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一棋真正睁开眼睛的时候,早晨的阳光,已经铺满了一江。江水流淌的,分明就是金色的光芒。</p>
睁开眼睛,马一棋是看到东西的。</p>
是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睛。像在远天向他眨闪着,一闪让他身动,再闪让他心跳,三闪他的灵魂就差点没跳过去,拥抱脸若桃花的张晖。</p>
当然,张晖的动作比他快。</p>
张晖的手说伸过来,就伸过来了。</p>
不行。</p>
马一棋猛然警醒,挡住张晖的手。</p>
“嘛呢?”张晖柔声道。“嘛呢”得他马一棋全身起鸡皮疙瘩,心里你这个半男女,跟我“嘛”个屁么。还动手动脚的。便很阳刚地反问,“嘛呢?”</p>
“你的眼角有眼屎,人家想帮你抹掉嘛。”张晖仍然温柔道。</p>
马一棋差点没吐。想男不男女不女,就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没点矜持,不,没点斯文。即使我的眼角有眼屎,也不能直说啊。也应该抹弯转角地暗示啊。我是什么身份?岭南才子哩。一个大才子,一大清早就被人捅爆,说眼角有眼屎,这像什么话?这还有什么形象?</p>
奶奶的,好在你张晖不是女的,否则我怎么在你面前美感起来?</p>
便没好气地道,“还不是吃了你们的川菜,热气,上火,眼角才有什么狗x眼屎。我在棋城,什么时候会有?我爷不会有,我爸不会有,我们棋城的人,没有一个人的眼角会长眼屎的。”</p>
一轮炮轰。</p>
张晖显得有点委屈。</p>
你委屈?我想跳江哩,马一棋火气很冲地想。一个眉清目秀、灵气逼人的靓仔才子,突然被说眼角有眼屎,无端端的跟屎扯上了关系,真是倒八辈子的霉。好在我不是真正的什么狗屁才子,不是去考什么狗屁状元,要一举成名天下知。否则,大清早就赶上这么霉气的话,还考什么狗屁?等着名落孙山吧。</p>
张晖委委屈屈地起了床。</p>
高瑶早起床了,正在船头摇头晃脑地背诗背文章,好像已经握住了状无的手似的,万分得意,又得意洋洋。</p>
等张晖一走出船舱,马一棋立马将手伸入被窝,检查自己的小东西。</p>
还好,小东西还在。</p>
没痛、没酸的感觉。应该没有被非礼过。</p>
摸摸屁股,也好好的,没有增大,也没有痛感。</p>
那叫鸡x。</p>
男跟男从屁股来家伙的话,棋城人称作鸡x。</p>
很形象,是吧?</p>
鸡就是从屁股来的嘛。</p>
不过人家鸡是幸福的快活。放到人身上就不像话了,天和地简直是倒转过来了。</p>
还好,还好,一切都完好无损。</p>
想想,马一棋又觉得不对。</p>
自己明明是醒了过来的啊,明明是被张晖亲了,夺走了他的那个了啊。狐尾怎么回事?两只那个怎么回事?</p>
又是西门老魔搞的鬼?</p>
太坏了,这个死老魔。什么不好搞?偏要我那样?</p>
“傻小子,给你那么好的春天的梦,你还怪我?”西门吹梦揪着他的耳朵,道。</p>
“当然怪啦。”马一棋耳朵虽痛,仍坚持己见,“你要我春也行,梦也行,但对象起码不能搞错啊。叫我跟一个半男女那个,我受得了吗?你以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得过太阳么?”</p>
“但梦里张晖是什么?”</p>
“妖狐呗。”</p>
“可爱不?”</p>
眼里闪出妖狐张晖,马一棋的心便“卟嗵、卟嗵”的跳得山响。岂止可爱?恨不得被她妖一千次,一万回哩。</p>
嘴上却道,“可爱个屁。要不是在梦里的话,我早就跳江,游回棋城,不跟你玩了。”</p>
“你是口非心是。”西门吹梦松开揪着他耳朵的手,“慢慢玩吧,拜拜。”</p>
“拜拜。”</p>
“马大哥,你在跟谁说话?”张晖走入来,好奇地问道。</p>
“没跟谁说呀。”马一棋坐起身,哈哈答道。</p>
“不可能,明明听到有人声的。”张晖坚持说。</p>
什么不可能?马一棋心道,你的胸膛长出两只那个才不可能哩。目光不由落在张晖没有什么明显隆凸的胸膛。</p>
刹地,张晖竟红了脸,马上转开身,避开马一棋的目光。</p>
哼,避什么避?弄点女性的嗓音,做点女性的动作,就以为自己是西施再世啊?真是。马一棋不满地想。</p>
但一阵清香却扑鼻。</p>
清香来自张晖的身上。</p>
日鬼了。一个男儿身,竟发出花香似的气息,也太恶心了吧?</p>
马一棋跳下床。经过张晖身边的时候,不知是他有意,还是张晖有意,反正,他的胯部是碰着了张晖的那个了。虽然只一瞬间,却像触到了春天的那个一样,闪开了,一种像春息,又胜过春息的感觉,竟然美美地在马一棋身上弥漫。</p>
神妙极了。</p>
日怪了,又是西门老魔搞的鬼?马一棋想不明白。但这种感觉,只有女孩子才能给的。小清的那个,就给过他这种感觉。但比较起来,小清的还差得远哩。</p>
怪。</p>
这种怪怪的感觉,就像被头发丝搔着耳洞,痒痒的,却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令马一棋的目光,不时落在张晖的那个上。每望一回,他的心就喊一回:妈噢,你这个天杀的西门老魔,是不是要我对奶油产生兴趣?我真兴趣了,我放过你,我老爸也不会放过你。</p>
偏偏,张晖总是在两人相对而过的时候,晚上的时候,那个总是有意,或无意地撞撞他,碰碰他,挨挨他。尤其是同床共眠的时候,张晖背转身,那个就会挨着他。对这种挨法,他马一棋是说不得,道不得的。因为人家睡觉,尤其是侧身睡,肯定是弯着身子,拱出那个来的嘛。你不可能叫人家挺直身子来侧着睡,是不是?好像也是得了这个理,张晖的那个就越挨越不饶人似的,挨着他马一棋的身子,便挨得紧紧的。</p>
噢,妈。</p>
好几回,马一棋就在心里叫。因为张晖的那个确实有一种那个,使他感到舒服,使他情不自禁就想伸手去……</p>
噢,妈。</p>
他只能及时地喊一声。提醒自己,这一摸恐怕就是千古恨。好上了奶油,就别想生儿育女了。让他妈知道,还能不哭成一座泪海?他妈是最疼他的了。每回他赌棋回来,他妈那里都不摸,就只摸他的头,边摸边哟哟道,“宝贝哎,你赌归赌,玩归玩,可千万别太过动脑哦,那可是妈咪最心肝最心肝的肉哪。”</p>
他是他妈的心肝肉。</p>
如果他让他妈为他伤心流一滴泪,他也是不想活的了。</p>
两相比较,最终还是他妈取得胜利,他的手始终保持宁死不屈的精神,没去摸张晖的那个。</p>
但每天早起,张晖肯定会怨怨地望他一眼。</p>
怨鬼么?马一棋却想,你以为我会跟你好上啊?</p>
如果,如果你不是个奶油小生,是真家伙的女孩子家家,那又另当别论。我牺牲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辞。</p>
这么想着,马一棋突然感到自己很崇高,好像为女孩子牺牲童孩身,跟拯救了全人类一样伟大。</p>
但不要光荣就成了。</p>
死得光荣固然不错。但光荣能当饭吃么?一万个光荣倒入我妈的碗里,我妈也不会瞧一眼。</p>
我是她的心肝肉肉哩。</p>
半个月里,西门吹梦都没出现,也没作弄他马一棋。日子也就平平淡淡的过。只有张晖的那个,多少为他带来一点欢悦的感觉,却又是欢悦着的恼恨。恨张晖是奶油小生,而不是个女孩子。</p>
到了京城,他想这下自己自由了,可以尽情放飞了。两只手伸出,一只握住张晖,一只握住高瑶,正想豪情万丈地跟他们说,“两位贤弟,就此别过。有缘的话,到棋城找我,我请你们吃树上长着的糖。”</p>
嘴还没张开,张晖已大大惊叫一声,只见一个飞贼,扯脱他身上的布包,飞身就跑。</p>
没有犹豫,马一棋毫不犹豫就追了过去。</p>
飞贼身材矮小,跑得却像兔子一样快。</p>
马一棋本想露一下轻功的,但看飞贼快是快,却也没将他拉开距离。反而,追了一阵,他就来飞贼越来越近,可以听到飞贼气喘喘的声音了。肯定是个抽大烟的。</p>
想想,不对。</p>
自己身在明朝,明朝哪有人抽大烟?他马一棋虽然讨厌长着马脸的朱无璋,但比起万恶的清政府,让人抽大烟的清政府,他觉得明朝会好一些。</p>
追入一条小巷,马一棋就笑道,“跑个屁么,你就是跑入你娘肚子,我也要将你揪出来。”</p>
飞贼突然停住,倏地转过身来,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p>
“你当我是西瓜啊?”马一棋飞身而上。</p>
飞贼愣了一下,却没退,尖刀冲着马一棋就刺了过来。</p>
擒拿手。</p>
不,不,是空手夺白刃。</p>
马一棋心道。</p>
但手,他马一棋的手却使不出空手夺白刃的招式来。</p>
怎么啦?这是怎么啦?</p>
笨,你是书生了。</p>
麻烦了。</p>
匆忙之中,马一棋只好使出乱棍打死老师傅的蛮招来。两人手乱飞乱舞,“嗤”的一声,是衣服被刺破的声音。手劈一热,他知道自己中刀了,一股怒气顿然升起,照着飞贼的脸门,一拳就砸了过去。</p>
先是几颗牙齿从飞贼的嘴里飞出,白闪闪的升上半空,然后坠地。</p>
然后是飞贼像只冬瓜一样,被砸出三丈远,“嘭”的一声撞在巷子的墙上,很响。盖住了脊梁骨的断裂声。</p>
眼白翻翻,向阎罗王报到去了。</p>
没有多想,取回张晖的布包,马一棋转身便跑。</p>
跑出巷口,差点没撞到张晖身上。</p>
两个奶油,动作都慢过人。我都办完事了,他们才到。马一棋不屑地想。</p>
“马大哥,你受伤了。”张晖惊呼。</p>
“我知道。没事的。我们快走。”马一棋道,拉起还呆着的张晖就走。张晖想出声问,但看马一棋如此急,猜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也就没吭声,只管被他拉着匆匆的走。高瑶在后面,也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p>
一口气走了十几条大街小巷,马一棋才松了手,望着一间不太起眼的小客栈,对张晖道,“我们就先住那吧。”</p>
张晖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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