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大院,或多或少总藏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何况是王府。
这些事情小一不必知道,初雪说:“小一,当着哥哥的面,你可别叫他新王爷,不然哪天惹怒了他,我可保不了你。”
“没事的。”小一笑的很是得意。“奴婢是郡主的丫鬟,王爷最疼郡主,会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原谅奴婢的。”
初雪无语,看她的面子?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赵子钏面前,能使多大的面子,这丫头可真自信。
自信这东西呀,还真让人猜不透摸不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初雪看了小一眼,小一刚刚说赵凝雪下午来找过自己,她大概猜到是谁来了?猜到归猜到,她还是扬声问:“什么事?”
“回郡主,嫡郡主在外面,说是要见郡主。”门外传来丫鬟回禀的声音。
果然是赵凝雪。
“让她进来。”淡淡的吩咐完,初雪看向小一。“去开门。”
“是。”小一领命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赵凝雪在小一拉开门的下一瞬,带着两名丫鬟走进来,此时初雪已经把脚从泡脚盆里拿出来,手里一块白布巾擦拭着脚上的水渍。
“这些事你都自己做?”赵凝雪诧异的问,她一生下来就是高贵的嫡郡主,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很多,凡事都不必亲力亲为,像擦脚这样的事情,更是从未自己做过。
“自己的事情不自己做,难道要假手他人吗?”初雪好笑的反问。
“这些事情你自己做了,还拿丫鬟来做什么?”赵凝雪又问,她可是听府里的下人们谈论过,说宜雪阁给的月奉银子比王府里给的月奉银子,要多两倍不止,这还不包括主子高兴时的赏赐。
给下人那么多的银子,却不使唤干活,她真是不明白赵初雪的想法。
擦脚的手一顿,初雪抬眸打量着赵凝雪,见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初雪很快就找到了解释,赵凝雪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是穿越者,两人所受的教育不同,想法有出入很正常。
“你随便坐一下,我穿鞋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初雪不打算与赵凝雪在如何使用自己人的问题上,浪费时间,把擦干水渍的脚放入地上的绣鞋里。
小一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布巾,放入盆里,然后端着盆子朝外走去。
赵凝雪在八仙桌边坐下,初雪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不急不慢的声音询问她,找自己什么事情。
可能是被触动了痛处,赵凝雪一听初雪的问话,立马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初雪有些莫名其妙,她很能确定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就哭了。
大概是真的很伤心,所以,赵凝雪这一哭,就哭了好久,久到出门倒洗脚水的小一都回来了,她还在哭,并且哭的好不伤心。
初雪没有劝她,因为她明白,女人的心都是脆弱的,伤了,难过了,别人劝没有用,哭一哭,发泄一下,就好了。
又过去一会儿,初雪无聊的都快打瞌睡,赵凝雪还在哭,她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小一。“小一,你去小厨房端些热水来给嫡郡主洗把热水脸,舒服些。”
泪水黏黏糊糊的在脸上,肯定不舒服。
“是。”小一领命,看了赵凝雪一眼,才朝门口走去,边走边想,这嫡郡主还真能哭。
“你们两个也跟着去帮忙。”赵凝雪在这时候止住了哭泣,对自己身边站着的两名丫鬟下命令。
初雪挑眉,赵凝雪这是在支开两个丫鬟,两个丫鬟面面相视,烧热水哪里需要三个人去,其中一个丫鬟比较机灵,很快就明白了自家嫡郡主不是真的要她们去帮着烧水,而是不想她们呆在屋里,应了声是,拉着另一个丫鬟追着小一而去。
门关上,房里只剩下初雪和赵凝雪,初雪倒了半杯水推到赵凝雪面前。“哭了那么长的时间,喝口点水舒服些。”
赵凝雪拿起茶杯,缓缓移到唇边,轻轻地喝了一口,接着又喝了一口。
初雪没有说话,很有耐心的等着赵凝雪先开口,谁知,赵凝雪只是喝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丫鬟们都走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久等不到赵凝雪开口,初雪只好出声问,没办法,她想早点睡觉只能如此。
因为大雨在外面呆了一个下午,身体有些疲累,明天她还约了人见面,不想顶着黑眼圈去赴约,再被关心的盘问。
“我,我……”支支吾吾一阵,赵凝雪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白玉杯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还要加水吗?”不追问,初雪只是问赵凝雪杯子里还要不要加水,见赵凝雪摇头,初雪继续说:“白天的时候下了大雨,一路走来很辛苦,路上很滑吧!”
“什么意思?”赵凝雪茫然的望着初雪,自己明明在说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她却说下雨天路滑,完全不着边际的话。
“我一回来就听小一说,你下午就来找过我,现在天黑了,路又因为下雨不好走,可你还是来了。”看着赵凝雪,初雪直接点出事实。“你不会想只是来我这里哭一场,就算了吧。”
赵凝雪眸光闪了闪,握住白玉杯的手紧了紧,缓缓说道:“今天在府门口,你跟母妃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你走后,母妃就带着我入宫,去跟贵妃姨母商量我和二表哥的婚事,姨母没有给明确的答复,母妃很生气,我却很高兴,你知道,我心里只有珉哥哥,不用嫁给二表哥,我真的很高兴,回来的路上母妃却把我骂了一顿,还放话说,我必须嫁给二表哥,明天她就去外公府里求外公,让我和二表哥尽早成亲。”
想到母妃那不容反驳的语气,赵凝雪感觉自己又想哭了。
“凝雪,你跟我说这些,是希望我能给你一些建议吗?”初雪问的很直接,她不喜欢拐弯抹角。
赵凝雪被问的愣住,自己是想她给些建议吗?
她夜晚出现在宜雪阁,答案就已经很明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她,宠她的母妃,怎么突然就变的那么严厉,她很委屈,却找不到人诉说,以前她受了委屈会找露雪说,露雪嫁到裴王府去了,她左想右想,现在的赵王府里,她只能来赵初雪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与初雪一起陪祖母,她对初雪就没有了以前那种敌意。
可能是因为初雪不再与她抢珉哥哥,还愿意把稀有的青枣给她吃,她根本就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讨厌初雪。
赵凝雪不说话,初雪的耐心渐渐减少,伸手拿走赵凝雪手里的白玉杯,随手放在桌子上。
“凝雪,你看着我。”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让赵凝雪倏然抬头,望着她,初雪看着她的眼睛问:“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希望我给你一些建议吗?”
被初雪的气势所震慑住,赵凝雪愣怔的点了点头,初雪满意的扯了扯唇,说道:“你想要建议,我可以给你,但听与不听,就要你自己决定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妃是对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赵王妃可能算计任何人,哪怕是她的丈夫,却不会算计自己的孩子,对于赵凝雪和赵子敬来说,她算是慈母。
可惜,慈母分寸没拿捏好,就变成慈母多败儿了。
“你也这样说。”赵凝雪深受打击。“初雪,怎么连你也这样说。”
“凝雪,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站起身,走到赵凝雪面前,安抚的拍了拍赵凝雪的肩膀,初雪问道:“你看过护城河吗?”
“看过,我还和珉哥哥一起到河边玩过。”赵凝雪点头。
“护城河的表面很平静是不是?”轻声问,见赵凝雪点头后,初雪又道:“但那只是表面平静,河底却是暗潮汹涌,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人灭顶。”
用护城河来比喻赵凝雪的现状,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
“你想告诉我什么?”赵凝雪满眼茫然。
“算了,你被保护的太好,心思过于单纯,我说再多你也听不懂。”她果然没听懂,初雪摇了摇头,放弃更多的解释,面色凝重的警告。“凝雪,你只要记住,如果有一天,连你母妃都保护不了你了,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男人,你来找我,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你是叫我不要相信珉哥哥吗?”不等初雪回答,赵凝雪就摇头说道:“不可能,珉哥哥爱我,我母妃保护不了我,珉哥哥会保护我的,一定会。”
这句话,她倒是听懂了,初雪看着一脸坚决的赵凝雪,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凡事没有绝对。”初雪叹了口气。“放眼看整个帝都生活的贵族,哪个不是表面风光无限,背地里承受这什么,谁有知道呢!你的珉哥哥是皇子,身份尊贵,可他上面还有更尊贵的他母妃,他父皇,所以,他也有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
“你说的好复杂。”她更加听不懂了。
很想再叹气,初雪忍住了,一脸认真的看着赵凝雪。“觉得复杂不要紧,要紧的是,凝雪你信不信我。”
赵凝雪一脸疑惑,对上初雪的眸光,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点头,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如果不信她,她再也不会帮她了。
“我想信你。”虽然踌躇了一下,但最后赵凝雪还是给了答案。
“想信我就好。”只要有这个意愿,她就很满意了,初雪说道:“今天的话你能记住多少不打紧,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来找我,我帮你。”
一连说了两次叫赵凝雪来找她,初雪是真心想帮她,在她看来,赵凝雪只是有些骄纵,有些跋扈,却没有真正害人的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以前没少欺负你。”赵凝雪迟疑的看着初雪。
“你不知道,人在被欺负的时候,也是可以产生友情的吗?”初雪笑着问,能认识到她以前没少欺负她,说明赵凝雪还有的救。
反正她欺负的人是从前的赵凝雪,又不是真正的她,她不会记仇。
“会吗?”被欺负的时候,不是该产生恨吗?怎么会是友情,赵凝雪表示怀疑,若是自己被人欺负,她一定恨死欺负自己的人。
“你不恨我吗?”如果是她,她一定会恨,并且恨之入骨。
“我为什么要恨你?”初雪不答反问。
为什么恨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但初雪说,人在被欺负的时候,也是可以产生友情,赵凝雪沉默了。
说开后,两人关系变的很微妙,赵凝雪离开的时候,还笑着叫了一声初雪姐姐,不是以往嘲讽的唤她长姐,而是真心实意的把初雪当成姐姐。
初雪笑了,看着赵凝雪离去的背影,脑海里浮现一个词,以德报怨。
护城河,因为昨日的大雨,水位涨了些,不过,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有利于船只的通行,算是好事。
坐在二楼的窗户边,还是昨天的位置,把想说的话说了之后,初雪就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赵寒菱,一副等着挨骂的表情。
“你说的都是真的?”半响后,赵寒菱问,声音特别轻柔,初雪知道,这是寒菱发怒的前兆,她往后挪了挪想避开风暴圈,然后才点点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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