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一个个熟悉的人,一件件熟悉的事物,之前的经历就像是南柯一梦。
陈叙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脚习惯性的朝地上的拖鞋套去。脚上的拖鞋就那么顺理成章的穿上了,就像是排练了无数遍一般。
带着惊愕陈叙眼睛看向脚上的拖鞋,那是一双黑色凉拖,表面有黑白分明的熊猫眼睛图案。
右脚的那只熊猫眼睛上,有一块烧焦的痕迹,他还依稀记得清楚,那是去年暑假的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偷了老爸几根烟,在角落里刚点着,就被老妈发现。惊慌失措之下,烟头掉在了鞋上,才烧出这么个焦痕。
回想起来,陈叙嘴角不由的泛起笑容。
太真实了,就连自己都快没印象的事情也表现的那么细致。
这到底是,我做了一个那么长的梦,还是登云梯在作祟。
陈叙现在都有些,庄周梦蝶,分不清谁真谁假了。
“陈!叙!”老妈狂怒的声音再次传来,“起床了就去刷牙洗脸吃早餐,坐床上傻笑什么呢?”
“噢!好,我就去,马上就去”陈叙趿拉着拖鞋,顺着熟悉的记忆穿堂过室,享受着那满满的老旧时光。
老爸是工厂打工的,三班倒的,经常一天都见不着面,不过今天刚好在家,陈叙又见到了那爬满皱纹的脸庞,和沧桑的身影。
在老妈的催促和唠叨下,陈叙悠哉的享受完了早餐,背上书包出了门。
天空,格外的蓝。
空气,格外的香甜。
阳光,格外的温暖。
但愿时光不会老去,我愿永远沉浸在你年轻的怀抱里。
三元大陆十四年,他以为已经把这个世界的一切放下,没想到,这些久远的记忆,未曾淡去,反而像烙铁一样,深深的烙在心里。
这些记忆中的人儿,是那么亲切,骂人都是嘎杀糕,夸人就叫好恰噶。
爽朗的性格,浓重的洪都口音,陈叙沦陷了。
“阿叙,这里”正在陈叙享受着这久违的气息时,远处传来一个稚嫩的叫喊声,正叫着他的名字。
陈叙脸上惊喜之色浮起,“爱东,哈哈哈哈”
沈爱东,和他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爱东这么古怪的名字,据说是他爷爷取的,他爷爷以前当过民兵,还和开国主席握过手,那是他一辈子的荣耀,所以给他取了个爱东的名字。
陈叙笑得很开心,心里竟开始感激登云梯来。
因为沈爱东在他上完高中第二年就在一次意外车祸中丧生。
“哈哈!爱东,好兄弟”陈叙冲上去就给沈爱东一个熊抱,把沈爱东吓了一跳。
陈叙没有理会沈爱东,仍旧大笑的抱着他不放手。
经历了美好的一天,那些许久不见的人,再次相逢,都是那么美好。
陈叙不禁感叹,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他最美好的时光了吧!
父母好友都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出了社会后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不用面对世界的现实,更加不用三元大陆的汹涌险恶,只消躲在象牙塔里愉快的学习玩耍。
“爱东,等会儿吃完饭,我去。。。”陈叙打了几个手势,那是和沈爱东暗号,意思是去游戏厅打游戏。
沈爱东眼睛闪闪发光,他是个街机高手,每次都能把手残的陈叙虐的死去活来。
“你今天怎么转性了,竟然主动找虐”以前的陈叙在被沈爱东虐了无数遍之后,有一段时间是坚决不和沈爱东去游戏厅的,直到爱东死亡的那一刻,也没有陪他再去打一把游戏。
“谁虐谁还不一定呢,咱们走着瞧”
“那就晚饭后见”
“晚饭后见”两人击掌相约,各自转身回家。
“嘎吱”一阵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传来,刚刚转身没走几步的陈叙转过身来。
“爱东!”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还没到时间呢,不是还有两年吗?”陈叙嘴里无意识的念着,拼命冲到路边将满身是血的沈爱东抱在怀里。
沈爱东身体已经变形,就连再次睁眼看看陈叙的机会都没有。
“爱东,醒醒醒醒,我马上叫救护车,我马上叫救护车,你等我,你等我”
陈叙胡乱的在身上摸着,“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呢”他哪里还记得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的第一部手机都是在他高中毕业以后,攒了两个月,才买的一部诺基亚5200。
身上没摸到手机,他开始朝四周乱窜,希望找到一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或者找到一辆车能送爱东去医院。
胡乱窜了几个方向,陈叙突然惊觉,这个世界怎么了?
没有人,没有车,甚至没有光线,但是那鲜血淋漓的爱东在他眼里却是那么显眼。
“放我走,放我出去”陈叙哀嚎起来,他不愿意想起那惨白的过去。
落云宗,落云峰后那座孤山,那个嵌满阵法的平台上,几个身影或坐或站。
陈叙正是其中之一,此时的他盘坐于地,泪流满面,浑身如抽搐般颤抖。
卓青峰眉头紧皱的看着他,“他到底在经历怎么样的痛苦,以至于斯”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爱东他,你们来帮帮我”陈叙手指着刚才沈爱东倒下的地方。
但是当他转身看去时,那满地的鲜血和已经没了呼吸的沈爱东已经不见。
陈叙惊恐地再次转过身体,看向他的爸妈。
他们的微笑是那么慈祥,让陈叙冰冷中撕裂心,慢慢感受到温度,那是家的温暖,是爸妈的爱。
“爸,妈”陈叙泪眼婆娑,朝他们飞奔过去,就像在外流浪多年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乡,那种对父母的思念与依恋就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爆发。
父母微笑着将陈叙搂入怀中,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安慰着啜泣中的陈叙。
陈叙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只要父母在,一切都会变好。
那温暖的双手,让陈叙倍感安心,慢慢的慢慢的,背上手掌的速度慢慢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陈叙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爸,妈你们怎么了”
眼里父母的脸就像正在被一把无形的刻刀雕刻一般,皱纹一条条迅速的出现。
眼神渐渐灰哑暗淡,皮肤也跟着松弛,头发上的黑色很快就被白色替代,牙齿也开始脱落,背脊渐渐弯曲。
父母就像穿梭了时间隧道,在陈叙面前迅速老去。
看着父母的深刻的皱纹,斑驳的头发,陈叙反而镇静下来,由开始的惊恐渐渐变得平淡。
这登云梯幻境还算是有良心的,没有臆造父母恐怖的死亡镜像,而是以他们的迅速老去代替。
这是在提醒陈叙,过去的始终是过去,没必要执着于那无力改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