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称是一项艺术，虽然在很多时候会显得过于刻意和呆板。但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对称所表达的协调性和规则性，是对美的一种严谨的诠释。</p>
在日常生活中，对称最常被运用到的领域是建筑。小到房间的布局，大到城市的规划，随处可以看到对称的痕迹。如今，当社会步入到信息爆炸的时代，信息成为对称的一个新的领域。</p>
对称的信息是高效解决问题的基础。而要使得信息对称，尤其是一些思想上的信息对称，沟通是最好的方式。</p>
林耀坐在沙发上，双手合握着一只圆形的青瓷茶杯。茶杯里是刚沏好的白茶，茶汤色泽杏黄，丝丝蒸腾的热气妖娆地舞在水面。杯子其实有些烫，他却握的很紧，唯有如此才能略略平复一下自己心里后怕的情绪。</p>
在这世上，紫树是他为数的不多几位至交好友之一，此次被他游说提前下山，没想到第一次办事就差点栽了。虽说不至于丢掉性命，但若神力大亏，也会让他心中愧疚难安。好在最终紫树全身而退，还救下了万千生灵。</p>
林耀抿了一口茶，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打赢秦海的？”</p>
紫树的手里也拿着一只青瓷茶杯，这只茶杯形状是一节竹子。釉面明澈温润，苍翠如玉，一看就是极好的货色。茶杯中只余了少许残茶，也没了热气，却依旧看上去透亮。</p>
他很随意地回道：“当然是用我最擅长的阵法之道打赢的啊！”</p>
“阵法之道！”林耀重复了一遍，说道：“据你所说，最终你们对决的战场就是生死两极阵。秦海在主阵，你在辅阵。秦海主火神力，你主木神力。无论从阵法属性上看，还是从你们神力克制关系上看，你都不可能赢。纵然你可以借助三行阵最外侧的水阵，可如果我没有记错，镇海钟完全可以隔绝掉水神力。秦海在阵法上就是水平再如何低劣，也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莫非当年你师尊陨落前，还留下了什么法宝？”</p>
紫树摇摇头，放下茶杯，回道：“没有什么法宝！如果硬要说留下了什么，也就是情之一字！”</p>
林耀的右眉挑了起来，好奇地说道：“欧？此话怎讲，难道说玲花仙子她——”</p>
紫树点点头，神色说不上是哀伤还是惋惜，说道：“她终究是爱着师尊的。布下大阵针对于我，说是对师尊的恨，还不如说是对我的考验，借由这种lìng lèi的方式，来弥补她与师尊的遗憾。我进入万物灭前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三行阵第一道的水阵明明已经布了幻魔水阵，何必再多此一举在水木两阵之间设下九曲阵这个辅阵。原本我以为是为了导引水神力辅助万物生的运转，等到与秦海相斗，才知道原来九曲阵就是师娘为我留的生门。”</p>
林耀听后还是没搞明白，问道：“那镇海钟呢？没了水神力，九曲阵也没有用吧！”</p>
紫树叹了口气，说道：“镇海钟破了！”</p>
林耀不自觉地惋惜道：“可惜了一件上好的法器！以如今的神力情况，也不知道修不修的好。”</p>
“镇海钟若是完好，这会子你好火烧眉毛了。还有这个闲心思坐这里喝茶！”紫树没好气地回道。</p>
林耀讪讪地笑道：“你这不是没事嘛！行了，也别再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你是怎么击败秦海的。”</p>
紫树舒了口气，回道：“你都猜到了，何必非要我说出dá àn。五行之道，木生火是不错。不过水生木，水又克火。我只要将木神力做个桥梁，直接用水神力对抗秦海的火神力，神力属性上就不会吃亏。而万物生得益于水神力的补充，要抗衡万物灭自然也就不是太难的事情了。最关键的是，我有你这个好友，秦海生性多疑，见破不掉我的桃花雨，自然就退了。话说，你现在的神力修到什么地步了？天君还是星君？”</p>
林耀故作神秘地淡淡笑了笑，说道：“玲花仙子真的很爱你师尊，此行你已半只脚跨进星君之道了吧！”</p>
紫树叹了口气，说道：“神比神，气死神！我是借了师娘留下的水神力之助，你却——果然不负幻海星君这个尊号。如此，倒也不枉我下山，好歹有颗大树可以乘凉！”</p>
紫树端起茶杯，将余茶一饮而尽，再次说道：“言归正传，此次行动，我反复琢磨，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且问你，你是否没有跟行者交代在西沙找的是秦海的陵墓。”</p>
林耀一愣，回道：“是啊！我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一位神的陵墓，说不得会让某些人动些不该动的心思。”</p>
紫树认真地说道：“我们能够使用的神力有限，现在不仅要学会不使用神力去做事情。还要放下我们神的身份，与凡人进行平等的顺畅的沟通。毕竟很多事情我们需要依靠他们的力量。这次西沙之行，若是能先一步将事情说明，也许他们会派来更专业的人员，而不仅仅是一群盗墓者。”</p>
林耀放下了茶杯，略略思索了一下，看着紫树的双眼问道：“我们，能够信任他们吗？”</p>
紫树坚定地回道：“我们，必须信任他们！这是合作的基础。我们要相信他们接受和处理超自然事件的能力。从最坏的角度想，即便他们辜负了我们的信任，难道还真能制造什么更糟糕的情况么？我们，毕竟是神！而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幻海星君了！”</p>
林耀沉默了下来，尽管在所有rén miàn前展现的都是春风和煦的一面，实际上他内心却对外界有着极大的不信任。被举世算计，整个族群的神力被封印，若不是当初他心思机敏，即便翼族重现于世，也不过是诸神的工具罢了。</p>
他细细地回想了一遍觉醒之后所做的事情。最终，他认可了紫树所说。自己确实没有必要畏手畏脚，对凡人抱有不信任。强大的力量匹配的应该是充分的自信，自信可以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去信任任何凡人盟友。</p>
想通之后，林耀对紫树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们这就去找江涛聊一聊。”</p>
这天是周末，作为行者首领的江涛正在闵行的别墅休息。林耀并没有邀约江涛在行者总部见面，而是乘坐专车，亲自登门拜访。</p>
在地球的历史长河里，左右河流走向的关键因素，往往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微小行为。也许是一个态度，也许是一个动作，也许仅仅只是一次闲聊。</p>
一小时后，林耀见到了江涛。说起来，这是他们正真意义上的第二次正式见面。</p>
江涛年近花甲，却精神矍铄。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是灰白的运动裤，脚上登的是千层底的灰布鞋。林耀到达的时候，他正在饶有兴趣地浇花。其实他在林耀离开行者总部的一刻就知道二神会到访，不过他摸不清楚二神到访的来意，才故作不知地在院中浇花。</p>
可惜那些花却出卖了他，紫树一来就感知到那些花的郁闷情绪：早上刚浇过水，怎么又浇，这是想把我们涝死么？</p>
不过紫树却并没有戳破，只是随着林耀来到了院中。</p>
“首长越发的精神了！”</p>
不待江涛开口，林耀率先开口说道。不仅如此，林耀还主动上前与江涛握了握手。</p>
江涛一愣，惯性地与林耀握了握手。心里却暗暗嘀咕：对方这是唱的哪出？怎么还管我叫首长了。而且这么主动地跟我握手，一个神这么主动客气的跟我握手，这算哪门子的事情。</p>
见江涛发愣，一旁的王一适时地咳嗽了一声，说道：“首长，我去泡茶！”</p>
到底是老江湖，王一这么一说，江涛立马回过神来。不管林耀来的目的是什么，失态是不应该的。他笑着说道：“走，进屋喝茶！小王，记得选新到的福鼎白茶，那茶有些年头，味道更纯一些。”</p>
进到屋内，宾主落座，江涛正准备客道性地先聊上几句，林耀却再次率先开口道：“江首长，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今日前来，是向你所代表的行者道歉，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们的傲慢！”</p>
“这个。”江涛就是一阵头大，他习惯性地挠了挠头，世故地说道：“怎么说呢！在西沙问题上，我们也有我们做的不到位的地方。”</p>
见江涛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说的依旧是一些guān chǎng上的套话，林耀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道：“这样，我说的直白点。前段时间，在一些事情上我们对你们有所隐瞒，导致了一些不好的情况出现。此次西沙事件之后，我们希望大家可以开诚布公地合作。我们会放下我们神的身份，平等地与你们进行交流，避免出现因为信息不对称，把事情搞砸的情况出现。”</p>
“这样啊！”江涛习惯性地回了一句，便沉默了下来。轻轻叩击茶几的手指，显示着他此刻不平静的心情。作为行者的首脑，作为这个国家的领导阶层，他敏锐地嗅到了天赐良机的味道。</p>
王一有一手不错的茶艺本领，泡出的白茶汤色清淡，滋味鲜纯。随着紫树一句好茶的赞叹，江涛终于思考好了。</p>
他谨慎地说道：“如今的行者，不是一个单纯的应对超能力事件的组织，我想您应该理解吧！”</p>
林耀点点头，回道：“两次世界大战彻底破坏了行者的独立性。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你们早已不存在了。这个我能理解。”</p>
江涛看着林耀的眼睛说道：“既然是开诚布公地合作。我想先问一下，神族对凡人的政权是什么态度？”</p>
林耀迎着江涛的目光说道：“我不能保证其他神族会是什么态度。我，以及于我联盟的神族，不会干涉人类的政权！但前提是，你们不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比如，用一些糟糕的方式从我们身上找寻长生不死的方法。”</p>
江涛继续问道：“那，神族是否会接受政府的请求，用神力去做一些事情。比如——赈灾。”</p>
林耀干脆地回道：“不会！”</p>
江涛似有些不死心，说道：“那如果——”</p>
林耀打断了江涛后面话，说道：“打断你的话很不礼貌，但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就挑明了说吧！人类社会将按照自身的规则去运转，我们不会干涉。我相信人类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而不需要依赖神族的力量。我们存在的理由，就是去应对会危机整个世界运转的神力事件。除非有一天，这个世界面临毁灭性的灾难，使得我们不得不干预人类世界。”</p>
长出了一口气，江涛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说道：“行了！我的任务算是彻底完成了。刚才那些问题是上面交代问的，一直没逮到机会。这下可以交差了。”</p>
江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政府的意思跟您是一致的。我们有能力管好我们的国家。行了，你也甭叫我首长了。不管你年纪多大，看样子比我年轻得多。我就腆着这张老脸，让你叫我一声江老好了。”</p>
林耀爽快地回了一个字——成！</p>
江涛抬手将王一招到身边，冲他说道：“我老了，是到了退下去的时候了。你小子运气不错，按以往的规矩，少说还要再熬个二十年。”</p>
江涛又对着林耀说道：“林先生，以后行者就交给这小子了，还请你多帮衬帮衬。我们这帮老家伙跟不上时代了，神的事情太刺激了，就让这帮孩子们去折腾吧！看你也是个开明的神，我想这样的安排会是最合适的。”</p>
林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跟我了解的不太一样。恕我直言，这么轻易地交权，不太符合你们的风格。”</p>
江涛看着窗外的天空说道：“这么大一个国家，用五六十年赶上人家一两百年的脚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疏漏总是难免的。行者，终归还是有一定的独立性，何况上面对神的事情多少有些忌讳，你们可是真神。说白了，也就是让这孩子探探路。说不得弄得好了，他这位子也坐不稳了。”</p>
林耀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江老，这孩子可泡了一手好茶！”</p>
江涛老怀安慰地哈哈大笑。他用力拍了拍王一地肩膀说道：“你这孩子没啥背景，这样挺好！别叫老头子我失望。记得得空来泡两壶好茶！”</p>
这是一场非正式的正式闲聊，却奠定了东方大陆神族与凡人坚实地合作基础。历史的长河就这样流入到一条非常宽广的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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