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有雯》 真相与谎言

    谢父回忆起那个遥远的时候，很模糊。他也知道于宇一直有心结，没想到对自己的误会还是那么深。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兄弟情也变成了熟人而已。还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不愉快都会过去，可现实很伤人。

    那个女人叫什么呢，自己也想不起来了。总是劝于宇，她配不上你，她太懦弱了，在我们这样的家族没法生存，门不当户不对的。可于宇非要坚持。后来，那个女人果然如谢父所料，死在了家族的压迫中，于宇无可奈何而后性情大变。

    “可是为什么要对我们家这么有成见呢？爸，你又没有得罪他！”谢芃里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个时候我与他关系非常铁，家里都知道，就找我了解于宇和那个女人的情况，都怪我太实诚，有什么说什么。他们家得出的结论就是那个女人是个狐狸精，后来那个女人就死于非命。于宇也怪上了我。我们真的有了隔阂。”谢父说起那些事就像做梦一般。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于宇很深情，没有放过自己的家人，没有放过他自己，也没有放过谢父。

    谢芃里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是爸，你之前不是说一点也没怀疑于伯父吗？”

    “对啊，万沁芳的事情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就是他处理的，我托付他做的，所有我才一点没怀疑。谁知，他为了报复我，什么手段都能用。”谢父并没有发怒，只是感慨，过去未来，原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自己无心之过太多，对妻子儿子朋友都是，无心之过也是过错啊。有因才有果。

    谢芃里本来是很想和父亲商量，如何报复回去，谢芃里也不是善茬，被人摆一道很不舒服。听完这些，才发现不管是父亲还是自己，都没有可以报复回去的理直气壮。有些事情，对错并不分明，都到了现在了，也知道是谁做的，反而棘手。还不如不知道，每天有个期待。

    “那我妈，她还好吗？”谢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母亲。他最近没什么脸面回去了，回去以后愧对母亲的心情会更加复杂，只好通过父亲知道母亲的现状。

    “芃里，以前我不相信的，不认可的，后来我都信了。可是那时候的错现在没办法改了。”谢父没有正面回答，说出了心里最想说的话。

    谢芃里想起了自己，也想起了李雯雯。过去了的，哪里有过去了就过去了那么简单？谁都离不开过去，只能在现在享受过去带来的酸甜苦辣咸。

    “爸，我可能有段时间不会回家了，我”谢芃里停顿了，“你也知道的，回去太难承受了。爸，我也后悔了，不应该瞒着这件事。”谢芃里对父亲说完以后，没有觉得轻松多少，反而压力倍增，一提起来又是伤痛。

    “随你吧！我自顾不暇了。”谢父的声音透出了沧桑，仿佛正经历着人生考验。

    谢芃里是逃避的，人都有些逃避，在痛苦面前能少一些就选择少一些。欢乐的日子总想再多一点。

    “雯雯，还是和我回家吧，我一个人觉得很孤单。”下班后，谢芃里有些离不开李雯雯了。曾经喜欢一个人的日子，把结婚视为洪水猛兽，一个这样的人也会孤单，莫名地有些难以承受。

    李雯雯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挺惨的，被朋友背叛，亲人不理解，重视的长辈竟然也……他一个人李雯雯也放心不下。实在搞不懂，自己和他的恋爱怎么就这么艰难。

    “你的恋爱史都这么艰辛吗？怪不得你还单身！”算是调侃和自嘲吧，和谢芃里在一起还没有来得及巩固感情就只陪他经历人生坎坷。真是有些意外，感情这东西好奇怪，就是在时间中磨砺出来的。

    “最近是我人生中最艰辛的时候，也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的身边一直都有你在。”谢芃里的情话说得很朴实，可就是这样的不加粉饰才更容易让人感动。“好吧，我好像也抱怨不起来了。我们俩也没个热恋期，天天就跟普通朋友一样。原来现实中恋爱是这样的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过后经历生活的考验。我没谈过恋爱，第一次就是和你。”李雯雯的意思就是，现实中的爱情故事更糟心，每天遇到的困难更多。

    谢芃里的沉默也是因为这个。他也想第一次谈恋爱就和李雯雯，可是他无法抹杀自己的过去。他此时的窘迫，听到李雯雯话时的自卑，都让他想到了父亲。他也是一样的吧，谢芃里有些明白，他帮父亲瞒着母亲，或许是想拯救父亲，也拯救自己。“雯雯，过去的事情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给你许诺未来也太遥远，只能在现在对你很好很好。”

    李雯雯也不是要个什么许诺，诺言这个东西最是可笑。心心念念，诚心诚意，最后忘得一干二净。

    “我就是感慨一下，你想太多了！”李雯雯无心和他探讨爱情。谢芃里心已经很累了，没必要给他施加压力，两个人在一起能过就过吧，不能过分开就好。彼此舒服才好。这一次复合，让李雯雯对谢芃里的感情反而变淡。很奇怪，分开的时候经常想念，真又在一起了，面对各种现实案例，好像没办法应对。

    “于欢他母亲是怎么回事？”李雯雯对于欢的身世并不是很了解，还是谢芃里说得那些。她知道于欢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具体怎么样还真不清楚。

    “用我爸的话说就是因果报应。当年他很看不惯那个女人，总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好友。然后在于家当家人出手除掉她的时候有意无意做了帮凶。可是自己以前最看不起的爱情，追求的门当户对后来都反过来了。全报应在自己身上。”谢芃里也是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因为事情很久远了，所以他知道于伯父跟他有了心结，可是没想到会在二十多年后报复。人家也没做多过分的事情，我爸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谢芃里想起父亲的话。那时候，于宇一开始还瞒着家里人，把那个女人的身份做了假的，为了以防万一。都是谢父说出来了全部，没办法于宇才用孩子邀功，希望保住那个女人。听说，于宇当年的未婚妻，也就是今天的于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跟于宇的父亲联手让那个女人彻底离开了于宇。那个时候于宇怪罪谢父为什么要这样，谢父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反而觉得于宇欺瞒长辈是不对的。有些事，过了很多年出现在谢父自己身上，才真切地感受到说实话并不一定是最好的，可是几十年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于宇这辈子都没忘了那个女人，他不像惩罚别人一样对付谢父。只是用谢父认为的真理，掩盖真相是罪恶的这一点让他亲自体会。

    “每个人在不同时期的理解不一样吧。但是我并没觉得于欢的父亲做错了什么，既然是真相就应该让身在其中的人知道。一件事瞒着一个人一辈子，这是不可能的，而他一旦知道真相，是非常残酷的。就像你妈，真相可能不是最打击她的，而是你们都知道却唯独骗了她。”李雯雯很讨厌欺骗，她一直不想对谢芃里说，是因为他们对很多事情理解有分歧，尤其涉及到自己家里人的时候，自己没必要横插一脚。

    谢芃里立马就要反驳，“雯雯，你得这样想，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与其在真相中痛苦，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还可以幸福。”谢芃里心里是有些后悔的，欺骗了自己的母亲。但这种后悔是由于事情败露，如果一辈子不被母亲发现，谢芃里还是认为这样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李雯雯也不去反驳，就知道是这样，这件事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只在个人的理解。“也许你是对的，就看你欺骗的那个人怎么想了。你爸说出了真相结果还死了别人，但是他的想法就是欺瞒是罪恶的。可是在你妈这件事上他怎么就不这么想了呢？我觉得完全可以反过来，当年的事情就不应该说实话，在你妈这件事上就应该说真相。我这是有些马后炮了，知道结果了才从后往前推过程。可是谁又知道怎么是对怎么是错呢？”

    谢芃里也沉默了，可不就是吗？对对错错的，谁又清楚？

    李雯雯又暂住在谢芃里那里了，还是老样子。李雯雯以前只觉得自己家的事情是一出好戏，自己在其中表演。没想到谢芃里家也是一出精彩的表演，家家的事情怎么都这么戏剧性呢？这就是生活吧，非得接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莫名其妙的成为其中一环。

    “老于啊，这么多年了，最近我才真正知道了，我是真错了。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改变不了了，我……”谢父还在电话这头说着，他真的是一个罪人吧。

    于宇冷笑，“你觉得错了？一句错了她还能回来吗？”

    “可是那件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并没有真的要她的命。”

    “我当然知道了，不然这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我只是让你知道你错了，让你知道真相带来的苦难。你受的伤痛不及我的万分之一。真的伤害她的人，下场你不都知道了吗？”于宇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有些狂乱。

    谢父听着有些发毛，没想到那个女人彻底改变了于宇。她真的太普通了，那么普通的人死了竟然还有这么巨大的力量。于宇没放过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兄弟姐妹自相残杀，还有他的妻子，当年那个轰动一时的未婚妻，过得日子……谢父苦笑，貌似真的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于宇，该报复的人你都报复了，不如就放下吧，重新生活吧。”谢父怪罪的话都说不出口。

    于宇在那边说，“可她死了，我怎么重新开始？要不让你老婆也死了吧，你试试重新开始。”于宇对谢父的好意嗤之以鼻，甚至说出这种诅咒的话。

    “于宇，你别胡说八道。”谢父说不出其他的来，于宇自从那个女人离开后，变得异常疯狂，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这么疯狂的人，真不能惹他，说话尽量小心。这句话已经算是警告于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