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物语》 第一百零二章 清风金流光（一）

    往外离开的路似乎无比的长，不论走多久都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但是返身往回去的时候，却又让人感觉不过尔尔。

    他们只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又回到了那扇沉重的“百花扇”前。许哲面对巨大的门，再一次的无声震惊。

    林帆已经是第二次过来了，对这里的一切自然都没有了太大的兴趣。只是看着许哲一脸震惊的模样沉默了很久，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给他讲述了之前那个的“百花仙子”的故事。

    “原来这里就是当初大战的一处遗迹么……”

    “这整个世间都是遗迹，荒古之战是整个世间的战争。”作为世家的孩子，哪怕对当初的事情知道的再模糊不清，也比许哲这些人知道的多很多。

    “那你是要到对面去吗？”许哲沉吟片刻，不愿意和林帆讨论这件事。荒古之战的规模前所未有的大，三族起乱，天地崩坏，灵力浊化，这片千疮百孔的天地确实是所有的战场。

    林帆点点头。他确实是想到对面去，可是他没有苍青的内丹，苍青崖也毁了。他现在并没有想好要怎么通过这里。

    目光落在干净怜悯的百花仙子的画像，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之前的那一幕。

    他倒在门前的时候，努力挣扎的那一眼，他看见的不是一个仙子，而是一个妖魔。

    或许，那会是唯一的转机？

    他不通推衍，只能凭着心里的直觉做出决定。

    所以下一刻，他直接便盘膝坐下，抬头高高的望去。出乎意料的是，仙子还是仙子，没有半分的妖魔之气。

    林帆想不通为什么。

    许哲见他沉思，也一并盘膝坐了下去。然后和林帆之前一样的抬头去看，却同样只看见了毫无变化的雕刻花纹。

    “你在看什么？”

    “看这个仙子。我曾经见她变成过妖魔。”

    “这不可能。”

    “但我看见了。我觉得我当时是真的看见了。”

    “你确定？”

    “嗯。”林帆点点头，“我觉得如果说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通过这扇门的话，那么线索一定就在门。”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线索？”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青龙瞳的发现，很多时候他都会不自觉的使用，所以他才会无比的坚信自己那个时候绝对没有看错。可是由此及深，叫他平白无故的再去推断出来什么，他也做不到。

    他本身就是不懂推衍。

    或许，秦施施懂，可是她已经失踪了太久。久到林帆想起她的时候，都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遇见过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紫衣女子。

    许哲叹了口气，林帆虽有自己的目的，却根本入不得其门去。不入其门，何谈之后？

    或许，再过一会儿，等到林帆放弃，带着他出去的时候，洞外天空还没有散尽夜色。他来此，不过是受了夏翮的一份嘱托，他离开，也是夏翮要的结果。至于为什么选择的是他，或许林帆是真的没有别的朋友吧。

    不过林帆为人既不偏激，也不蛮横，待人处事也让人舒服，许哲想不到他为什么会没有朋友。

    这个问题，只有日后才会知道的吧。

    他并不知道，他不过是林帆生命中无足轻重的一个人，在无数人为林帆写好的未来中，他永远都没有被考虑过。他只是秦施施一时需要，而从某处抓出来的罢了。而林帆的朋友，其中有很多人都已经被确定下来了。就算不是朋友，那也会是敌人。总归要见的都是要见的，不论林帆自己愿不愿意。

    许哲摇摇头，太多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并不能阻止他此时此刻陪着林帆一起。他来此，为的是带林帆离开。林帆既然想再逗留一会儿，他也阻拦不得，唯有陪着。

    时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逝着，许哲闭着眼睛，拇指在其余四指偶尔移动一下，默默计算着时间。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三个时辰，十个时辰……

    到了后来，许哲也不清楚具体已经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有些血流不畅，身子也透着一股子的僵硬。已经过了十好几个时辰之后，许哲是真的坐不住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抬脚就往门前走过去。

    林帆被他惊醒，才又再次想起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身边还有一个许哲。

    “你想到了什么？”

    他以为许哲一定是想到了办法。

    “既然是门，推开就好了，哪有哪么多的禁制。”

    许哲自认为是耐性特别好的人，曾经拜求着师父学术法的时候也没有显露出一点点的不耐烦来，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却渐渐没有了耐性。

    “是门……就推开？”

    林帆没有注意到许哲语气里的不耐，这句话好像魔咒一样环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去回响，去品味。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步伐从滞停变得越来越轻快的许哲，眼底的困雾也渐渐散去，再度透露出他那双清灵剔透的眼睛来。

    “说的对。是门就推开，推不开的门，也就不能叫做门。既然不能叫做门，自然也就不能当做门来看待。”

    许哲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停住脚步往后看去。

    林帆站在原地，轻轻的掸了掸前衫，挥手间似乎驱散了所有绑缚在他身无形的线条。动作行云流水，脸又浮现出往日那种清淡柔和的笑意来，叫人第一眼就忍不住喜欢他。

    许哲看着这样的林帆，不禁往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其实他本不必让的，因为百花扇门前随处都是路，随处都可以是路。这里本来就是一片空阔之地。

    但是他又不得不让。

    林帆好像就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只是因为许哲一句话就到了因为种种原因失去的本心，至少找到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的那颗本心。

    林帆步伐轻盈的从许哲身边走过，衣衫翻动，乌发微动，笼沙剑在剑鞘中静悄悄的待着，空气中充满了沉重却绝对不压抑的气息。

    因为林帆决定要去推开这扇他参悟了十多个时辰的门，也因为他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杂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