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是什么?首先要明白这个道理。”周强对坐在他办公室里的冯媛严肃地说:“诗歌,是一个人类交流思想和感情的特殊的高级语言系统。为什么说是特殊的,是因为它具有封闭性,不是一般人可以懂。没有经过一定的诗歌学习和训练的人,是不可能读懂的。现代以来,虽然白话文的普及打破了一部分封闭性,但是随着诗歌传统的回归,这种封闭性还是会越来越强。这也是如今文坛到处听到读不懂现代诗歌的原因。另外,所谓高级语言系统,就是区别于普通日常交流语言的说法,诗歌语言更加复杂,它的实质就是交流双方的方式不是普通语言功能的一对一那么明晰,而是呈现一对二,一对三,甚至一对万的发散模式,呈现出多义歧义以及朦胧模糊的美学倾向。同时,现代诗歌又广泛地引入各种文学思潮,在交流双方的周围,产生多种变化,比如语感,针对诗人的表达个性;比如女权主义诗歌,针对受众的偏执等等。”
“这种复杂性,我们还没必要讨论。”周强笑道:“我要说的是,对于具体诗人诗作者,我们要化诗歌复杂性为简单,这样才有利于我们把握。要说诗歌也简单,就是你有话要说,但这话不是大白话能说清楚,所以我们要用另一种能说清楚的方式来说。如果大白话能说清楚的,那就不要写诗歌。这里关键是有话,如果没有话,那就不要没话找话,自己累,别人读了也累。什么样的有话,算是诗歌要说的话呢?思考,感悟,体会出来的你自己的话。”
“简单的来说,情诗。情诗严格说来是私密性很强的一对一表达的文字,但因为公开发表,所以其实情诗的公式是一对二的表达。这个二,是因为它必须以优美、独特、新鲜的诗歌语言去打动另一个读者,而不是作者初衷的ài rén。诗人因为爱情而有话要说,首先他是真诚的,其次他说的是独一无二的个人感受,最后他不是单纯地一对一,而是有个二。”
“模仿情诗的模式,我们可以很明显的了解到,一首优秀并且成功的诗歌作品,需要哪些组件。诗人的态度,真诚是首要的。独特感受,是其次。最后就是表达方式,或者说就是写作技巧。当然,学会写好一首诗歌,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成为一个诗人,成为一个有名的诗人。这就不是我能说的了。”
周强和冯媛谈了一上午诗歌,中午还请她吃了饭,分手告别时从她诗稿中挑选出了几篇,说可以带给董老师,让董老师批改。冯媛很感激,说这次因为台风只安排了2个柜给致远,后面一批有十个柜子,她会安排给周强8个。周强便说,让她委托给戴倩倩,套约过来,比较容易批dī jià,如果直接走顺远,那个价格公司很难做。冯媛笑笑说,理解,反正都听你安排。
过了几天,戴倩倩打diàn huà过来说,收到了冯媛的托单,一个劲地夸赞周强厉害,娇声献媚,说安排完这边的事,周六立马赶到省城去。周强笑笑说,要戴姐费心了,就挂了diàn huà。后来,冯媛的货基本上每周6-8个,其中2个固定给致远,其余全发到戴倩倩那里。周强每月一次去冯媛厂里给她带去董老师批改后的稿件,带回她的新作,当然在冯媛办公室,周强总要和她聊不少,还几次在厂里用餐,两人的关系很快到了无所不聊的地步。三个月后,冯媛有两篇诗歌上了期刊。从此,她开始自己和董老师联系。周强也适时不再与冯媛频繁接触,只是偶尔冯媛来城里,就拉了戴倩倩请她吃饭闲聊,甚至让戴倩倩陪她逛街。
戴倩倩周六赶到省城,下午在校园里找到了宋桔梗。在校园的一个湖畔,桔梗满脸通红地接过戴倩倩带来的周强的一包信件。
“他,还好吧?表姐。”桔梗矜持地问道。进了大学的桔梗,好像长大了不少,穿着打扮也不再那么随意。长裙皮靴,精致短衫,颜色红与蓝搭配,处处彰显出青春时尚与精致婉约的风格。
桔梗开始不知道自己给周强的信件,中间会出问题,但几个月下来,她没有收到周强的一封信,自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不过,她也没去和戴金花闹。只是默默等待,想看看周强怎么办。她其实心里很明白,只要她不答应放弃的话,周强怎么可能不要她呢。这点自信,桔梗还是有的。另外,大学里的生活,确实丰富多彩。桔梗虽然一向低调,但问题是她多才多艺,人又长得天仙似的,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中心,怎么可能安静下来。浙大校花的排行榜,她早就榜上有名,而且人气还在节节攀升。尤其是以谢俊为首的一帮学生会和官家子弟,已经为她搞出了不少事。谢俊更是天天来看她,给她送花,邀她参加社团huó dòng,或者她参加的huó dòng,必定出现谢俊的影子。
要说桔梗对谢俊还真没有特别的厌恶感。谢俊,完全人如其名,相貌英俊,而且学习优秀,性格阳光。那年桔梗要上高三,她随父亲转学到港城读书,住在市委家属大院。桔梗早上有晨跑习惯,一天在大院里跑步,后面跟上来一个中等身材面貌清秀的青年,和她并排跑,还和她搭讪。
“同学你好,我叫谢俊,能告诉我你名字吗?”谢俊满脸阳光地微笑着问。他大概一米七几的身高,人并不瘦弱,跑步很轻松,也很潇洒,和桔梗跑在一起,看过去身高相差不大,很是般配。谢俊也能感觉到这一点,所以他更加的自信,看到桔梗不睬他,于是又解释道:“以前在大院没见过你,所以很好奇。我家在前面,我爸是谢副市长。我可以认识你吗?”
桔梗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她并不慌乱,尤其是在这市委家属大院里。她原来的想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对这种搭讪采取不理不睬的漠然态度,但谢俊说了他家世,按礼貌来说,她也要自报家门。
“我爸是宋桂棠。我叫桔梗。”桔梗说完,加快步子跑了起来。
“ju,geng这是哪两个字啊?”谢俊突然被这两个发音给难住了,一时想不出应该对应哪两个汉字。他连忙追上去问。
“桔子的桔。后面自己想去。”桔梗笑着跑回了家。
这以后,每次桔梗晨跑,谢俊就会跑上来。两人在市委家属大院晨跑,帅哥靓女,不被人注意都不可能,很快双方家长都知道了,但双方家长却都保持沉默,一副不干预也不支持的模样。谢俊那时候上大一,还不明白里面的道道,后来自然知道两家在guān chǎng不是一个派系。
谢俊很快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孩,他开始不满足于仅仅晨跑那么十几分钟的见面,于是他想方设法和桔梗说有趣的事情,甚至邀请她去看diàn yǐng。那时港城的娱乐,实在是贫乏到极点,要找些高雅点的huó dòng,真是没办法。谢俊已经了解到宋桔梗是那种追求高雅文化的女孩,喜欢文学,喜欢读书,甚至还会弹钢琴。显然,这样的女孩不能带到那些刚兴起的时髦的交谊舞厅,或者小屁孩们喜欢闹哄的旱冰场,唯一能去的也就是diàn yǐng院了。
但桔梗不去。其实,谢俊并不知道,那时的桔梗正满足陶醉于文学的世界,满脑子都是中外名著,古往今来的诗词歌赋,哪里有心在意周围一个青年的炙热目光。
一个暑假过去,谢俊只是从跟随桔梗跑步遭受漠视,进步到堵在桔梗家门口看到桔梗出来就跟上而不引起桔梗反感的地步。接下来的寒假,桔梗回象山过,谢俊没碰到。又一个暑假,桔梗高考落榜,心情沮丧,又在象山爷爷家散心,后来回港城到市茶业上班,就再也没有碰到过谢俊。谢俊今年大四,意外地听他父亲说宋家小女儿考进了浙大中文系,要成为他的学妹了。这让他大喜过望。听他父亲说桔梗不介意和他成为朋友,听父亲的意思是要自己去追桔梗,谢俊不觉心花怒放。
宋谢两家在省城的家庭聚会上,谢俊再次看到宋桔梗,他发现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不受理智的控制,已经彻底为眼前的美人跳动了。三年不见,眼前的美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昔的稚气,端庄,典雅,优美,举手投足,无不彰显出绝美少女无与伦比的气质。
于是,谢俊在浙大校园开始围绕着桔梗huó dòng,身边的好友死党,无不鼎立支持。谢俊很快发现宋桔梗并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要课余时间有空,每次都很大方地答应邀请,积极参加学校的各类huó dòng,就是舞会也不例外。谢俊感觉很荣幸地和桔梗跳了好几次舞,当然桔梗也和其它男生跳,这让他感觉难受,但又无可奈何。后来,桔梗参加了学校的诗歌团体,并当选诗社社长,学校诗刊主编,他意外地发现桔梗已经是省内小有名气的女诗人,在省级报刊发表了不少诗歌。读过桔梗的诗歌之后,谢俊忧虑满腹,他感觉桔梗的精神世界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小心翼翼地让同学死党结交桔梗同寝室的学妹,暗中收集桔梗的点滴信息,希望有所发现。其实他有心去港城打听一下,自然也能了解到周强的存在,不过三、四年时间都在省城度过的他,已经不觉得港城那样的小地方会有比他更出色的人。在他想来,能和宋桔梗这样家世这样出色的美人交往的,也只有省城高官子弟圈里的人物。
今天下午,他听说桔梗在上课时被一个成熟美艳的女人叫了出去,就觉得很奇怪。桔梗别的好说话,但学校上课时间却是极其遵守纪律的,从不缺课。谢俊下意识地觉得这里肯定有事。所以,正在踢足球的谢俊,果断地抛下队友,匆匆洗了一下就穿戴整齐地跑来找桔梗。
“桔梗,出什么事了?要我帮忙吗?”谢俊在湖畔找到桔梗,关切地问道。
“你怎么来了?”桔梗反问他道。
宋桔梗正和戴倩倩聊着周强最近的情况,见谢俊来了就不说了,带着红晕的脸上有些烦躁不悦的神情,很难得地表露出来。谢俊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