不久，付雪倩踏月而归。</p>

    过了不久，易言成踏着虚浮的脚步也从柳晔宗中出来。</p>

    在篝火火光的映照下，他的面容如此苍白憔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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