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本来打算回家吃饭,然后去董老师家走走,因为桔梗,他已经很久没去了,但齐丽华的请求,实在也没法让他硬起心肠,一走了之。想想今天接下的单子确实非常多,除了zhl的指定货单子和他自己的几个客户单子,还有戴倩倩下午雪片一样的托单,都要处理,明天必须全部去订舱,不加班是不行的。
周强走到齐丽华的办公区域,那是业务科的办公区,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业务新人老林在那里捧着diàn huà在聊天。老林矮矮胖胖的,脸黑得像锅底,嘶哑着声音,像是在说听不懂的家乡方言,估计是和老家打diàn huà。周强听说他是财务部王经理介绍进来,再往上推,听说他姐姐是外运财务室的主办会计,到底是总公司还是分公司,到底是哪一个人,就不知道了。
老林看见周强进来,赶紧说了几句就挂断了。他家里显然没装diàn huà,所以才在公司下班的时候打长途。按照以前国营单位的经验,这种事被领导发现,也是要被批评的,如果上岗上线,那后果就难说了。
“科长,还没下班啊?”老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递给周强一根烟,讨好道。
周强坐在齐丽华的对面,翻看着一大叠托单,接过烟,在桌子上颠了颠,然后在老林递过来的火机上点着,吸了一口,对老林说:“老林,你盯的金轮集团,怎么样?有突破吗?他们轴承出口美国很多。我们有合约,价格上优势很明显。”
“科长,自从你上次开过业务会议之后,我打了好几次diàn huà,也叫朋友去说了说。”老林站在周强边上,微微躬腰,笑着汇报道:“他们那个单证小姑娘,开始口气很冲,我和她聊了几次,说下次要去拜访他们经理。你猜怎么着?下午就给我传了一张散货的托单。”
周强听了也笑了。齐丽华忙着手中的事,耳朵却竖着,红唇嘴角牵动,微笑着,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周强。
“抽个时间,我陪你去一趟,找他们经理聊聊。走中远的,根本不是我们对手。”周强自信满满地说道。
“好好。科长,你能出马,肯定可以揽过来。谢谢科长,谢谢科长。”老林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然后很知趣地掐灭烟头,和周强齐丽华道别,下班去了。
“科长,揽货,难吗?”齐丽华抬头随手捋了捋发丝挽在耳后,好奇地问。
“揽货么……要说难也难,要说不难也不难。”周强看着她美丽的脸蛋,不知道怎么跟她讲解这一门技术活。“这个因人而异。人么,要讲缘分。”
“你讲得太玄乎了吧?”齐丽华一头雾水,有些不满地说:“不要觉得我很笨。我虽然没你们聪明,但常识还是知道的,做生意要靠人脉,人脉就是关系,关系好了,什么生意都能做。所以刘总说揽货就是揽人。”
“哈哈。你确实不笨。”周强笑道:“揽货就是揽人。比如单证xiǎo jiě,要是成了我女朋友,那么什么生意不给我做?要是几十家公司的单证xiǎo jiě,都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不是业务要超过崔经理了?哈哈。”
“人家不懂,才问你么。”齐丽华羞红了脸,委屈地咬着红唇,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周强,如怨如诉。
“好了,不说了,做事吧。”周强有些受不了她的目光,便吩咐道:“我们先理清这些单子,然后我再给讲如何操作。我来填写单子,你登记。注意,按照船期顺序排列。”
“好吧,那你空的时候和我说说,我也想做业务呢。”齐丽华撒娇似的对周强一笑,说道。
“以后看机会吧。”周强敷衍了一句,就开始做事。
两人做事很快,半个小时就把单子整理干净了。周强正思考着如何一次性把dài lǐ业务的特点和操作要求给齐丽华说明白,齐丽华整理完桌面上的文件,笑着说:“科长,我请你吃饭吧?我去食堂打饭?”
这幢办公大楼有一个公共食堂,gòng yīng中餐和晚餐,公司员工一般都是从那里打了饭菜回办公室吃。周强很少在晚上吃食堂,听齐丽华一说,也感觉肚子真有些饿了。听到齐丽华说要请他吃食堂,禁不住笑了,说:“好啊,还没人请我吃过食堂饭呢,你是第一个,行,那就你请,我要吃大排。”
“好,你等着,我马上去,很快的。”齐丽华高兴地跳起来,拉抽屉拿出两只大大的陶瓷碗,然后说:“你的碗呢,我去拿。”
周强也笑着站起来说:“你又没有四只手,哪里拿得过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从周强办公室拿了周强的两只碗,齐丽华和周强并肩走出公司,到食堂去打饭。
食堂没几个人在打饭,灯光昏暗,大厨里的食物在玻璃窗里模模糊糊。周强跟在齐丽华后面,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思却飘到了宋桔梗那里,不知道她今天在她母亲的督促下过得好不好。
“师傅,给两块最好的大排。”齐丽华清脆的声音传来,仿佛划破了沉闷幽暗的空气。周强听了有些想笑,还最好的大排,怎么算最好的?
“啊哟,大měi nǚ啊,我给你挑挑,这是最好的大排。”食堂窗口里,张出一张油滋滋的酱色大脸,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上下盯着齐丽华窈窕的身子猛看。
“多放点葱么。”齐丽华娇嗔道。
“好的,好的。等下,马上好。”
周强接过齐丽华递过来的两个碗,果然是个大体肥的最好的大排,油津津,亮光光,放了好多软趴趴的香葱。另一个碗里则是满满的青菜羹,不过已经热气不多了。齐丽华端着两只盛着米饭的碗,笑吟吟地走到周强旁边,说:“今天运气不错,饭还比较热。”
走进公司,正碰见报检科的人从港区回来,闹哄哄正在往办公桌砸文件。黄大力看到周强和齐丽华端着饭菜进来,就打趣道:“周强,和大美人共进晚餐啊?
周强知道这家伙的德行,全当没听见,对黄大力说:“今天港区放行没问题吧”
他这纯粹是废话。但黄大力还是认真回答道:“没问题。崔老大的货,谁敢不小心啊。”
随着周强业务上的不断提升和刘总崔国亮的倚重,海运部的四个科长已经显出了不同的公司地位。两个航线的科长,已经开始不太重要,负责报检报关的黄大力倒是有些提升,但也无法和周强这样负责两个科室工作的比了。
“黄科长,你不要乱说。我们科长今天加班,又为公司揽来二十几个柜子呢。文件都来不及做。”齐丽华笑着嗔怪道。
“呵呵,你们科长厉害。公司谁不知道?”黄大力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对齐丽华道:“你以后会更知道,哈哈。”
“说什么呢你?”齐丽华也没听明白,就笑盈盈地跟着周强走回自己的办公区域。
吃饭的时候,齐丽华坚持只要半块大排,其它全给了周强。周强也没管那么多,风卷残云似的,全吃了。吃完,齐丽华抢着去洗碗,周强也没管她。
接下来给齐丽华讲解海外dài lǐ业务的做法,最主要的是如何制作提单,期间,黄大力他们结束了跑过来,问周强,说rì běn线的李伟带着人在贝斯迪斯高跳舞,业务科也有人去,问周强去不去。周强说,事情还没完,没时间去,以后再说。
到晚上9点的时候,差不多公司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周强齐丽华两人,他们才结束工作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