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杭无力的挥了挥手，把沈洵那浓烈的几乎要化为实质，马上就要喷涌而出的一腔八卦之情堵了回去。
他又看了看一眼电视上的华裔男人，才平铺直叙道：“他是我大学同学，也是我前男友，他主动跟我分的手，一定要说的话，我们没有过错方。”
沈洵：“嗯嗯，然后呢？”
顾杭：“要什么然后，没有了啊，说完了啊。”
沈洵：“……”裤子都脱了，你给我听这个！
万万没想到顾杭那聪明的外表下包裹着这样一颗麻木迟钝的心，竟对于人类最基本的八卦的需求一无所知、虎头蛇尾、烂尾成性，沈洵一时间竟然痴了。
“比如说你们谁追求的谁？分手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杭哥，你说清楚些啊。”
顾杭揉了揉太阳穴，脸上露出了一种“这种事有点不太好说”的牙疼表情。他偏头看了一眼沈洵那兴味勃勃，情绪高涨的脸，长长的叹了口气，但到底是说的更细致了些。
“我们是大学同学，我在一次聚会上偶然得知了他的性向，而他身上确实有吸引我的特质，于是我就开始追求他。三个月后，我们在一起了。”
“你应该知道，道家有个说法叫‘慧剑斩情丝’。我以为我们彼此是男朋友关系，但我确实不知道他自幼就信奉一个宗教……别问我什么宗教了，就主旨和教条上看这个宗教似乎是个杂交产物，我到最后也没太弄清楚。”
“总而言之，他的宗教提倡斩情丝，而他本人又是个技术宅的胚子，对人类情感和ai结合的课题一直磨刀霍霍。正好我的出现帮他斩了个尘缘，又顺便给他提供了关于前所未有的爱情新体验，为ai事业的灵感做出了巨大贡献。”
说到这里，顾杭的神色莫名有点阴沉：“反正就是这样吧，两个月后我们分了手，他还热情地邀请我入教做兄弟姐妹。但我真的不太想加入要求男性教徒做结扎手术的教派，所以后来也一直没联系过。”
沈洵：“……”
这可真是个引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不知道究竟是顾杭本身的经历过于悲惨离奇，还是顾杭采用的叙述方式幽默有趣，反正沈洵觉得整个故事都充满一种让人捧腹的喜感，他要很努力的才能忍住不笑。
“看开点，杭哥。”沈洵煞有其事的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安慰他道：“人生在世，谁还没遇上过几个人渣呢？”
“几个？为什么要那么多？”顾杭忧伤的纠正：“小洵，alex是我唯一一任男朋友，我不需要你给我添加更多悲剧元素了。”
沈洵同情的看着顾杭，但他确实更想笑了。
“想笑就笑吧，老韩和图柯他们也都笑过，不差你一个了。”顾杭重新把自己懒懒的倚进了沙发里，随手捞过了那杯没喝完的浓茶。伸手在杯壁上一探温度后又给自己添了半杯。
他这么大方的让沈洵笑出来，沈洵反而不好意思笑了。眼看顾杭好像在茶水的帮助下提起了一点儿精神，沈洵好奇道：“说实在的，杭哥，你当初喜欢这位技术宅什么？”
顾杭看了一眼沈洵。这个眼神很深，当下就让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看顾杭醉酒就活泼过头了——对伴侣的审美观，这已经是个非常私人的问题了。
没想到顾杭竟然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初出茅庐的青涩感、非常坚持的一种韧性，稍微有点扎手的对抗力，还有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又轻松又开心。你看，他符合我的全部审美。”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目依然不错眼神的看着沈洵，那目光有种古怪的温柔，看的沈洵很不自在。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顾杭的那句“他符合我的全部审美”让沈洵心里有点隐隐的不舒服，这感受仿佛都把方才看到的笑话都催化成酸涩了。
忽略掉内心的不快，沈洵为顾杭的视线偏头躲闪了一下，故意道：“即使在他给你提供结扎手术医院地址的时候，你也轻松又开心了？”
顾杭：“……”
出乎沈洵的意料，顾杭并未因这句不太客气的玩笑露出尴尬的神色。正相反，他仿佛被逗笑了一般弯起眼睛，慢条斯理道：“没错，就跟现在和你相处时一样的放松愉悦。”
沈洵：“……”
他感觉自己被顾杭反将了一军，却一时找不出什么该说的话。
顾杭把茶杯放下，站起身来。沈洵看着他身高腿长的背影，问出了那句他一直特别关心的话：“杭哥，你酒醒后还记得醉酒后的事吗？”
“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了，嗯？”顾杭调侃道。他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看了沈洵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装神弄鬼虚无缥缈的语气轻声道：“放心，我没醉过。”
沈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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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沈洵旁侧敲击的探索了一下顾杭对昨天晚上的谈话还有多少记忆。
当八卦的热情冷却退去的时候，沈洵开始很担心知晓了顾杭黑历史的自己会不会被塞一箱练习册封口。
察觉到了沈洵那隐晦的心思，顾杭很有风度的笑了笑：“小洵，我要是再给你请个老师来，你能吃得消吗？”
“学什么？”沈洵一愣，被他带偏了话题：“语文吗？”数理化的话，顾杭平时就有承包，英语当然全拜托mike，以他的成绩生物并不用补课，那就是补语文了？
“嗯，算是吧，主要是对文学艺术的鉴赏。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把老韩请过来教你？”
沈洵：“……杭哥，你这是在制造命案。”这么做的结果，不是他被大怒的韩老板崩了，就是韩老板成功被他气死吧。
顾杭就露出了一种很忧愁的神情：“但是我总要挽救一下你被‘老娘舅’带偏的审美爱好啊。要是老韩不行的话，图柯怎么样呢？”
沈洵：“……那你会被扫黄打非的，真的。”就凭图柯那后现代化的审美和下九流的爱好，沈洵很怀疑他会不会哪天放学一回家，就发现顾宅被作为某个不可描述的窝点查封了。
至少沈洵绝不相信图柯能给自己上出什么正经课来。要说图柯带着他看看小黄片，品评一下内容姿势什么的倒是很有可能——毕竟对方当初真的这么做过。
这绝对是顾杭又在挤兑他吧。他昨天好奇心大盛的打听对方上一段爱情故事的全程顾杭肯定全都记得，不然好好地他提什么老娘舅！
沈洵沉痛的低下了头，为昨天自己英勇的作死行为点了一排蜡。
看沈洵故意做出忏悔的神情，顾杭低头端起碗来，掩住了自己眼里的笑意。他心知沈洵现在有点尴尬，也就对这个话题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他没料到沈洵自觉死期将近，干脆横下心来凑满了东西风上杠子胡了一把大的。顾杭刚刚捏起勺子，就听到沈洵深吸一口气：“杭哥，你昨天说alex是唯一一任男朋友？”
“他是。”这个问题完全在顾杭意料之外，他先是应承了一声，然后才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沈洵：“怎么会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也不明白，沈洵想道。实际上，连他自己都很好奇，一个晚上过去了，顾杭那点兼具了悲伤和搞笑的恋爱故事的印象已经在他脑中淡去，可顾杭那句“alex是我唯一一任男朋友”却像是有什么独特的魅力一样，被他紧抓着不放。
是他十八年来积蓄压抑的八卦之意太浓了？所以一爆发就作死的不可收拾？但天知道怎么这点探索心理只围着顾杭的感情经历打转啊。
他对自己的心理很不明白，可对方却显然是明白的。顾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唇角流露出一点了然的笑意，非常直率的跟他交代道：“alex是唯一和我有过交往关系的对象。除他之外，我没有过男朋友，也没有过女朋友。”
“哦。”沈洵发觉自己突然有点张口结舌了，他嘴唇翕动了两下，干巴巴道：“杭哥好深情。”
“你认真的？”顾杭向着沈洵的方向倾了倾身体：“你真的觉得，我会对一个想把我送进男科医院的男朋友痴情难忘？”
沈洵：“……”似乎真的是这么回事。但是他们讨论的话题是不是越来越偏了？
他强笑了两下，试图把气氛重新导回正规：“杭哥这么优秀，难道就没人喜欢吗，怎么就谈过一次恋爱啊。我们班同学现在都有的交往过三四任了。”
“不是没人喜欢我，只是我之前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人。”顾杭微微一笑：“我如果喜欢谁，自己就会去主动追了。”
“是吗？”沈洵松了口气，心想这句我会接：“那祝杭哥快点遇到让你动心的人啊。”
“差不多吧。”顾杭含糊道：“大概遇到了吧。”
他这话的咬字模糊，沈洵一时间竟然没辨别出顾杭是说“大概快遇到了”，还是“大概已经遇到了”。
“杭哥是对alex那样的类型情有独钟吗？”鬼使神差的，沈洵问出了这么一句。
“嗯。”顾杭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我就是喜欢那种……和他在一起能让我感到放松又愉快的人。”
沈洵闻言抬头看他，骤然发觉这一刻顾杭的眸光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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