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李贤侄,贵客临门,令在下蓬荜生辉啊!”
唐知府理了理官服,一双杏子眼笑眯眯的,伸手将李止戈请入了客厅。
“是啊,李大人可是年少英才啊!小人即使隔了这么远也是听过大人的威名啊!”
胡师爷摇了摇鳖壳扇子,连连向李知县拱手。
“哈哈,唐大人,我也是仰慕许久啊!”
李知县朝唐大人连连客套,又朝胡师爷拱了拱手:
“胡师爷缪赞了!小子不敢当!不敢当!”
“来人,上好茶!”
唐大人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招呼着李知县上座。
胡师爷静静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口,默声不语。
“哈哈,果然是好茶!”
李知县端着茶杯,拿起盖子轻轻吹了吹气,又低头细细抿了口,连连点头称赞。
“李贤侄喜欢就好!”
唐大人笑了笑,又看着李知县:
“不知恩师近况如何?”
“哈哈!”
李知县轻轻放下茶杯,端正了身子:
“劳唐大人挂怀,叔父身体健朗,更胜似从前啦!”
“那自是极好!”
唐大人笑眯眯的摸着胡子,看了看一旁的胡师爷,又敲了敲桌子:
“来来,贤侄快尝尝这些糕点,这可是醉春楼的一绝,来了绍安府不尝尝这个可是一大憾事!”
“嗯,果然美味!”
李知县也不客气,拿了个桂花糕,细细品尝着,连连点头。
唐大人轻轻品着茶,胡师爷在一旁微微低头,李知县细细咀嚼糕点。客厅里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之中。
半晌,只能听到轻轻的呼吸声。
“哈哈,不知李贤侄今日驾临寒舍,有何贵干啊?”
唐大人轻轻放下茶杯,咳嗽了声,杏子眼瞅着李知县。
“今日小子来此,却是有一不情之请……”
李知县说到这顿了顿,看了看胡师爷,又看了看唐大人,才接着说:
“哎,小侄心里却是难以启齿啊!”
“哦?”
唐大人眯了眯眼睛,摸着胡须,摆了摆手:
“哎,都是自家人,贤侄但说无妨嘛!”
李知县脸色忽的严肃了几分,正了正身子,轻轻侧向唐大人,缓缓说:
“唐大人,你可知云龙山寨……”
“云龙山寨?”
唐大人云淡风轻的脸色忽然凝重了几分,杏子眼眯了起来,手摸着胡须。一旁胡师爷摇着鳖壳扇的手顿了顿,眼睛里一丝异芒一闪而逝。
“不知贤侄的意思是?”
……
陈国北方。
冷风如刀,雪花飞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在一处地下宫殿里。
阴森寒冷的大厅内,正静静站着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神情威猛的白衣老人背负双手,在厅里来回踱步,看其颧骨耸起,目光如鹰,脸色阴鸳,身上气势逼人,显然是长期身居高位。
一旁站着个黑衣青年,只见其身形挺拔,相貌冷峻,一双眸子眼放寒芒,两弯剑眉浑如刷漆,冷冷的脸上毫无表情,修长洁白的手紧紧攥着把青色长剑。
“前些日子,你任务完成的很完美!组织非常满意……”
阴鸳老人骨节突出的手指在一个石凳子上拍了拍,声音沙哑而沉闷。
黑衣青年就这么静默的站着,低着头也不说话,像是一座雕塑。
“三个月后,苏江城有个诗会……”
阴鸳老人也不在意青年的冷漠,轻轻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缓缓说:
“届时儒家、小说家、杂家,还有朝廷的人会齐聚一堂……”
黑衣青年冷漠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握剑的手紧了紧。
“作为举办方之一,儒家会派一个大儒主持大局!”
阴鸳老人轻轻哼了一声。
“这次组织有个任务交给你!”
黑衣青年的剑眉抖了抖,眼睛紧紧盯着老人。
“苏江诗会,你要杀个人!”
闭目养神的阴鸳老人突的睁开了眼睛,语气森寒,霎时间大厅里杀气弥漫。
“谁?”
黑衣青年咧了咧白森森的牙齿,声音冷酷、低沉、嘶哑,有种直刺人心的力量。
“大儒王海!”
阴鸳老人突出的骨节攥了攥,忽的桀桀冷笑几声:
“他届时会出席主持大会……”
“诗会时守卫森严……”
黑衣青年眼睛动了动,摄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视着老人。
“老夫自然知道。哼!”
阴鸳老人突然站起了身子,猛的甩过去一个物事,定睛一看,竟是rén pí似的东西。
“组织已经帮你安排了一个儒生的身份,这是rén pímiàn jù……”
“儒生么……”
黑衣青年左手稳稳接过miàn jù,墨黑的眼睛里射出了邪异的光,声音冷酷,近乎一字一顿的说:
“记得你的承诺……”
“放心吧,白莲的人会配合我们的……”
阴鸳老人手指突的一阵暴响,猛的一甩长袍,冷哼了一声:
“记住,他必须死!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黑衣青年眼睛里闪动着如同野兽的光芒,冷冷撇了老人一眼,攥紧了长剑,忽的转身走出了大厅。
半晌。
“嘎嘎……”
阴鸳老人凶残的眼睛里异芒闪烁,手指一松,一堆石粉簌簌飘落,突的发出桀桀怪笑:
“九号啊九号,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嘎嘎……”
大厅里一阵阴森恐怖的笑声久久回荡……
……
一座灯火辉煌的府邸里。
高高的阁楼上,一须发皆白的老人背负双手,凭栏看着远方璀璨的万家灯火。
老人一身朴素的白色儒生长袍,脸上布满皱纹,眼神睿智而深邃,手里捧着卷竹简,嘴角挂着似若隐若现的笑意。
“一年一度的诗会又快到了!”
老人感慨的回头叹了口气。
“是啊,师叔!”
旁边躬身侍立着一四旬有余的中年书生,一副温文儒雅、谦谦君子的模样,脸上挂着淡淡微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唉,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老人突然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背,眼神悠悠:
“子贡,以后要靠你们年轻一辈了!老夫可是不中用了,老喽!”
“师叔说笑了!”
中年书生笑了笑,用手拍了拍栏杆:
“若师叔老了,那子贡岂不是黄土埋了半截?”
“哈哈……”
老人拍了拍儒雅中年的肩,哈哈笑了笑,声音苍劲有力:
“这次诗会规模颇大,届时小说家、杂家的人可不甘寂寞啊!”
“是啊!师叔!”
中年书生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手里的扇子:
“朝廷的人可也想压我们一头!”
“嗯……”
老人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眯了眯:
“学术之争向来最为残酷,其他到没什么,我怕就怕……”
“师叔,你是说法家和墨家那几个……”
书生的手忽然顿了顿,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是啊!那几个老不死的!老了连自家势力都管不住了!”
老人温和的脸色突然一变,冷哼了一声:
“自己整出个烂摊子,结果却让我们来擦屁股!哼!”
“哎,那几个叛逆却是让人头疼!”
听到老人的冷哼,儒雅中年不禁莞尔,吹着徐徐凉风,絮絮说:
“师叔,几百年了,他们自己主家都无可奈何,放任其自流了,我们也不必太过操心。”
“哼!他们当初心太软了!”
老人似乎对某件事耿耿于怀,眼睛里闪烁着不屑之色:
“什么兼爱天下,什么刑以止乱,简直一派胡言!狗屁不通!若当初快刀斩乱麻,又岂能让这几个歪门邪道白白壮大!哼!腐朽愚昧!不可理喻!”
“唉,师叔,说到底这终究是他们的家事!”
儒雅中年突然叹了口气,眼睛里冷芒却一闪而过,冷哼一声:
“不过若他们敢跳出来搅风搅雨,我不介意替他们清理门户!哼,叫他们来的去不得!”
“哈哈!有老夫当年风范!”
老人突然一阵开怀大笑,甩了甩白色长袍,看着远方繁华的城池,拍了拍手: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子贡之言,甚善!”
儒雅中年摇了摇折扇,摸了把胡须,轻轻呢喃:
“诗会龙蛇混杂,希望别出什么变故吧……”
一声悠悠叹息在夜风中越飘越远……
……
在机关纵横的一处山腹里,宫殿成片,屋宇绵延。
浩瀚如辰星神秘莫测的殿室之中,几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团团围坐。
“最近他们的huó dòng越来越过分了!”
一个白衣老头捻了捻自己的胡子。
“哼,按我说,早就该把他们连根拔起了!哼,处处败坏我墨家名声!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红脸老头猛的用手一拍石桌。
“唉,他们理念虽然偏激了点,但终究与我们同源啊!”
石凳子上坐着一威严的老者,眼睛眯着,满脸的疲倦之色。
“如此纵容他们!以后终究会酿成大祸!哼!”
红脸老头脸上气呼呼的甩了下袖子,冷哼一声,猛的站起身出了大殿。
“唉……”其他几rén miàn面相觑,无奈的摇了摇头。
……
“嘎嘎……”
一处密室里,几个灰衣人跪伏在地,中间一个白衣人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雕刻的莲花,冷冷狂笑:
“王海老儿,你死定了!”
“下去吧!”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