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 </p>
不知在这里到底躺了多久,全身疼痛尽散,嗅到了几股血腥般的气息,涣散的仙气竟自主的回到身体里。那地裂山崩的巨响后,世界霎那间清静,脑海中只萦绕着一染墨色身影,还有他脸上意犹未尽的恨…</p>
猛的张开眼,眼前一片血红,许久才觉出那原来是一片天空。此处无风,安静的很,我扭头一望,四周尽是一些血红色花朵,皱了眉,起身,身上疼痛已散尽。周围数百里都是那血红色花朵,每一朵都似是血滴崩开凝结成的霎那,留有几缕血腥的气息,朝远一望,像是置身一片红色血海,着实壮观!瞧这花美是美,却无有一片衬叶,若我没记错,此花该是…彼岸花。</p>
身后有一条小径,尽头浓雾中勉强能辨出矗着一座桥,我摇头笑了几番,起身朝着那边走,嘴角笑意尚留,心道:这黄泉路,走的我还真寂寞。</p>
朱色裙边扫过彼岸花,花朵留恋,沾上几缕血红,与衣裳融在一起,不久却又被仙气逼的散开来,没走几步,前方花朵便有意识的都往两侧靠了靠。嘴角上扬,带着眼角冷漠,朝着远方雾气前行。至奈何桥头,逢上孟婆,我朝她点了几点头,她回我一个鞠躬。“灼光圣神,老身在此候您多时了”她道着,一伸手引我过去。</p>
此处雾气缭绕,空气爽的很,觉出一身自在,心情却怎的也舒不起来。忘川河水潋滟一片暗红色的天,放荡着河中有qíng rén的魂,河中有着无数忘川河怪。于前听闻,有不想失去今生记忆的人,上了奈何桥,挥泪跃下桥去,被锁在河底,历了千年磨难,重回今生,却还是忘记了一切。或许,那忘川河水的红并非映了那天空,而是藏了数人摧心的血泪。</p>
孟婆领我到一块巨石旁,巨石侧底刻着三个字—三生石。孟婆为我指了位置,刻着若嚣二字,我心中起波,这个名字,倒是许久都未有人提起过了。</p>
反正都要记不得的,留这名字又有何用?我叹一声,心道:死都死了,还不如留些规矩在此。三生石的规矩多的很,在过奈何桥前需在上面刻好爱的人的名字,以便阴官为你挑选后世之缘,如若你后悔跳入了忘川河,千年之后重回原身,若是让天上之人瞧见,你与那人还有着剪不断的情,来世又与他续了缘分,便会带走你的挚爱。</p>
刻好了名字,指尖在那两个字上留恋了几分,黯了目光,缓缓起身。</p>
“圣神,再往前走几步便是奈何桥了,上了奈何桥,眼前浮现的便是一生珍贵的记忆,直走过了桥,我会在那里候着您”我点头,她退了几步,悄身化作一团白雾,溶于雾色中。</p>
望了眼奈何桥,又望了眼忘川河水,在这世上活了千余年,早已看淡一切,何论生死?只是一世轮回罢了!忘川河水静流,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细一看,浓雾已散,彼岸花整整齐齐排列,一片血海在潋滟中呆呆木然,虽说是花,却委实寻不到一分生气,血一样的赤色和这木讷的模样倒是与我这个人称的冷面圣神有几分相像…</p>
手抚上奈何桥头,四周猛然刮起了风,血红色的空中闪现几抹金银色的光。我有些诧异,却也只是微皱了下眉,一只脚踏上去。谁承想,天边忽的一记响雷,脑中所想的一切猛地被硬生生截断,方才安静的忘川河水突然躁动,引得阵阵浪涌。再上一只脚,眼前便一黑。</p>
四处摸寻,觉出整个人不知何时已然飘在空中,足点不到地,手也无物可触。许久,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光亮,刺的我双眼生疼,用手一挡。</p>
闻得孩童啼声,诧异一番,目光从指间透过去,那光亮中渐渐出现了一些画面,在众人团团包围下,一位美的不可开交的女子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儿。我看见父君站在那女子身边,渐渐晓得,这,该是我人生的最初…</p>
父君曾道,母后在诞下我不久便身亡了,我对母后也没有丝毫的印象,今日得见,母后果然如长辈所说,美的很!</p>
这一幕渐渐淡去,另起一幕,便是我在婢女怀中大哭了七天七夜,而那,正是我母后逝去之后的七天,无论是谁,近了身我便会哭的更猛烈。而直到,一位圣神来拜访我父君,当初的我自然是什么也不知,不过如今我倒是能有些印象,心里忽的震了一下,那人…该是…这世间第一位圣神—凛然圣神。我惊的倒不是这第一圣神的名分,而是他本如今即墨上神之父,他也是唯一一位一人掌握上古十大神器的天神。我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不过从小满耳都是他的威名罢了。我幼时还是个上仙,遇天魔大战,神族与天族本就连为一体密不可分,自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听说凛然圣神用强大的元神开启了昊天塔,将来犯的魔族锁了进去,而自己遭到神器反噬身亡。他身亡后不久他最小的儿子——仙号即墨,便诞生了。</p>
怎么想到我与他还会有这么一段缘分,他来前我还在哭个不停,当他刚踏进我房间一步,我连续了七日的哭声竟逐渐停了下来,睁着一双血红的眼就这么望着他,他笑着,一双手在我面前轻轻晃了一下,我便渐渐睡了去。铉影殿安定下来,如若当时凛然圣神没有来,也许如今便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这缘分,真是弄人的很,也许就是婴儿时与凛然圣神的这一段,才会与即墨后来又扯上这样那样的关系。</p>
这一幕又淡去,再出现的便是我飞升上仙入梦醒来那天,到了上仙阶品就该分出一所宫殿居住,且需拥有自己的仙号,我已在这世上数千年,人们只记得我是那个无情不露笑颜的灼光圣神,却早已忘记我还是那个元始天尊长女若嚣。不过也不怪他们,在铉影殿时我从不喜与人接触,也许是出生时哭的太多将性子都哭冷了,再不久弟弟诞生,我这个长女更是自然无人再热脸贴冷屁股的看望。飞升上仙时我也只是与父君和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两位叔伯一起简简单单庆祝了番,父君还将他们三位齐力炼制的神器步芸金鞭赠予我,这神器虽不比那上古神器,但威力自然也不小,说是鞭,却能够随使用者的意识变幻盾剑匕等形态。</p>
再之后人们便只是听闻,有位灼光上仙入住了金霓宫,我也从未办过任何宴席庆祝,在金霓宫居了上百年,又入梦,再醒来便已飞升了上神。如今想想,那时飞升得如此容易,也是因为心无所想,能困惑我的事情也真是难找,所幸我早已成功飞升圣神,假设现今再入一次梦,恐怕这个梦想要醒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我也是想的多了,忘了现如今身在何方。</p>
又一幕,此次是与凉尘圣神,这神族,除去三清那样超脱的存在,如今只有两位圣神,一位凉尘,还有一位便是我灼光,两位圣神在天神魔三界都可以说是令人称畏的,天帝见了行个礼都不足为过。我与凉尘自幼便相识,他也明白我的性子,却竟还是义无反顾始终如一的说爱慕我,于我这里,我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他也明白,却把我搞的千年来糊涂的很,如今,也算是懂了些许了。我们都处名门下,仙资自然比寻常小仙高出许多,这便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够飞升圣神的原因之一。不是所有神仙都能飞升圣神,大多数的,到了上神阶品便已算是修炼到尽头了,只有心性足够坚定,有着足够仙资的神才有机会飞升圣神阶品。</p>
我飞升圣神那日,金霓宫顶彩光齐放,仙气震慑到了方圆几十里之外,宫殿自主上升到最高九重天。众仙皆大惊,不久便传开,神族终于继凛然圣神之后又出现一位圣神,竟是金霓宫那位冷冰冰不起眼的上神!那位圣神身着朱色长袍,头戴双子金星,手持金色步芸鞭,那气势,可谓续了当年凛然圣神的威风,有着冷眼瞧尽世间万物的气概!…也不知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或许,是那个玩笑无边的浮生上神随口说出的,怎地,他一说别人竟也全都信以为然了!我也只是偏爱朱色衣裳,觉得神族独物双子花开的很lìng lèi,而那金鞭…不用多说了,自是父君赠予我的。也怪我,自从入了这金霓宫,千年也未与他人接触过…</p>
那一幕,便是我初下凡间,父君很少召我,而这次定是碰到了些棘手的事,说是凡间一个巨蛇洞中的蛇成了精,化为妖整日以食凡人充饥。那整洞的蛇修炼了上千年,修为也是高的很,天族把这事交过来,父君又不放心别人,只好将我派去。说起来此件事,便应是我现如今在这奈何桥上起因的最最源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