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在夜色里鬼鬼祟祟,连只言片语也不曾吐露,只行事鬼魅,手上动作亦是迅速,货架之上的药材被这二人迅速放入身侧一口木箱之中,断原先前特意放轻了脚步,加之发现这二人后又放缓了呼吸,这二人并未发现。
断原微微眯了眯眼,悄悄走到那二人身外三丈左右,运气至胸前,旋即朗声道:“何方毛贼,敢来此处撒野。”
那二人不明所以,都是抬起头来,又好似无法相信这处还有人可以靠近自己这般近而自己未曾发觉。
“此处是小爷的地盘儿,快些离开,不然莫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那二人听闻此话,也不开口回答,只合上木箱,站起身来,此时断原才发现这二人一高一矮,矮个子的还不如自己高,不过浑身肌肉鼓张,青脉暴起,亦是一光头,虽是在北原地界,却依旧只是一身短打装扮,胳膊臂膀皆裸露在外,此时眼神凶悍,面上亦是狠戾一片,此人摩拳擦掌,似乎是按捺不住想要打斗一番,另外一人各自足足此自己高出了近二尺,那矮状汉子自不必说,还不及高个子胸口高度,高个子不同于身旁那人,却是身材颀长,面目白净,眼神亦是平和,浑身上下似乎也没个几两肉,断原心想莫不是这二人还可以练成合击之术?
断原正暗暗好笑这二人差别如此之大,便见着那矮壮汉子从货架上拿出一柄大刀,三两步跑上前便朝着自己攻来,断原手上无兵无刃,见着此人来势汹汹,便欲转换他处再战,也省得打坏了这诸多药材。
断原后跃数步,那矮壮汉子穷追不舍,临近身前便双手持刀,朝着断原脖颈劈砍而下,断原后仰避过,险而又险,待断原再次站定,眼前一缕发丝,正在向着地面缓缓下落。
断原心头一惊,此人实力不若,应当也是三阶顶峰,不然不至于第一击便让自己险些着了道。若是那高个子也是三阶顶峰实力,那说不得又是一番苦战。
那矮壮汉子却是不给断原思索的时间,立即又抽到劈砍,断原不敢单以手掌去迎接利刃,便不住地闪转腾挪,还好这矮壮汉子虽是力量惊人,但速度远远跟不上自己,断原不住后退,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到了厨房地界。
断原见退无可退,那矮壮汉子又将手中大刀劈砍而下,便微微侧身,躲过刀刃,又一掌拍击在刀侧面,那矮壮汉子手劲奇大,并未如断原所想一般脱手,仅仅是将长刀又挥舞了半圈,卸去力道,又横斩而来,断原不敢大意,连忙后仰,刀锋从眼前划过,断原大喝一声,侧翻落地,凝聚内气,内气又脊背后方转瞬便到了胸前,断原只觉得一股热流沿着肋骨交汇于胸前,趁着那汉子刀势未收,新力又未曾生出之时,一掌击出,目标赫然便是矮壮汉子头颅,断原这一出手自然是不曾手软,便要击杀此人于掌下。
断原正要击中此人,却突然在眼角的余光里瞥见那高瘦汉子手持了一把轻灵长剑,一点寒芒绽放朵朵剑花,断原果断收手,若不然,击杀那矮壮汉子的同时自己必然也要付出极大代价,断原可犯不着以如此打法来斗这二人。
见着断原收手,那矮壮汉子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手持长剑的高瘦男子,只向着断原要害进攻,头面,脖颈,胸腹不住地被剑光笼罩,断原自然是不敢以肉掌去拍击长剑,说不定侧面没击中反而会被削去血肉,只得不停闪躲。
那长剑一阵猛攻,断原却是喘口气的机会都不得,好几十招过去,断原内气即将不济,那先前猛攻的男子却是闪身回退,断原瞬间便知道,此人内气已然消耗光了。
断原心想若不趁此时击杀一人,说不得今日会被硬生生耗干内气,便一矮身,双拳如龙,直直轰击那人腹下,若是实打实地击中,这男子少不得命丧于此。可断原却是丝毫不敢放松,毕竟此前已经证明,这二人相互救援的时机把握得非常之好。果不其然,又是断原堪堪要击中高瘦男子之时,那矮壮汉子便又手挥长刀劈砍而下,断原若不收手,这带着破空之声的长刀便要斩在脖颈之上,断原心头大恨,却不得不收手,后跳数步,方才站定,而后冷冷地看着二人,暗中调息内气。
《九化药典》为天下最顶峰的数部功法之一,回气速度自然不凡,断原不过站住身子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恢复得七七八八。断原暗自琢磨这二人回气速度定然赶不上自己,不若趁此时先出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省得他二人恢复完毕之后给自己带来太dà má烦。
断原心念随动,脚下一蹬,便如箭矢离弦,猛冲向前,以右手拳头为锤,朝着高瘦男子进攻,那高瘦男子此时尚未恢复,自然不敢硬接,只得立即闪身后退,退到那个矮壮男子身后,那矮壮男子见着断原袭来,面上狠戾之色一闪,也不以长刀迎击,也以右手握拳,便朝着断原拳头击来。
两个拳头相撞,一层无形的气浪向着四周蔓延,脚下土地在悄无声息之中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深一尺有余,二人皆是后退,断原只感觉好像打到了一块坚硬的木头,此时拳头略微有些疼痛,但随着断原握拳展开,重复了几次便恢复如常。可那矮壮汉子却没有这般好过,此时拳头已然红肿,同时依旧感觉指骨好似要裂开,右手亦是颤抖不止,内气运行到了肘部一下,便好似无路可行,内气纵横一处,疼痛难忍,不由得以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面上冷汗不住地滴落。
断原却是又要再攻,以左腿腿站定,右腿微微后撤半步,然后身子猛然旋转半周,右腿抬起,向着侧前方的矮壮男子猛地攻击,以此时矮壮男子的状态,自然无法迎击,那高瘦男子便又勉强提着一口气,刺出长剑,向着断原击出的右腿。断原心头暗想:“来的好。”然后猛然收招,又转身撤到侧方。这高瘦男子正欲收剑,却猛然感觉手腕已被人抓住,正是断原,此时断原双手擒住了高瘦男子右臂,若是发力,这高瘦男子右臂必然折断。
断原正欲下狠手,便听得有人笑道:“快些住手,我等不过离开片刻,怎么这里就打得天翻地覆。快快收手,莫要伤了和气。”
断原并不撒手,只回头看着声音来源之处,暗自警惕,此人实力应当不弱,否则不可能偷看自己与这二人相斗还不被自己发现。若说虽然刚刚才到来,断原是万万不信的。
哪里有这般好的时机,只是刚刚要痛下shā shǒu,便来了人。
随后,断原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在一处转角药柜,出现两道身影,其中一道断原熟悉无比,真是这客栈掌柜,另一人却是头一次相见,此人看起来与客栈掌柜年纪相仿,只是一头银发肆意披散开,借着昏暗的的光,断原隐约见着这人似乎身穿白色长袍。
待这人走近,断原才发现这长袍袖口绣着黑色的“药阁”二字,这二字四周并无其他花哨的装饰,只有一笔直条纹。此人神态温和,五官并不出奇,只挂着淡淡的微笑,却让人有种莫名放松的感觉。
断原却是不在此列,毕竟越让人放松,若动起手来,便极有可能是雷霆一击。
雪山之上的山熊,若平时见了,只会觉得憨态可掬,可若是寻常人等贸然靠近,山熊误以为威胁,发起怒来便可轻松将人撕成碎片。
此人说不定也是如此,本人在心中安安警惕,不可放松。
那两人渐渐走近,断原三人依旧维持先前的姿势。那客栈掌柜见了三人依旧如此,不由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莫伤了和气。”
断原心想:“难道这二人并不是小偷,是我搞错了不成?”心下疑惑,便悻悻然放开了手。
断原听那白衣老者说道:“小小年纪,已然三阶顶峰,真是英雄出少年。老夫像你这般大小的时候,不过二阶,却也意气风发,与人相斗,往往要分出胜负,否则断断不肯收手,而今数十载过去,再回忆当年,只唏嘘不已。”
“您谬赞了,此等修为不过尔尔,入不得大人法眼。”
“小少年姓甚名谁,我问这老头,他只说让我自个来问你,神神秘秘,还说你是了不得的天才,今日一战确实非凡。这二人乃是我手下为数不多的三阶顶峰高手,二人联手竟然也敌不过你,实在让人惊讶。”
“断原不过运气使然,您可再莫夸奖了。小子随了家师姓氏,单北而已。”
不待白衣老者接话,客栈掌柜便说道:“今日是药阁请来收取药材的日子,收取药材交回总部,这才派了杨长老前来。”
“莫说什么长老,老夫不过一外门执事而已,当不得长老。”白衣老者坦然道。
“是小子孟浪了,出手太重,伤了两位兄弟,实在对不住。”断原对着二人拱手道歉。旋即从衣袖之中拿出一小瓶伤药,对着那矮壮男子说道:“这是小弟先前所炼制的疗伤药物,虽说算不上什么灵丹妙药,可对于内气纵横,皮肉外伤,确有奇效。不妨一试,定可缓解伤情。”
高瘦男子接过药瓶,扶着矮壮男子在一旁坐下,而后从药瓶里倒出一粒,便要为那矮壮汉子服下,断原又道:“此药可外敷可内服,阁下不如用热水化开一粒,将手臂浸泡其中,再内服一粒,作用将更加明显。”
那矮壮汉子听了便只吞下一粒,也无需断原再多言,那高瘦男子便进了厨房寻找热水去了。
那白衣老者听了,又对断原道:“听这老家伙说小兄弟还是炼药奇才,如今看来,果然属实,只是不知道小兄弟师承何人?”
“家师姓北,家族隐居山中多年,只在山中炼药潜心修炼,不问世事。”
山中隐居之人何其之多,这二人亦未向着药皇联想。
“名师出高徒,你二人皆是不得啊!”
断原一笑。心想那是自然,不说师傅厉害,就按照我这不满十岁便三阶顶峰又有一身炼药之术的标准,天下无人再出其右!
客栈掌柜与那白衣老者便邀请了断原一同饮酒。说是一个时辰过后,白衣老者便要离开,一路上护送药材,赶往分部移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