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宣夜话》 第九章

    丁溢香捡起地上那装着解药的瓷瓶，又将张熙钰扶上马车，调转车头后，驱车往临宣驿站方向返回。她倒真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一路策马扬鞭，驾车疾驰，躺在车里的张熙钰几次差点被甩下车来。

    张熙钰服用解药时间虽然不长，但能感觉自己身的体机能，正逐渐恢复。于是他挣扎着坐起，撩起车帘，仔细观察前路情况。

    “看到了！她们在前面！”丁溢香喊道。

    张熙钰定睛细看，就见前面大道上，有两个小黑影正蹒跚前行，正是张婆子带着那孩子在赶路。那张婆子似乎也发现身后追赶的这辆马车，一闪身拐进了路边山道。

    张熙钰看得分明，对丁溢香说道：“咱们前面停车，她好像上山了。”

    于是两人下了马车，顺着山道往前追赶。可这时候张熙钰毕竟身体没能复原，走了没几步，就已经累得迈不了步子。

    丁溢香问道：“你要不行的话，就坐在这里歇着。我赶上去瞧瞧。”

    张熙钰喘着气说道：“丁姑娘，别呀……这婆子官差都能躲过，可不是善茬……你空着手一个人上去，可不大稳妥。”

    丁溢香的个性虽然有点女生男相，倒也不是那种莽撞冲动的性格，她听张熙钰说得有理，于是点点头，又说道：“我去给你找根树枝，你拄着走路可能省力些。”

    张熙钰点头称谢，心想这姑娘人还不错，遇事不慌，而且还挺细心。

    过不多久，丁溢香拿了根树枝返回，她似乎在地上发现什么，于是又招手对张熙钰喊道：“快，你过来看看。”

    张熙钰听她召唤，心里好奇，也不知她发现了什么，于是站起身，摇摇晃晃跟着她往前走。

    丁溢香指着山路旁一堆秽物说道：“这应该是张婆子刚才呕吐的，她跟你一样，中了mí xiāng毒！”

    张熙钰心里暗自称奇，问道：”看这个……你都能看出来？“

    丁溢香说道：”这毒是我制的，所以一般人中毒后的症状我很清楚。这堆秽物上带着黏稠血块，颜色又偏青绿，不是mí xiāng毒又是什么？你脖子、手臂上这些伤，应该就是她咬的吧？“

    张熙钰这才想起，刚才在马车上张婆子咬了自己好几口，而那时，正是自己毒发之时。

    张熙钰问道：“这mí xiāng毒中毒之后，不是要三日才发作吗？那她怎么这么快就出症状了？”

    丁溢香说道：“你服用mí xiāng药丸才是三日发作，平时你并无异常，而你当毒性发作时，身上血液带毒，这张婆子嘴里若沾染了你的血，那中毒就难免了。此刻估摸着她快支持不住，走不了多少路了，另外，那孩子长时间跟她呆在一块，难保不被传染，咱们得赶紧追上她们，再不能有片刻耽误。”

    张熙钰一听那孩子也有危险，赶紧点点头。伸手接过丁溢香那树枝，只见上面的枝枝杈杈她已经用bǐ shǒu给削了，拄着当拐杖用正合适，于是两人互相搀扶着，加快脚步往前赶路。

    这座无名山包上的山路蜿蜒坎坷，顺着山路一旁，有山涧溪流潺潺流过，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岖难行。似乎这座山上下只有一条道，路的尽头是一处悬崖，再想往上，那就没路可走了。

    张熙钰拄着树枝，与丁溢香两人费尽力气登上悬崖，一抬头就望见那张婆子坐在崖上呼呼喘气。

    张婆子中了mí xiāng毒，此刻已是头晕目眩，她也顾不上那孩子，由他在一旁独自玩耍。那孩子年纪幼小，身临悬崖险境，却懵懂不知。

    张婆子恍惚中忽然看见有人上来，她便上前一把抱起那孩子，大声喝道：“你们……别过来！若是……再往前走，我……我就将这孩子扔下山崖！”

    张熙钰说道：“张婆子，你身上中毒，我们是来救你，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张婆子头脑已是浑浑噩噩，骂道：“滚蛋……你这王八犊子……还想骗我！今日坏了老娘的好事……这会还想抓我领赏？想得美！你们胆敢上来……我就同这孩子一起跳下去。”她边说，边抱着孩子摇摇晃晃朝悬崖边走去。

    张熙钰见状大惊，这崖高百丈，万一失足那就完蛋了！他赶紧疾步上前想要拦阻……

    正在此时，忽听悬崖下似乎有疾风掠过，四周草木皆被吹得哗哗齐响，霎时间漫天沙尘四散扬起。

    忽然，又见一团黑影“嗖”得一声跃上悬崖，从背后猛地将张婆子扑倒，那张婆子还来不及吭声，就被那黑影一口咬住了脖子！

    张熙钰、丁溢香二人看得清楚，但见来的这怪物类似人形！他身着黑衣，体形异常高大，四肢修长，蓬头散发，惨白的脸颊上，两只吊睛赤目凶光毕现！

    张婆子吃疼，松了手中的孩子，伸手想要将那怪物推开，怎奈那怪物力大无穷，猛地一甩头，登时将张婆子脖子绞断，那头颅连带着皮肉滚落到一旁！那怪物又伸手扯开尸身衣物，竟然蹲在地上开始撕咬啃食。不一会功夫，张婆子那尸身几乎被撕烂！这片悬崖上也已是血肉横飞，腥臭难挡！

    张熙钰往日也算见过各种狐妖鬼怪，但这么凶残的怪兽还真没见过，一时看得目瞪口呆。丁溢香毕竟是女流，看到这场景，早已吓得脸色煞白，一会又忍不住反胃呕吐。

    刚才被张婆子抱在手里的那孩子，此时已被那怪物抓着一条小腿倒提在手中，那孩子哭得声嘶力竭。那怪物哈哈大笑，又凑上鼻子闻了闻，哈哈狂笑道：“不错！很香！嘿嘿，要是有点酱醋，那就滋味更好啦！”

    张熙钰眼见情势凶险，赶紧手捏法诀，吟唱起降魔咒：“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卫护世土，保合生精。华衣绣裙，正冠青巾。青龙左列，白虎右宾。……”

    这降魔咒若是施法成功，能令鬼怪妖魅瞬间丧失逞凶法力，乖乖束手伏诛！只是这降魔咒咒语冗长，施法需要一定时间。再一个，像张熙钰这点修为的道士，也顶多能让四姨娘这类狐妖中咒，碰到今天这种硬茬，其实他念降魔咒根本没效果。只是张熙钰怕伤着孩子，又不敢使用其他攻击法术，只能硬着头皮使用这招。

    那怪物耳朵甚灵，一听张熙钰在念咒，嘿嘿冷笑道：“哟，你小子原来还是同道中人嘛！”接着手一挥，掌风过处，张熙钰登时被击出数丈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