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后院是十层台阶,台阶上面是一片树林,这件事艾林比赛的时候才知道,因为他和盖洛德的第一次较量就在这里。同时他也知道前几天诺玛如何一眼就看出自己不会蛇语:当她宣布主考官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白色蛇头从林中探出,轻嘶一声,蛇信像是成年女性的两条腿,在下面映出一个惹人遐思的阴影。</p>
原来每当需要的时候,这只蛇会说几句话,艾林那时一点未察,诺玛自然知道他的底细。</p>
起伏的喧闹立时平息,人们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眼睛全要凸出来。</p>
艾林身旁有人激动的语无伦次:“我看到了……终于见到了……堪比巨龙的存在,伟大的赛鹏。”</p>
或恐慌或激动的心情很久才平息,诺玛这时才宣布比赛的规则,方式很简单,同yīng yǔ做听力一样,巨蛇在上面出题,从易到难,艾林和盖洛德在下面答,答对一个上一层台阶。台阶对应着不同的蛇语等级,过六个就算过关。</p>
诺玛拉着肯顿乔伊上到台上,同上去的还有几位蛇语者,他们都是蛇语九级的专家人物。多数都挑战过诺玛的招聘,在后面的关卡被刷了下来。</p>
等众人坐定,诺玛对两个参加者点头,说:“可以开始了。”</p>
盖洛德看向艾林:“艾林先生,我先去了。提醒你一下,这段时间可以想想等下诺玛他们发现真相,你要解释的说辞。”</p>
“你请便。”艾林说,“总得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若我先上了,恐怕你自知不如,突然退出也未可知。”</p>
盖洛德笑了:“那我就期待你惊人的表现了。”</p>
“你加油,会有机会的。”</p>
盖洛德走到台阶下站定,巨蛇像看到新奇的玩具,巨身盘绕台阶,蜿蜒而来,离盖洛德只有一指之长时停住。</p>
盖洛德下意识退后一步,又强迫自己站住,战战说道:“赛鹏大人,我叫盖洛德艾萨克。”</p>
巨蛇向后退了一些,盖洛德趁机上到第一个台阶,蛇脸顿又贴上来,蛇信在他身旁轻扫。</p>
盖洛德咽口唾沫,恭敬说:“是的,赛鹏大人,您像美貌之神一般美丽。”</p>
蛇头蓦地压了上来,巨大眼睛冷冷瞪视,盖洛德一屁股坐到地上,滚下台阶,大声说:“不,我说错了,赛鹏大人,您有全世界最美丽的容貌,美貌之神远不及你。”</p>
“又来了。”诺玛无奈叹息,哪怕做了这么多年的搭档,她还是受不了赛鹏自恋的毛病。观看的众人脸色变得古怪,盖洛德脸色涨红,嘴里不断冒出溢美之辞,只把巨蛇赛鹏夸的天上无双,地上无二。</p>
蛇头听了半晌,终于缓缓收回,盖洛德擦擦额头的汗,登上了第二层台阶。</p>
之后巨蛇没再过多为难,像是怜惜眼前人卓越的审美。当盖洛德踏上第五层时,全场掌声雷动,然后慢慢安静下去,直到化作一片真空世界。</p>
“赛鹏大人,我猜,这个谜语的谜底是水。”盖洛德的声音格外洪亮。</p>
巨蛇缓缓贴近,众人不由拢住呼吸,只见它轻嘶一声,又向后缓缓退去。盖洛德仰头深深吸气,转身对着艾林笑笑,张开双臂,踏上了第六层台阶。</p>
掌声如雷。</p>
诺玛行将起身祝贺,却见盖洛德又闭上眼睛,做着凝神细听的姿势。不知是巨蛇说的多,还是理解有点难,这次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我觉得,刚才您的话里有七处用词不当。”</p>
巨蛇停了一瞬,在众人屏息凝神中,又向后退了些许。</p>
“好样的!”有些人站了起来,鼓着腮帮吹起口哨,和炽烈的掌声交织缠绕,整个后院仿佛都是斑斓的声音丝线。</p>
这样热闹的氛围里,盖洛德闭目静听的身影有种莫名的孤独,很多人看他,蓦然想到在一片苦寒孤寂中坚定向前的斗士,几个xiǎo jiě眼里都冒出花儿来。</p>
这一次他静听的时间更久,久到女孩们都把双手握在了胸前,双眼里全是担忧。久到几位裁判开始不耐烦,有一位对同伴轻轻摇头。</p>
“这应该是古攀蛇种的话,果然复杂。”又过良久,盖洛德迟疑一下,尝试说:“赛鹏大人,您说的是不是说‘我怕沉睡,犹如人们惧怕黑洞。这不知道往何处的幽深之地为惶恐,我看见无限展现在每扇窗子的外面,我的灵魂,总有挥之不去的眩晕……’可惜我只能听得懂这几句。”</p>
赛鹏轻摆蛇首,第一次,它对于盖洛德给予了些许肯定。</p>
那位摇头的裁判站了起来:“对于你的怀疑我很抱歉,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潜力,古攀蛇种的话在八级蛇语里面也是最为复杂,以你现在的年纪,能做到这样着实不容易。”</p>
盖洛德对他致敬:“谢谢你的认可。”</p>
人们又眼巴巴看向巨蛇,期望它能像前几次一样向后退上几步,然而结局注定令人失望,巨蛇丝毫没有通融的心态,寸步不退。</p>
几位感性少女已忍不住哭了,盖洛德却并不垂头丧气,潇洒向下走去。一边感慨自己超水平的发挥。他了解自己的实力,能进七级已经在意料之外,临阵突破,又摸到八级的门槛,惹得众位裁判青眼相加,更是赛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已尽揽在身……他忍不住看向艾林:“这次,看你怎么跟我争!”</p>
艾林这时已站在台前,人们把大片好奇观赏的目光打量过来时,乔伊开始大声打气:“加油,弟弟你是最棒的。”</p>
巨蛇蛇头缓缓垂下,人们心又被轻轻提起,几天前艾林还是蛇语白痴,今天这么自信,是真能打破天赋论,还是纯粹会成为笑柄。</p>
艾林回身对乔伊笑笑,起身上了第一层台阶,这时蛇头还没有到。</p>
“怎么回事?”人们议论纷纷。一位裁判站起身来:“快下去!”</p>
巨蛇也是一愣,随即张开大嘴,两颗毒牙像是两把长剑,闪着森白光芒直刺而下。</p>
“啊!”胆小的女孩子已经蒙起眼睛叫出声来,诺玛和乔伊也霍的站起,只有艾林依旧坦然,朗声说:“我叫艾林加西亚,赛鹏大人。”</p>
巨蛇一愣,蛇头停了一瞬,艾林趁着空档走上第二层台阶:“没得说,您肯定是最美的。”</p>
巨蛇轻嘶一声,蛇信直向艾林,艾林嘴角带笑,就是一动不动。</p>
“艾林!”乔伊发了疯向台下冲,刚走两步就见蛇信停下,这时,它的前端已贴近艾林的脑袋。</p>
“赛鹏,不!”乔伊喊道,却被诺玛拉住,诺玛将她抱进怀里:“艾林没事的,赛鹏知道你多喜欢他,不会做过分的事情。”</p>
那边赛鹏果将蛇信缓缓收回:“比起胆子,你确实比前一个大得多。”</p>
艾林笑着说:“谢谢您的夸奖。”</p>
“我去,这样也可以。”确定不会见到脑浆四溅的可怕场面,人们心神稳定下来,纷纷吐槽艾林,“这不就是学盖洛德?”</p>
“下去吧,不会捣什么乱。”</p>
“看这里。”有人站起身来,给艾林一个垂下的大拇指。</p>
……</p>
只有几个会蛇语的人发现了异常,裁判们皱起眉头,开始低头接耳,窃窃私语。诺玛眉头一挑,半晌无声笑了:“他还真办到了啊。”盖洛德本要下去,这时却停在原地,双手握拳,渐渐泛起骨白。</p>
乔伊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吹个口哨:“弟弟好样的。”</p>
嘈杂声中,赛鹏蛇头缓缓上扬,压住了人们喧闹的念头,会场又渐渐安静,第三次赛鹏要随机说段对话,不会重复之前,艾林到底会不会蛇语,这次就能见分晓。</p>
“她想去,但是家务繁重,所以不能去。”艾林说。</p>
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赛鹏缓缓退后一格,艾林站了上去。</p>
这一瞬间,会场变得比刚才还安静,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呼吸心跳都低不可闻。只有乔伊又吹了个口哨,使劲鼓起掌来。</p>
人们如梦初醒,掌声雷动。</p>
艾林一鼓作气,不多时就直上第五层台阶,盖洛德正站在那里,脸色几近灰白。看赛鹏要说话,他的嘴动了动,犹豫一下说:“艾林先生,不知你有没有试过,罗塞塔的身材真不错,什么活都擅长。”</p>
艾林脸色阴郁些许,深吸口气,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转头看向盖洛德,身影随之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盖洛德已被他打倒在地,一颗牙齿流行般滑落,掉到了一旁。</p>
“我问你,你把罗塞塔当什么了?就这样糟蹋一个人的自尊?”艾林抓住胸前衣服将他提起来,又是一拳。盖洛德想要反抗,却被艾林用下毒技能点中手臂,顿感一阵僵硬,动也不能动了。</p>
“这是你该得的。”艾林又是一拳,“需让你知道,哪怕职业再畸形,你也有尊重的义务。”</p>
赛鹏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打架,没有阻止的意思,场下人们却沸腾了,八卦之心被慢慢满足:艾林果然是喜欢罗塞塔的,为了她,两个情敌不顾场合的大打出手,八卦之心顿炙。</p>
“艾林加油!”</p>
“盖洛德还手啊。”</p>
“我草,这一拳真狠。”</p>
……</p>
等诺泊赶上来阻止时,盖洛德起码已挨了七八拳,脑袋跟猪头一样大。</p>
肯顿则站到查尔斯身前,查尔斯气的浑身发抖,差点要上台亲自动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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