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几声,对我道了句“可他不想见你”</p>
也不知是疼痛惹的还是只因她一句话,我竟浑身一震…再也没说话,万一呢…万一她说的是真的…紧了紧牙关,用力皱着眉头,手臂痛的刺骨,若这痛只是**上的,我便也不会痛至如此地步,关键便是这青焰虫附在体却噬入魂…实是难忍!听闻它噬过后便会留下一片褪不去的伤疤,不过此时我竟未思量过此问题,心中充斥绝望,脑海尽是临行前他那神情,似百年前的冷漠…如今我最信之人不信我,那…死便死了罢!</p>
见此画面,奈何桥头,我手臂竟轻颤几刻…那日的痛确难以忘记,轻晃衣袖,青色伤疤犹见,至今日到了阴间,只要一触碰还是会一阵疼痛…微凝眉,轻翘首,牢中的我虚弱间眯眼,在一片漆黑中竟依稀辨出了不同,望见一缕微茫:墨色,一缕墨色。</p>
“师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还能叫出口,牢门那人儿微启了唇,竟怕了,怕他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目光被挡上层层水雾,不知他要说何,最终却还是将嘴抿上…金光一闪,青焰虫即刻散去,留下我手臂一片血肉模糊。朦胧中,他开了牢锁,将我横抱起便要走,我尽了全部力气紧紧搂住他,闭着眼轻念…“师父…小五知错了,别赶小五走…”</p>
这便是我心中最最真实之愿么?</p>
他未挣开我,感他顿了步伐,微见他回首,横眉望着那夭童,我心颤,从未见过他如此凄厉的目光…见他眉间皱的紧,便抬手,轻抚上他眉头,果真,他望向我,眉间再次舒的漂亮…</p>
我笑了。</p>
那次伤后转醒是我记得的最最幸福的一次,或许是他怕我像上次那般寻他,此次我醒来,他正环我于怀中,身上味道无比好闻。我便安心窝在他臂弯,感他胸口有节律缓慢的起伏,像身处一只温柔的摇篮,微仰头,见他面色有些苍白,本就冷漠,似是添上几抹冰霜,甚美。也不知他这冷若冰霜似的面颊有甚魔力,霎那间我眉头一皱,几滴莫名的泪竟滑了下来…或许是为灼光时流过的泪太少,如今附入这凡人,故意让我善感些罢…</p>
他缓缓转醒,见我一面泪光,诧异了番,轻轻用手为我拭去,问我“怎了”,我望着他,“师父,你信小五,小五果真没有毁那仙参…”闻他叹一声,将我裹进怀中,“师父信你…师父信你”…</p>
这几个黑暗日子,至今日,至闻他此句,总算才入了心中一束亮眼的光,才算舒了心…心中那根弦像是霎时崩断,心头一酸,扎入他怀中,竟哭的像个孩子,手抓着他衣襟,握的手臂伤口溢血,疼的一咧嘴。</p>
他看了眼我的伤,看得出神情自责,良久,对我道,“小五,从今往后无论再生了何事,即使整个天下皆认为你有罪,你只需记得,师父信你”他这话道的我一怔,有一刻心中甚暖,我也自是不在乎旁人看法,唯有我在乎之人…唯有他。</p>
此话我便记下了,记至今生,记至后世。</p>
那几日便看得出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便认定是为我操劳太久才如此。手臂上的伤在恢复,我也晓得,此次定会留下一个挥之不去的伤疤,近期也只是在希望那伤疤能够愈个像样点的形状。于后他见我恢复的好,便与我们五个徒儿说要闭关一段时日,我想想也正常,自与妖蛇大战后他也只顾虑着我,想必也未如何细的休养,如今见他脸色如此苍白,怕是再撑着便会出何危险。</p>
于是约莫七日后,即墨闭关,将我托付于浮生照料。我本以为此事如此便过去了,之后便能静待他出关,不久又能恢复往常的日子,那时诚然天真的很…</p>
浮生那里海棠依旧,斜阳微照,似迎故人归。树下静坐,他瞧了我手臂的伤,为我号了脉,低吟一声,与我道“恢复的算不错”,我微点头,轻轻收回手臂,只是衣衫一拂,却又阵痛一番。</p>
他开口问:“即墨闭关了?”我答声是,他摇了头道“依他现今的身体,再不休养一段时日怕是要神力皆尽了”话间为我续了杯茶,清香扑鼻,本该心安,闻他此话慌了番。</p>
“他伤的如此之重么…”良久我开口,他挑下眉,缓缓于我道“他与妖蛇一战那点小伤不值一提,重的是他入了你的梦,如今入你的梦也不值一提,重中之重便是他前几日炼药那回”我一口清茶入腹,嗓间回旋着清香。“炼药?…他炼了何药?”他望向我,叹口气,还是那一脸无所事事。“即墨还真是宠你这个小徒弟…应是无有与你说罢…”顿了几刻,他仰头望了眼海棠,一身白衣随风袂,后接一笑,故意引得我着急。不久回头瞧我急待回音一面紧张的神色,无奈摇了头,开口:“他啊,来我这里借用神农鼎,尽了他千年仙力为那天妃炼药,挽回天妃性命,才从天帝那里将你救出。不然你以为,天帝能够如此轻易的放过一个间接谋害天妃之人?”</p>
闻此话,头脑一晕,耳间一阵作响,眼前一模糊后便全黑了,只听得浮生轻唤我…</p>
此状态不知是持续了多久,直至手中茶杯落地一声脆响,视线才缓出画面…一阵清风,海棠竟落花,刚好落在我手臂伤处,无有疼痛,倒是奇怪…</p>
是啊…我也早该想到,天帝何时如此心软,怎会如此轻易的放我回来…眼眉间微颤,若此刻的我为灼光,定是不会如此轻易的掉泪,我觉着,这点便应是我与这肉躯最大之不同。</p>
“可还好?”闻声,我抬头见浮生有些担忧,随口答了声无事,轻拭下泪。他展了眉重叹,“灼光啊灼光,你可要当心些,瞧你这个样子,怕是到了最后救不成那个凡人…”手臂上的海棠被风吹去了,我望着他问,面上疑惑。</p>
见他轻笑了声却无有再道,伸手半空中莫名的又幻出一只精致茶杯交予我,我们二人间忽的便静了下来,良久…</p>
“若嚣,你贯穿万人心扉,此间与你自己在内皆无人能通你意。你为此天地间第一圣神,隐藏一切,自是显得清高无欲,如今你乃一介小小上仙,是悲是喜自现的明显…此为你魂,你为此仙,莫要将二者分开思量”</p>
此话认真听进去,无话可说,我确不懂自己,总是用这**的种种不同行为表现,来宽慰自己并不是同这躯体一般的善感多情。总会以己死换他生,不思己身忧他伤,在一处便欢喜,离一日便忧愁…</p>
他一面淡然若冰霜,坚毅不摧似晶石,却击我心头,熔我初心硬似铁;他一身墨色冷神颜,深眸凝远似寒渊,却耀我心头,化我心山千年雪!</p>
浮生一句醒浮生,或许那时才懂,又或许百年前便慕他墨衣淋漓,霞间匆匆…</p>
此情已深,入了心,现如今,患得患失…</p>
轩宇殿静着,落花静,茶语静,人静,却觉甚喧,花瓣掠地喧,茶浓烟气喧,心喧…</p>
也不知是多久后,我终开口,去看了尉泠。并未让他晓得我便是灼光,只是留在他身边照料他几番,他神色自若,受着神界仙气,百年来样貌无有变化,瞧来无有遭甚罪,或许今日气温刚好,他踏出殿门,至园中浇了植来的几株芍药花。</p>
与他道了此花甚美,他轻轻笑,目光远了,道:“花开一分,人留一时,花落,人不归…”我低了头,不知何时能救他性命,至今昊天塔仍无信,又不懂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恢复如初,还是似如今般贪婪的在钟璃…</p>
“花谢终再开,人去终归来”闻我此句,他手中动作一顿,回首望我,之后一笑,道了句:“望如此”。我便也对他笑了,心道一句,定如此!</p>
朦朦胧胧一年的时光,我便淡然的在浮生这里度过了,手臂的伤完全愈合,最终竟留下了一个海棠花型的伤疤,真想问浮生是否是有意的…这伤愈合是愈合了,平常时候也不痛,但若是何时马虎触到还是会引得一阵痛楚。浮生道此伤好不全,我这般已然算是恢复的至好的情况了,且叫我当心,若是哪一天复了神身,怕是此疤还会跟至神体,我应着, 觉着这些都无妨。</p>
今日浮生便将我送回钟璃,一年了,不夸张的讲,他几乎每天都说上几遍:待你好全了便赶紧回你的钟璃罢,类似之话语我听得耳间老茧横生,还总怪我毁了他与海棠之间的安宁…此话,确气煞我也,天神两界,敢于我灼光如此对话的,怕也只有他浮生了…</p>
回至钟璃,在与双子和四个师兄再相聚的时刻,我还不忘回首瞪他一眼,只见他得意的笑几声,一身逍遥自在便摇摇晃晃踏云溜走了。无奈一笑,于他这等人,还真**气来…</p>
惜殇殿,彩霞依旧,双子花仍盛,殿内干净明亮,一猜便知是双子的功劳,笑着,摸了她的头。</p>
又至树下,嗅空气中稍有些淡去的他的味道,闭了眼,偶感一染墨色,耳畔缺了琴声,竟一年都无有睡的香甜…</p>
他如何了?仙体恢复些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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