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天色刚明,云破初晓之际。
罗九六三人便起了。
这一夜,他们休息的还不错。
虽说客栈环境不怎么样,但三人毕竟赶了一天路,极为疲惫,自然也是倒头就睡。
他们将仓库里的货装到牛车上后,便去了徽州城商业区中一个最大的菜市场。
这里卖什么的都有,野味山珍,莫不如是。
因为种类多,所以,来此买菜的人也多。
甚至不乏很多高门大户的采购者。
罗启一去租了一个摊位,然后在地上垫了一块布,将车上的货放上摆好。
他们的货多以一些野物为主,比如一些咸肉,或者是兽皮。
当然,罗九六是例外。
他卖的是一筐干山菇野菜。
这些东西,在同样是赶集来的卖货农户中,恐怕是独一无二。
视线所及的摊位上,根本没有哪家货物里,是卖这种玩意儿。
谁不知道肉比青菜金贵?
想挣钱,有肉不卖却卖菜!
除非脑子有病。
只有一些本地商户,摊位上才有许多蔬菜。
不过他们也主要是为了做一些城里贫困户的生意。
而对赶集的人来说,他们几个月才能来一次城里。
一次就得多挣点。
几根菜叶子能卖几个钱啊?
很显然,罗启子和二叔就是这样想的。
他们将自己的货排满了摊位,丝毫没给罗九六的东西留地方。
见状,罗九六一脸苦笑。
就这么看不起我的这筐东西吗?
罗启一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安慰道:臭小子,等我们把东西卖掉一点,就把你的东西放上。
言语间,显然是觉得罗九六的那一筐东西是鸡肋。
此时此刻,罗九六真的很想为自己的货喊一句,这一刻你对我爱搭不理,下一刻我就让你高攀不起。
于是,他冷冷的道:不需要。
说着,他自己去租了一个摊位,就在罗父他们摊子的旁边。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来到罗父的摊位前,询问着价钱。
罗九六的摊前则是无人问津。
倒不是没有人买青菜,而是会买青菜的城里人,多有一些自己的习惯,他们都是去相熟的摊前购买。
像罗九六这种生面孔,他们多少有点不放心。
再加上罗九六的青菜都是晒干的,不太新鲜,在许多人的眼里,吃青菜自然要图个新鲜。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造成了一直到中午,罗九六摊前连来问价格的人都没有。
大家几乎都是瞥上一眼,然后转头就走。
这让罗九六不由得挠头苦思。
什么情况?
怎么会没人买呢?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素食流行期并不是现在?
可即使不是素食流行期,也不至于惨到一点也卖不出去吧!
因为想不通,所以罗九六很头疼。
中午来的人少了很多,许多摊位老板因为没有生意,所以三五成群的闲聊着。
罗父和二叔也在其中,他们早上的生意不算太好,不禁有些愁眉苦脸。
只听二叔抱怨道: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再卖不出去,这次来城里还要赔钱。”
有人回:谁不是呢?
“城里人生意难做啊!”
二叔又道:可这有点不应该啊,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按理说,家家户户怎么也要买点东西放家备着。”
闻言,许多人点了点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旋即,又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可这生意的确不太好。
罗父听着不发一眼,沉默了会,目光转向罗九六,道:下午把你的摊子退了吧!
“你那东西又没人买。”
“租个摊子不是浪费钱吗?”
罗九六摇了摇头,顶道:不退,你怎么知道我下午就卖不出去。
闻言,罗父眉头一皱,严厉道:我让你退你就退。
“城里人又不是脑子有问题,谁会买你这些猪都不吃的东西。”
罗九六毫不退让,强硬道:“就不退。”
他的话,好似惹恼了罗启一,只见他当即握起拳头,作势道:我再问你一遍,你退不退?
见状,罗九六不由得也生起气来,就听他耍无赖道:就不退,你是不是想打架?
“你敢打我,我就回家告诉我娘,让我娘揍你。”
说着,他撸起袖子。
当然,他这话半是开玩笑,半是来搞笑的。
他怎么可能真和老爹动手。
另外,就他这小身板,即使不顾父子亲情,动了手,也是被揍死的命儿。
可他忽略了一点,自己的年纪。
似他这般年纪,就是做些荒唐事别人也觉得有可能,再加上他说话时的认真神情。
所以,大家也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真的觉得这小子要犯浑,要和自家老爹对着干起来。
于是乎,包括罗启一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哄堂大笑。
“你个小兔崽子。”罗启一是一脸无奈。
二叔也是打圆场道:好了,大哥,你就别逼小九六了,反正一个摊子也没多少钱。
“别孩子回去真和嫂子说了,再闹出什么家庭矛盾。”
闻言,罗启一眼睛猛地一瞪,道:老二,你什么意思?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整个回溪谁不知道,我说一,你嫂子不敢说二?”
二叔笑而不语,估计他心里想说的是,你就吹吧!
众人一阵大笑,因为生意惨淡造成的郁闷情绪都减轻了不少。
而因为罗氏父子的对话,罗九六也引来了周围摊主的一些注目。
大多数人都是面带调侃,和周围人介绍。
瞧,就是这个熊孩子,问他老爹要不要打架,还拿他老娘吓他爹。
怎么回事?
这小子卖菜,他老爹让他退摊他不退,然后就吵起来了。
有意思,这小子卖的怎么全是青菜,还是干的。
这能卖出去吗?
当大家将目光投入道到那筐青菜时,都露出了质疑。
试问,谁会买这些不新鲜的干青菜?
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正常孩子,怎么也不会傻到卖这东西。
一时间,所有人仿佛是为了庆幸一个傻子的诞生,亦或是发现了一个智障般的存在。
关于罗九六的信息在人们之间不停传递,于是乎,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在偌大菜市场,人尽皆知。
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头脑有点问题的熊孩子,竟然要卖一筐干青菜,卖不出去也就算了,遭老爹斥责,他还要和老爹打架。
时不时的,一些摊主就特地过来看看罗九六,然后指指点点。
偶尔低声骂一句,败家智障熊孩子。
就连一些摊主的熊孩子,听着大人们的交谈,看着罗九六都不由得流露了一丝得意神色,仿佛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甚至还有熊孩子对他露出了同情,仿佛是在说,这个小傻子太可怜了,这辈子都不能拥有如我这般智慧。
真是太可怜了……
而这却让罗九六无比懵比。
什么情况,劳资和老爹开个玩笑,你们这帮人至于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