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探出头来问陆澄：“澄哥儿，你认识？”
陆澄干咳一声，道：“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们都滚蛋吧，该干嘛干嘛去。”说着拉了拉被划破的衣襟，走到白衣少女跟前，仔细地看了看她。
“还真是雪丫头……刀拿远点儿，别割着我。”
少女面无表情的收起长刀，用下巴点了点他身后的陆远：“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也不算手下，都是朋友。”陆澄道，“雪丫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一眼都没认出来。”
“你的‘剑雨’是我哥教你的吗？”少女问。
“别那么小气，在御月山庄我也不算外人，学个一招半式的不为过吧？”
“学的一塌糊涂。”
“你们姓萧的都是怪物，我怎么比得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起天儿来。陆远在一边听得冷汗淋漓，原来这姑娘竟然是御月山庄的人，好险自己只是挨了些拳脚，如果那把弯刀劈过来，恐怕断手断脚都是小事。
辽王府。
辽王陆昱一脸笑意的亲自给萧雪凌斟满茶，那笑容里透着几分慈祥，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一般。
“不是说要等几天吗，这么这么快就到了。我这云州风沙颇大，没累着吧？”
“习武之人，已经习惯啦。”萧雪凌捧着茶杯，淡淡一笑。
“今天就早点休息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怎么没看到阿姨和阿离姐姐。”萧雪凌问道。
“去白马寺给这臭小子还愿去了。”陆昱笑道，“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也没见给我倒过茶。”陆澄在一旁小声的嘀咕着，“还笑得跟头大尾巴狼似的。”
陆昱眉头一簇：“你这有手有脚的，还要我给你倒茶，没大没小。你刚回来，就带着陆虎卿和马家的小崽子出去闹事，我还没找你，你在这跟我嘀咕什么呢？”
陆澄大感冤屈，叫道：“是陆远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这臭小子跟你动手了？”陆昱笑眯眯地问萧雪凌，“他向来自持天资过人，修行也算勤快，这次让他碰了个钉子吧？”
“嗯，境界差了些。”萧雪凌道，“本来应该能更强的。”
陆澄听得直翻白眼，不服气的说：“你那把长刀占尽了便宜，不然能多撑几回合的。”
陆昱一听，兴致勃勃地问道：“早听说你不修‘昆仑剑雨’，而改练红月刀，难道是真的？”
萧雪凌道：“嗯，父亲说红月刀更适合我，《雨公剑录》并非适合庄里的所有人，《绯月书》亦是世间至宝，应当得以传承。”
“我能看看你的刀吗？”陆昱问道。
萧雪凌毫不迟疑的将长刀递给了陆昱。陆昱轻抚刀鞘，慨然道：“千年míng dāo，自当得以流传。”
“父亲知道这把刀吗？”陆澄好奇的问。
“嗯，略知一二。”陆昱摩挲着早已被磨得圆润的刀柄，“说起这把刀，与我萧陆二族颇有渊源。太启可有跟你说起过？”
“不曾。”萧雪凌道。
“这把刀出自何处如今已无法考据，但令它名震的天下，是战国时期的澹台玄彧。”
“神隐澹台？”陆澄惊呼道，“我以为只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当年澹台玄彧与萧氏一族的始祖萧胤清同列‘战国六大公子’，是赫赫有名的‘南四子’之一。当时的他掌中一把红月，文采武功俱是不世之材，是楚王的左膀右臂之一。”
“我听说他是个刺客？”陆澄问道。
“岂是刺客那么简单。”陆昱看了看他，“以神隐的才学，统领一军犹如决不比写一副字帖难。只是他身为名将之子，却是个极其风流的人，从来不住在军中，对朝堂之事也是漠不关心，跟某个臭小子倒是很像。”
“怎么说到我身上了，”陆澄讪笑一声，“大哥坐镇一方，我在他的羽翼下过些富贵日子，岂不两全其美。”
陆昱冷哼一声，继续说到：“当年澹台玄彧辅佐楚王，立下不世之功，终究是终结乱世，建立了与徴国南北分庭抗礼的大楚。两军征战之时，澹台玄彧总是潜入敌营，手刃主帅，来去无影，是以有‘神隐’之称，这份能耐可谓通天彻地，其实刺客二字所能形容的。”
“那为什么楚国还要跟徴国分庭抗礼划江而治呢，他摸入皇宫，杀了徴国皇帝不就是了？”陆澄好奇的问道。
“因为徴国有胤清始祖啊。”萧雪凌抱着茶杯，轻声道。
陆昱点了点头，“胤清始祖是当时武道大家，末年更是整合了天下修行之术，这才渐渐演变如今的修行方式，可谓是如今的修行始祖，他的实力不仅不在澹台玄彧之下，末年甚至高出数筹，那神隐的斩首之术自然不会再那么轻易成功，是以两国分立，数十年后同归大夏。”
陆澄听的悠然神往，恨不得能回到那个烽烟四起的年代，跟神隐与胤清始祖过过招。
“神隐晚年归隐之后，世间便在没有了他的消息，他掌中那柄令天下胆寒的红月刀亦随之消失，从此再没人知道。”陆昱轻叹一声，“直到夏太祖二十三年的时候，有人乘着太祖大寿献刀，红月刀这才再见天日，太祖感叹战国之惨烈，封之内库，由此世代流传于萧族之手。”
陆昱握住光滑的刀柄，微微用力，拔出红月刀。红月刀一声长吟，犹如来自战国时代一位剑客的长啸，那血红的刀身一寸寸的露了出来。
陆澄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这把千年míng dāo，忙不迭的走到父亲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红月。刀身好似禾苗般挺拔隽秀，弯曲的刀身杀气四溢，那是附着其上的千年前的死在刀刃下的亡魂，有纵横江湖的绝世高手，有沙场无敌的一代名将，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刀身上，永远无法解脱。
刀身极薄，使得这把较寻常弯刀长上许多的刀看上去轻盈无比，但刀身挺直，虽然已经历了千年的岁月，却没有半丝变形破损，血红色之下隐隐看到神秘的花纹，那是陆澄从未见过的图案，沿着刀身蜿蜒开去，爬满整个刀锷。
千年的古刀，此时却安静的躺在陆昱手中，敛去了所有的狂暴，炽烈的血光暗淡了下来，像是渐渐睡着了。
萧雪凌惊讶的看着陆昱，双眸中异彩连连，她从未看到过红月如此安静的模样，她即使平日里以《绯月书》压制狂躁的弯刀，却仍能隔着刀鞘感受到那些永远挣扎不休的灵魂。
“红月从来都不是一把凶刀。”陆昱将红月送回鞘中，庄重的递到萧雪凌手中，“你不应该去压制它，而是应该试着了解它，那么你应该会收获更多。”
萧雪凌双手接过红月，久久的凝视它雪白的刀鞘，不发一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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