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林间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皱巴巴衬衫的年轻男子正绕着一头野猪轻巧地腾挪闪避着。野猪的下颈正汩汩的淌着鲜血,小小的眼睛里闪动。只见男子迎着野猪顶过来的獠牙灵巧的一个下腰,胸口几乎是贴着野猪的獠牙擦过。接着腰身一扭,右手夹着的石刀再一次无比精准的从野猪下颈的伤口处划过。
似乎是终于划破了野猪的颈动脉,一股血泉激射而出,溅了年轻男子一脸一身,野猪身子惯性地朝前冲了几步,终于哀嚎一声无力地倒了下去,抽搐了起来。男子戒备地退开了几步,等了半晌。直至确认眼前的畜生已然死透,才吐出了一口浊气,走到野猪尸体前开始熟练地扒皮取肉。
“md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原始森林?不就是欠了几十块网费么?把我运到原始森林的运费都不止几十了吧?”
年轻男子名叫方黎,乃是黑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至少曾经是。方黎是个shā shǒu,而且是极具天赋的天才shā shǒu。他14岁的时候父母去讨薪被活活打死,然后七天后的夜里,他用一把餐刀捅穿了那个黑心老板的腹腔。这是方黎杀的第一个人,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刀捅得极为刁钻,小腹上方刺入,刀子是朝着斜上方捅的,穿破了胃囊和隔膜。然后,方黎转身,拉下了工厂的卷闸门,离开。后来听着新闻里的报道,老板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扭曲得不似人形。胸腔里面都烂空了,没有一滴血。
那一刀,方黎对着一张医学解剖图学了三天。“当时还是太年轻,那一刀如果刺浅几公分,能让他再晚死个半小时。”这是三年以后,从训练营里活着走出来的方黎对自己的master回忆自己第一次shā rén的总结。
但是杀野猪是不比shā rén的,畜生皮更厚,而且石刀的锋利程度比瓷片还要差。方黎如是想着。方黎不止枪玩得好,身手也不错。更重要的是脑子灵光,手头有什么顺手的家伙都能用来把单子做了。就这样,方黎的身价也是顺理成章的一路飙升。
有句俗话说得好: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shā shǒu这活计有时候难免碰到同行,也是方黎的master收手不干了,被人在黑市上顺藤摸瓜全家上下来了个一锅端。然后自然是以性命相威胁之下,这位已经锋芒不再的老shā shǒu自然是竹筒倒豆子一般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于是乎,在几家有被方黎收走人头的大型财团雄厚的资金支持下,方黎和家人受到了同行们频繁的”照顾,纵使方黎少年天才,应付起如同疾风骤雨一般绵绵不绝的刺杀,也是左支右绌,疲于奔命。最后,以方黎的妻儿被炸死,两家财团的大金主被愤怒的方黎枭首,刺客联盟出面调停为这次事件画上句点。
方黎又一次成为了孤家寡人,这一次,他没法再shā rén。于是,他成了一个整天混迹在网吧里的所谓“网瘾少年”。方黎不差钱,可他就是愿意往网吧跑,或许只是他觉得,在人多的地方能够假装自己不孤独罢了。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只是打了个盹,醒来之后怎么就跑到了一个深山老林一般的地方?困惑的方黎不是不知道以自己的警惕心,只要有人靠近自己自己都会本能的醒来。他只是在努力的给眼下这种诡异的状况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黎草草的吃了两块野猪大腿上的生肉,这部位的肉有寄生虫的概率比较小。大白天的生火,炊烟很有可能引来别的野兽。杀野兽是个体力活,但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要节约体力。方黎如是想着,又切了些肉带在身上。
收拾停当,他在地上仔仔细细地辨认着野猪行来的痕迹。沿着这些痕迹,就能找到兽道。沿着兽道,就能找到水源。顺着水源,就能找到人烟。这是在野外迷路时的常识,只是走兽道这种事情手上没点功夫的人还真不敢干,别一不小心成了哪只野兽的盘中餐。
五天过去了,方黎的策略并没有错,他成功的找到了一条河流。但是问题在于,方黎已经五天没有见到过除了自己以外的活物了。没有野猪,水里没有鱼,甚至连土里的蚯蚓都没了。方黎身上还剩下一小块野猪肉,他一直没有吃。
“我还有一块肉。”方黎不断地提醒自己,他需要这样支持自己继续走下去的动力。走下去,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停下来必死无疑。即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他只是机械地朝前走着。
老方提着柴刀百无聊赖地走着,时不时地从树上砍下一些干枯的柴枝。今天轮到他出来打柴,外面这鸟不拉屎的境况已经持续了三天。幸亏侯府的大人出来说是外界出现了变故,有仙人施法将韩城保护了起来。仙人哪,老方想都不敢想的存在。他就是个火工头子,每天的工作就是管着手下那帮小崽子给城防军的兄弟们做饭,其他的事情他管不着。韩城是北方重镇,常年备着三年的存粮。所以封个十天半个月的城也没多大影响。
老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大河岸边似乎有着一道人影。“咦,这个光景居然还有人出城来河边散步?”老方嘟囔着,不过还是朝那人走去。砍了一个多时辰的柴,找个人唠唠嗑说说话也是好的。
及至走到近前,老方不由得打了个机灵,这人双目无神,机械的向前迈着步子。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古怪样式,只是沾了不少血迹,看上去像死人多过像活人。
老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看了眼那人脚下。嗯,虽然天上太阳不大,但好歹能看见一条淡淡的影子。老方松了一口气,神色转为关切,迎上前去招呼道:“愣娃,咋子了哟?”
这人正是方黎,他听到人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到了眼前那个穿着一身结实皮甲的朴实汉子,他下意识张了张嘴,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饿……”他嗓子里只沙哑的发出了这一个声调。
“哎哎哎,这是咋子了啊!”老方慌忙接住倒下的方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