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年夜饭,就代表我又长了一岁,肩上的担子又能加重一分。
所以,也许是应了我肩上的担子。
大年初一,给刚吃过早饭,师父就从屋里背着一个小旅行包出来了。
我们一家人都愣在这里了。
我最先反应过来,“师父,你是要走了是吗?”带着咸味儿的水珠已经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强忍着,仰着头,看着师父。
“是啊,老伙计?”爷爷紧接着反应过来,立刻开始声援我:“这才大年初一啊,就算你有什么事情,也不用这么急吧?”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爷爷对这个老头子也是产生了很大的好感,更是舍不得师父离去。“还是你嫌我们家待你不好?我们哪里不好,只要你说出来,我们马上改正不行吗?非要走吗?”
“是啊是啊。”奶奶和爸妈也赶忙纷纷附和到。
“哈哈哈!”师父洒然一笑,“我说老伙计,你都这么大岁数人了,怎么还那么容易激动呢?还胡思乱想。”师父正了正脸,接着说道:“我都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对世间的争名夺利早已看淡,我一辈子无儿无女,在这里生活了几天,也算享了天伦之福啦!更是弥补了一大遗憾。而且人这一辈子也就短短百十年,即便我等修道之人,也不是与世长生的,为了能无憾的面对死亡,我这把老骨头也要动一动了哈哈哈!”
师父言语间十分的洒脱,但是我却听出了悲凉的心境。小小年纪,虽然和鬼物经常打交道,但是每当身边的人提及生离死别,总是会讳莫如深,视若洪水猛兽。
八年前的我,人生第一次离别,就是告别我亲爱的家人而今八年后的我,好不容易和家人再次团聚,又要和我敬爱的师父再离别。为什么我的命运中总是离别不断,难道我是天煞孤星嘛。
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开了闸、断了线般的往下流。
“师父!师父!”我跳下炕来,扯着师父的衣角,抱着师父的大腿,死死的就是不放手。
“师父,你是不要我了吗?我舍不得你啊!八年前我和家人分别,是你不辞辛劳把我养大现如今,我好不容易亲爱的家人团聚,怎么又要和您分别啊?难道徒儿我是天煞孤星嘛?”我全然不顾一切,紧紧抱着师父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大嚎着。
师父伏下身子,一双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脑袋,继而双目紧闭,深吸一口气,仰天长叹一声:“唉!”
“不言我徒,为师也是舍不得你啊。但是这世界就是这样,俗话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即便你我师徒也是总有会分离的一天。而且师父也不是不要你了,师父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良久,师父语气温和的对我说道。
老话说,头发硬的人都是倔脾气。
诚然,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管师父怎么说,我就是紧紧抱着师父,死活不同意,就是不让师父出门去。
最后师父将我的家人全部都说服了,我还是紧紧搂着师父的裤腿。师父是在是没办法了。老脸一沉,拿出了师父的威严!
“你个顽劣徒儿!还拿我当你师父嘛?”师父喝道。
当威严的声音在我耳畔炸响的一瞬间,我顿时呆住了。眼眶里的泪水也止住了下落的趋势。呆呆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师父。
“师父,你真是不要我了嘛?”好半晌,我终于反应了过来,弱弱的对师父问道。
“唉,傻徒儿,为师怎么舍得不要你呢!只是师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所以要离开你一段时间啊!”师父一顿,接着柔声说道。
“那师父,以后我还能和您在一起吗?”我又问道。
“哈哈,当然可以啦!本来师父要办的事情对你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你现在修为尚浅,和为师一起终究是个危险。而时间又不等人,所以为师只好狠心先离开你,待你日后修为高深,没准师父还要仰仗你大发神威呢!”
你少的我哪里能听出来这是师父在故意这么敷衍我的。
怀揣着一颗英雄梦的的少年一听这活,顿时全身热血沸腾,哪里还有满脸凄切的哀伤呢!
即便以后真的有这么一天真实的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师父趁机将我的注意力扯远。把我忽悠到里屋去画符,说以后要检查我的成果。
另一边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拉家常。没有人再提阻止师父离去的话题,哪怕只是一个字。
当我回过神来之后,早已不见师父的踪影。
泪水不知不觉的挤满了眼眶,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村空的方向。
满心希冀师父的背影能映射的我的视网膜上,可是远方哪怕连一个鸟儿的影子都没有。
我不知道后来我是怎么回到家里躺在炕上的。只知道当我再次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之后,天早已经黑了。
窗外雷声阵阵,闪烁如白昼般的闪电频频。
没有上午那种欲死欲活的心境,但却有一种冲出去淋一场大雨的冲动在心底升腾。却没有想过,这大年初一但冬天里,怎么会有雷雨天呢?
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轻手轻脚的开门、关门,放轻脚步远离家门的范畴。
某一瞬间,心底里的一团火喷薄而出,撒丫子直奔远处村东边的马山。
没有觉得丝毫的冷,也没有一丝劳累的念头。
马山是一座海拔大约只有一百来米的小山头,确切的说可以叫做丘陵,但是在我们这辽南地区,没有什么太大的地势起伏,也能算是一座小山了。
马山山顶雷光万千,如果有人看见,没准还以为是神雷开会呢!
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舍弃了生物心底里对雷电的那种恐惧。我没有丝毫迟疑的一头扎进雷光的海洋里。
常理中的电击灼烧并没有出现在我身上。
雷光的世界中,我反而体会到了一种比外面世界更加舒适的神奇快感。莫名的,我的心里变得十分宁静。
神马打雷下雨、山崩地裂的,哪怕是天塌下来此刻也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此刻好像都尽数张开,贪婪的吮吸着周围磅礴的能量。
从体表到骨髓从脚底到心底,尽数是无尽的舒爽。
白天的烦躁、悲伤全都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全身心无比的清明。
四周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沙、哪怕是蚂蚁体毛的纹理,我也能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一种很玄奥的状态,除了八年前筑基的那次,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思绪好像可以无限的扩大,视野也是随之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我可以清晰的看到村北李大叔睡眼朦胧的起夜去厕所
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南边远处高速公里上飞驰而过的qì chē
甚至,还能看到在不知道有多远的荒野上,有一个五十多岁背着深旅行包的男人独自赶路的身影。
这个身影好熟悉!
这个身影
是师父!
这一刻我突然惊醒!
两眼瞪得溜大溜圆!
可是眼前又哪里有师父的身影呢?
还是那座山,还是那片熟悉的星空。哪里有李大叔起夜的场景哪里能看见数十里地外高速公路的影子又怎么会出现师父孤寂萧索的背影?
难道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远远的往家里的方向看去,能清晰的看见全家慌乱的境况。
我的视力比之前强了无数倍!
不对!
这不是梦!
那可是师父又在哪里呢?
没有在纠结着注定想不出dá àn的问题,抬起脚就朝家里跑去。要是再不回家,家里可能就要乱成一锅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