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
“说得对!”
“真想不到皓辰公子有如此见识!”
自广武君云牧率队参加万国争霸战,云皓辰的亲爷爷,云家五老排行在三的云天翼老爷子又遭神秘人偷袭功力大减,而云皓辰本人又是恶名在外,难当大任。
嫡系一脉日渐衰微,军政大权渐渐落入庶出一脉之手,多年来大受打压,效忠嫡系一脉的将领好容易扬眉吐气一回,率先喝起彩来。
“呵呵道理是有的,见识嘛却未必,怕是哪个高人所教,这花花大少花却许多时日背下的嘛!”
“就是,指定是有人幕后操纵,不过难得这轻浮公子背的滚瓜烂熟,有板有眼,却是有些许长进了!”
“鹦鹉学舌,何足道哉!”
庶出一脉的子弟好容易熬出头来,自然不肯相让,纷纷鼓噪。
效忠彼系的将领也是呐喊助威,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自嫡系一脉没落后军中大批将领也随之倒向庶系一脉,这些人自然不愿朝秦暮楚,为人诟病,只好硬着头皮支撑门面。
“都不要吵!”
正在两派互不相让,局面渐渐失控之时,随着一道沉壮威严的声音响起,人群中一位白发皓首,风骨峻峭的青衣老者越列而出,却是云家五老排行在二的云天碧。
“呵呵,究竟是确有真才实学,还是装模作样,一试便知,何须争吵!”
云天碧扫了众人一眼一笑开口,末了却是面带肃然,凝视着云皓辰道:“小子可知我老唐人最引以为傲的文明是甚?”
“自然是诗!”
云皓辰应声而答!
“不错,小子方才句句不离史,想是对史学颇有研究了?”
云天碧笑吟吟的追问道。
“我大唐太宗皇帝曾云: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吾虽不肖,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云皓辰那双灵澈明晰的眸子终于第一次离开湖面,凝视着老人肃然开口。
“呵呵,肖与不肖却也并非个人说了算,还是手下见真章为好!”
“小子既然如此有学,可能在半柱香的光景内,以史为题赋诗一首?”
云天碧手拈须髯,徐徐开口。
“这片玄古大地铁血征伐,我等修炼尚且不及,哪有什么闲情逸致读什么劳什子史书!”
“什么什么,赋诗还以史为题,莫不是听错了?”
“诗歌一道乃是大唐文化精髓,虽寥寥数十字,却是规重矩叠,大有讲究,等闲文人墨客也要望洋兴叹,如此为难一个修士,这老爷子也太狠了些!”
随着云天碧那古朴沧桑,凝重韵雅的声音洒落,一股难以压抑的骚动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非但是嫡系一派大为惊鄂,就连庶出一脉都有些同情起来。
“哼哼,这老儿这番可是走眼了!”
云皓雪清晰的记得,数日前在胞弟面前提及李意梅之时,这家伙的一首七律可是一挥而就,是故冷笑不止,毫无惧色!
“呵呵,这是大坏蛋的拿手好戏!”
深知根底的云皓霜心中暗笑,信心十足的只等着看对方笑话!
“这可要糟!”
冷芳凝姐妹黛眉深锁,暗暗叫苦,二人和云皓辰最为相熟,自然熟知深浅。
多年来她们姐妹费尽心机阻止云皓辰和外界交往,怕的就是锋芒外露,然而没想到本次来了这么多人,更有五老在场,纵然有心也是无力阻挡。
然而饶是如此,原本满以为考校修为术法,有迷宝封印,云皓辰使不出力量必定出丑,孰料眼前的老儿,被云氏一族视作军师般的人物,竟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当真可悲可叹!
“遍看今古荣枯事,得失兴亡方寸间。生灭轮回流水继,干戈衰谢两相还!”
几乎就在全场纷乱,沸反盈天,各怀心腹事的同时,云皓辰那清朗悲壮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虽是不大,却不知何故竟是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清晰的响彻在每一个人心头。
“不会吧,文学之道博大精深,论难莫过诗歌,是故饶是曹子建之辈风采过人也不过七步成诗,这家伙竟是应声而答,这还是我们熟知的公子么?”
“平仄,韵律没有任何问题,对仗也极其工整,恰是我标准的唐诗,相较曹子建的古风确实高出一筹,这真是常人可以办到的吗?”
“涓埃之音竟能盖过全场,绝非泛泛之辈可为,难到公子他?”
“唉,一不留神终究让皓辰哥哥囊锥露颖,这下麻烦大了!”
“迷宝可以封印功力,然而却无非禁锢他的思维,奇才终究是奇才,纵使百般遮掩也常常在不经意间擦出瞩目的火花!”
冷芳凝那张的绝美面颊布满忧色之余却是狠狠瞪了云皓雪姐妹一眼,似是警告她们不要做的太过分,以她的冰雪聪慧,自然很快猜出是这姐妹两个在背后搞鬼。
“嘻嘻,姐姐虽是蕙质兰心,聪颖过人,然而却依旧改变不了少女吃醋的天性,以至顾此失彼,李意梅,李意梅啊,倒是要多谢你呢!”
“哎,装了这么多年早就厌倦了,这回有好戏看了哦,不,人家可不能表现得太振奋,会被骂的!”
“哦,好在有个临阵倒戈的云皓雪顶在前面,否则怕是逃不过姐姐的法眼!”
一股痴迷倾慕之情在冷香凝那清雅脱俗的面颊一闪而逝,竭力摆出一副谴责的模样愤怒的逼视着对方给姐姐帮兵助阵。
“议将选帅关乎千万黎民的生死,告罪了!”
云皓雪无奈的耸耸肩,投去一抹歉意的目光。
“哼,你们两姐妹虽是修为过人,却是只顾自家卿卿我我,全不顾家国存亡,因顾及老祖宗本姑娘一忍再忍,难道当真怕你们不成?”
云皓霜身子板一拔,全无畏惧之色,大义凛然的回视着二人。
“好文采,好义理,老夫熟读经史自能体会个中三昧,恐在场的粗犷之辈终究难解其义,可能拆解一二!”
随着云皓辰那锋发韵流的清朗之音洒落,云天碧瞬间如同木雕泥塑般呆愣当场,似是被触及某种灵魂深处的东西一阵失神,许久才缓过神来,笑吟吟的追问道。
“自伏羲演八卦,神农尝百草,女娲补天,禹王治水以来,我华夏一脉渐渐从千万部族中脱颖而出,自三皇五帝,夏商双周由小极大,以至威震四方,鹤立鸡群,一枝独秀,实属不易,然朝代更迭频仍,任凭历代君主费尽心机惜乎千百年来却怎么也走不出‘兴也勃焉,亡也忽焉’的怪圈,当真遗憾之至,是故有感而发!”
云皓辰神色怅然,叹声开口。
“敢问何故?”
万没想到平时不为看重的浪荡公子竟能揆古察今,目光如炬,云天碧愕然之余,饶有兴致的追问道。
“利欲熏心,君臣相忌,此为其一!”
“权过集中,缺乏制衡,此为其二!”
“远谋有余,近图不足,此为其三!”
云皓辰侃侃而谈,娓娓道来,神色愈发凄然,似是痛心之极。
“何谓利欲熏心,君臣相忌?”
云天碧老爷子似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利欲熏心,君臣相忌者,不顾大局安危,一切以权欲为中心,顺之昌,逆之者亡,纣王诛比干亡商,吴王杀子胥丧吴,赵王迁斩李牧丢赵,霸王远范增失楚,如是任性妄为,国祚安能绵长?”
云皓辰不假思索,应声而答,似是对典故了若指掌!
“又怎见得权过集中,制衡乏术?”
云天碧不置可否,穷追不舍。
云皓辰叹了口气道:“三代之上国祚尚能传承久远,然自始皇帝开阶立极以来,法家治国者有之,儒道为尊者有之,然无论严刑峻法也好,宽政简刑也罢,皆治于下,不治于上,君主始终是法制的空白点,是故虽秦法森严,赵高挟天子乱国,群臣束手无策,虽唐律昭彰,宦官以皇帝作乱,卿相莫可奈何,如是朝纲,名虽法制,实为人治!”
“怎见得,远谋有余,近图不足!”
云天碧依旧不露声色,连珠炮般的发问着。
云皓辰苦苦一笑,徐徐开口道:“近谋有余,远图不足者,盖自命不凡,不识安危,不知存亡,不施仁义,不恤民众,此种弊端,历朝皆有,终以秦、隋为甚!”
“秦,始皇帝英武雄烈,灭六国,混一统,逐北胡,亡南越,修长城,明法制,桩桩件件皆是惠及后世之大手笔,然创新有余,守成不足,最终强秦一十五年亡国令人扼腕叹息!”
“隋朝,文帝剪灭南陈,开皇称治,国富民饶,史载府库存粮可支五十年用度,谋划不可谓不深,然却惜府库,远黎民,不仅未延隋祚,反白白便宜李密等一众反贼,大隋三十八载便亡国,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彩!”
“公子好见识,我等受教了!”
二人你来我往,激烈交锋,云天碧百般诘难,云皓辰却是兵来将挡,挥洒自如,围观者因过于震惊一时竟然忘记喝彩,直到双方沉静下来,方醒悟似的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浪直透云霄,非独嫡系一脉,就连庶出旁枝也不由自主的仰天狂呼,激动之极!
“不好,如是下去,用不了许久人心归彼,大势去矣!”
云天彪震撼之余,却是心神电转,思索着反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