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雁北。
凌晨天还未亮之时,张扬打开店门,打算开始晨练。
让他奇怪的是店门前停了一辆脏兮兮的黑色越野车,车门半开,一个人还从车子里面探出半个身子,耷拉在车门与座椅之间,看那姿势是想要下车。
“这小天儿趴这睡觉?冻死个球了吧!”张扬双手合十吹了口热气,看了一眼门前的车子,寻思是哪个酒鬼假酒喝多了,在这里睡着了。
“醒醒哥们儿,天亮了。”出于善意,张扬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没什么反应,张扬就用手提了一下他的下巴。
那脸灰暗的没有一丝生气,只有几道犹如树杈一样的青筋,他的嘴巴微张,唇间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死了?
张扬将手松开,顺势往后列了一下身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尸体从店门前弄走。
他倒不是怕尸体,毕竟在维和部队呆了三年,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主要是因为雁北张家的出身不太好,而且古玩这一行,干干净净的人又很少,沾上这种事情,少不了麻烦。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要是这路上出点什么幺蛾子,岂不是弄巧成拙,有理也说不清了?思来想去,张扬决定直接报警,店里有jiān kòng,应该能够记录下来发生了什么。
刚刚拨完110,张扬的余光瞥到了那尸体手中有样东西,他立刻终止了拨号。
那好像是一块玉,再看这车身上脏兮兮的程度,这该不会是个坟蝎子吧?
如果这人是坟蝎子,眼前这块玉十有**就是老鼠货,也就是墓里出的,怎么着也能值俩钱,这黑灯瞎火的,昧了也没人知道。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张扬观察了一下车子里面,只是看了一眼后排上成捆的炮线,张扬就断定这就是个坟蝎子。
权衡利弊之后,张扬回到店里将jiān kòng器给扯了下来,直接扔到楼梯间的仓库,随后他拿了副手套,就立刻回到了车前。
再次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张扬才伸手去抓那人手上的玉。
“兄弟,你人灯都灭了,带也带不走,等到清明我给你多烧几炷香,权当谢礼了。”张扬小声念叨着。
玉在那人手里抓的很用力,而且因为死亡的缘故他的手指头都僵了,张扬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气,生怕留下什么把柄,所以想要取下来也是不容易。
干这行当的人多少有点邪性,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无论你有多么的顶天立地,掘人坟墓这种事情本就是有悖人伦。
发的是死人财,享的是活人福,兴许就会有点报应。
这一点其实从张家三代人的遭遇就能看的出来,张扬的曾祖跟随孙殿英盗过慈禧墓,逃回雁北之后,一直以盗墓为生,最后死于日军的战俘营,连个尸体都没有。
而张扬的爷爷,早年南下淘沙的时候被抓进监狱,判的是死刑,跟几个长沙的土夫子关在一起。
巧的是那个时候正赶上一座汉墓发掘,国家缺人,他跟那几个长沙土夫子被列到了有特殊技能犯人的行列,帮了考古队的大忙,侥幸活了下来。
但是晚年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陷入疯癫,失踪多年。
张扬的父亲,十二年前支锅下斗,一去不返,后来看了新闻报道才知道是死在了墓里。
也是从张扬的父亲出事了以后,张他的爷爷便把张扬送去了部队,说要养张扬一身正气,免得报应到他的身上,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再抄家族旧业。
可是有些东西随根儿,张扬从小就对这行耳濡目染,所以一身正气养的不是太精纯,虽然谨遵老爷子的教诲没操家族旧业,但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正人君子。
比如说现在,像这种送shàng mén来的便宜,哪有不不占的道理?
好不容易才把那块玉从尸体手上取下来,张扬看都没看一眼就揣进了兜里,然后立刻打diàn huà报了警,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了最要紧,至于玉嘛,在自己手里,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十分钟之后,寂静的古玩街被警笛声划破。
从车里下来几名民警,其中一名jǐng chá非常帅气,他有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脸庞,更有乌黑深邃的眼眸,再配上zhì fú,简直就是集正义、英气、帅气于一身。
看到这么名帅气jǐng chá,张扬心里暗道晦气,比大早上碰到尸体还晦气,这是个老熟人,也是张扬从小到大的“宿敌”,自打记事开始,两人就没和睦过。
“回局里说还是在这里说?”秦东的语气不冷不热。
这要是到局里去,什么时候能说清?当然是越简单越好了,正当张扬要开口的时候,秦东皱了皱眉头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在这里说也不合适,还是回局里吧!”
说完之后,鸟都没鸟张扬一眼,转身就去勘察现场去了,把张扬晾在了一边。
张扬愤愤的瞪了他一眼,你早有打算你跟老子商量个屁。
也许是警车的动静太大,惊扰到了商户,隔壁王老板打开门想要一探究竟,发现jǐng chá停在张扬门口,于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张扬笑道:“摊上事儿了吧!”
“这算什么事儿?他跟我又没关系,我最多也就是沾了点晦气。”张扬不以为意的说道。
“哟,死人了啊!啧啧,我看这事挺悬,看车子的揍性,十有**是从山里出来的,我可听说前两天有一拨南爬子进山了,说是来看祖坟,几天了都没动静,你看这车子的牌照,南方来的,我敢肯定这就是……”
“死老王,你tm赶紧给老娘把门关了,大早上的不嫌晦气……”
正当隔壁王老板演讲的正起兴的时候,家里的母老虎一嗓子给他吼回去了,临走之时,老王还不忘冲张扬龇着一口大黄牙道:“兄弟,干咱们这行,你说跟他们没关系,谁信啊!保重啊。”
张扬也不生气,同行之间是仇家,这事情搁在老王身上,他一定也会幸灾乐祸的说几句风凉话。
“这人好像是要下车去敲你的门,是不是跟你认识啊?”秦东转了一圈,又来到张扬面前问道。
“我不认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在这里问得了,都知根知底的,就不要去警局了。”张扬淡定的说道。
“我告诉你,车里有很多léi guǎn炸药等违禁物品,我们现在初步断定这人是盗墓贼。一个盗墓贼半夜死在古董店门前,你觉得这事挺合理是不?”秦东冷笑着问道。
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还跟以前的事儿记仇呢吧!张扬虽然腹诽但却一脸严肃的说道:“那你就随便查,我真不认识他。”
秦东没在看张扬,而是转身跟另外几名民警道:“拍照取证,通知殡仪馆来拉人,把这个老板带回局里。”
“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嘛,合法商人,绝对不会干违法勾当的。”张扬一看这家伙真要把自己带警局去,赶紧嬉皮笑脸的跟他说了一句。
“我只知道你是一个没有下限的奸商。”秦东用眼角瞥了一眼张扬,然后继续忙活。
“那你就是一个没底线的jǐng chá。”张扬奚落了秦东一句。
秦东抬头看了看四周,望向张扬道:“你这里应该有shè xiàng头吧,jiān kòng给我看一下。”
“坏了!”张扬直接给他怼了回去。
“坏了?”秦东的声音扬了一个高度,明显是不信。
“嗯,坏了,没来得急修。”张扬点了点头很随意的说道,一点也不像是在扯谎。
就在这两人掰扯shè xiàng头的时候,那边拍照的闪光灯亮了,伴随着闪光灯的亮起还有一个奇怪的出气声。
这出气声是从尸体上发出来的,正围着尸体的jǐng chá有人被吓出了惊叫声。
张扬下意识的朝着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把他刺激的不轻,那原本耷拉着的尸体忽然一下直了起来,那张布满了树杈一样尸斑的脸猛的向上扬起,似乎连脖子都断了一样,再被路灯一照,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
而随着出气的时间越来越长,那尸体的后背隆起了一个疙瘩,疙瘩跟充气一样逐渐变大。
当隆起跟皮球一样大的时候,尸体上传来了“嚓啦”的声音,那鼓起的后背被撑破了,窜出一个黑影直奔着离车最近的那名jǐng chá飞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张扬大喊一声:“小心。”同时飞快的朝着那名jǐng chá扑了过去。
站在张扬身旁的秦东,比张扬晚了一拍,但也跟着扑了过去,三人几乎同时倒地。
从尸体里钻出来的黑影掠过他们的头顶,然后哐当一声撞到前方的墙壁落了下来。
张扬飞快的起身拿起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将它罩了起来,然后用脚踩着不敢有半刻松懈。
“算你命大,也就是遇到了身手敏捷的我。”张扬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跟那名还摊在地上的民警说道。
那名民警脸色苍白,尸体里钻出虫子这种事情在他的认知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突然遇到,魂都快要吓丢了,一时间竟然吓懵了。
“这是尸蹩?”秦东拉起来那名jǐng chá,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张扬。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文化,你说的那玩意吃的是尸体,食腐生物。这玩意可是吃的活人!能是一个品种么?”张扬奚落道。
“我文化确实有点不足,毕竟只读到硕士,但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生物。”秦东淡淡的说道,语气里哪有自贬,分明只有骄傲。
一句话差点没给张扬憋出内伤来,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只好拿眼神愤愤的盯了他一下。
“文化人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秦东才不管张扬那充满了幽怨的小眼神,他现在好奇的厉害,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