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人只能救赎自己,伟大的人才能拯救他人。
——斯蒂芬·金《肖申克的救赎》
四人小队迅速靠近墙根,随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绕过死寂沉沉的“木偶人”们。
“迅速!我来掩护!”洪队长的声音,从队员耳间塞着的小号蓝牙耳机中传出。
很快勇敢的战士们,来到了童话身边。
“孩子!孩子!你还好吗?”一名战士凑在童话耳边,半自言自语地操着一口方言味道普通话问道。
另一名战士从腰间抽出一把三棱小刀,挂断将童话五花大绑的粗麻绳。其余两名战士,手中端着枪械,紧张地左顾右盼,上好了枪栓,来回瞄着“木偶人”们的眉心。
童话,无限恐惧周围的声音。他紧闭双眼,在眼角挤出三四道鱼尾纹,任由自己陷入眼前的黑暗,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战士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不会有人来救我的”童话的大脑同时传来这样的声音:“所谓的救世主,只是一个愚蠢的,自我安慰的笑话罢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孩子!醒醒!我们是来救你的”声音,在空幽幽的黑暗中,构成数道回声,在无边的黑壁上来回荡漾终于,唤醒了童话的一丝侥幸心理。
“也许真的有人来救你了吧。”想到这,童话使劲绷开受伤的眼皮,工厂内灯光固然黑暗,可是倏然间的光亮,划破眼前的黑暗,宛若黎明。这种不适宜,刺激他再次紧闭双眼。
童话感到身体一轻。绳索断裂,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他。童话缓缓睁开双眼,他伏在战士的后背,无力地呼吸着。
“爸爸”背着他的男人,坚实的后背,坚毅的气息恍然间,童话误认为是父亲。
战士火急火燎的声音:“快走!快走!”
四人匆匆沿着墙边撤退。侥幸的是,木偶人暂时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爸爸”
“孩子,你醒了?”背着童话的战士扭过头,慈祥地看着搭在他肩头的小脑袋,
“爸爸”童话低吟一声,气力尽失,又晕死过去。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战士悄声安慰童话。
突然
嘎嘣。嘎嘣。嘎嘣
骨头崩裂扭曲的声音此起彼伏
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群突然间同时扭转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数百人面带歇斯底里的诡异笑容,齐刷刷看向童话和四位战士
“操!”领头的战士骂道。
他接着说:“保护孩子我数三声,开始突击!”
“三!”
“二!”
最后一声还未说出口人群向战士们一拥而上
“进攻!”
洪队长一声令下,一队战士向围成一团的人群扫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操!”洪队长扫完了一支步枪的子弹,却并未对人群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他愤然之下,抄起步枪狠狠掷在地下
胡乱扫射的枪声,撕咬,咆哮,筋骨俱裂的声音接着,挣扎,惨叫哀嚎不一会,人群中央没了动静。
四位战士被活活撕咬而死,死无全尸。碎肉,碎骨头,被撕裂的衣物,黑红色的血液喷溅了一面墙。
如野兽般的人群,在战士们失去生命之后,失去了进攻目标所有人继续陷入呆滞和麻木。任凭枪械肆意扫射,人群也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笑着,盯着那面鲜红的墙。
“洪队长!汇报情况!”对讲机中响起唐局长愤怒的声音。
“报告局长队员”洪队长强忍着愤恨的泪水,憋红了眼眶,他说:“队员,人质全部”
直升机上,一片死寂。
“我,宣布救援行动,失败。”唐局长说:“继续原定计划,杀光这帮怪物!”最后一个字,唐局长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等等!”唐局长身边的年轻人小章说。
“局长!那个孩子没有死!”
“什么?”
“您看。”小章递过电脑,指着屏幕上的热感图,“中间的孩子,身上还有热反应!也就是说,怪物们并没有杀死他。”
“洪队长!孩子没有死!”这又惊又喜的消息险些让唐局长手舞足蹈。
“救孩子,不计一切代价!”洪队长没有回答唐局长,他冲身边的队员们吼道:“杀光这班狗日的!给兄弟们报仇!”
“啊啊啊啊啊!!!”
战士们杀红了眼,怒吼着,扫射着人群却一动不动,任由武警队员们大开杀戒。
死去的木偶人面无表情地倒在地下,战士们依然不停手,打到他们颅脑迸裂,才继续进攻下一个目标。
大约十分钟后
战士们打光了所有子弹,怪物般的人群,终于全部倒下,黑绿色的血液,浸染地面
此时的废工厂,比起地狱的景象也不遑多让
“唐局长。孩子,得救了。”洪队长一脸污血和泥泞。他狰狞地踏过尸堆,抱起晕厥的童话,带着残存的战友们,一步一踱,失魂落魄地走出工厂。
直升机落地,唐局长和小章走下来。
唐局长接过洪队长怀中躺着的童话,小心翼翼地放在医护人员准备好的担架上。接着,他紧紧握住洪队长的双手,说:“洪队长辛苦你了!”
“局长请允许我返回,为战友们收尸。”
“拜托了,请务必小心。”
“是!”
洪队长提起一杆新枪,走进工厂。
唐局长对身后的武警战士们说:“去收集这些怪物的尸体。对市区街道进行全面清理,此次事件必须保密。任务结束后所有人到会议室集合!解散开始行动!”
“是!”
众战士散去。
“小章。媒体那边的报告写好了吗?”
“您稍等,马上就好。”小章手底下飞速码字。
“嗯。”
唐局长从警服内侧兜拿出一盒飞天兰州,紧锁着眉头,皱出一个“川”字,他叼着一根烟,却愣了神忘记点燃,盯着烟盒一言不发。
“局长。”
无声。
“局长。”
“局长!”
“嗯?怎么了?”小章的喊声将唐局长从迷茫中拉扯回现实,他这才掏出塑料打火机,点燃那根烟。
“局长,您审阅一下。合格的话,我就发去新华社了。那边已经得到消息,在赶来的路上继续戒严。”
小章把电脑交给唐局长,他仔细阅读一遍,说:“可以了,发往主流媒体,其他起疑心的报社和网站看到消息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收到。”小章进入直升机舱,继续忙碌起来。唐局长吸完最后一口烟,火苗几乎烧到烟蒂,一股烧海绵的味道飘入他的鼻腔,他被呛得咳嗽几声,才丢掉烟蒂。唐局长看向工厂里面。
洪队长跪在尸堆,烂肉块,碎骨屑和黏糊糊的黑绿色血浆之上,一只手撑着黑色尸体袋,另一只手不断拾起战士们所剩无几的遗骸,衣物。他眼眶胀地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喷血。泪水始终没有溢出。
洪队长像是在祷告,又像是在诅咒,不过那是气吞山河的战士才拥有的怨念。他嘴里不断念叨着:“我洪殷瞳发誓!一定为你们报仇雪恨!怪物也罢,魔鬼也罢,神也罢!”
洪队长装满了尸体袋,又拾起死去战士们的枪械
“弟兄们。你们跟了我十几年,经历无数劫难,今日却不明不白惨死在这些来路不明的怪物手中我洪殷瞳负了你们。死的人,应该是我我无牵无挂,你们却有妻儿父母主啊。让我替他们死吧!”洪队长紧闭双眼,从衣衫内部抽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十字架项链,双手紧握着十字架,双膝跪地,虔诚地祈祷着
他亮出十字架的那一刻
啪嗒。
啪嗒。啪嗒
身后,无数骨骼摩擦和翻滚的声音,混合着惨叫和诅咒
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唤醒洪队长作为战士的直觉
洪队长下意识抄起一挺机枪,后侧身跪下,右手扣着扳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燃烧着火焰的弧形,黑绿色的粘液状血液在不留丝毫情面的扫荡下四处飞溅,机枪强大的后坐力推着洪队长向后滑行,他后背顶在墙上,左手捧起枪托。洪队长怒吼着,继续扫荡。
之前已经死透的,缺胳膊少腿的尸体,再一次站起,仿佛受到了十字架的驱使,一瘸一拐地步步紧逼洪队长。一番扫荡之后,他们也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很快,洪队长被逼到墙角。
工厂里传出一阵绝望的枪声,唐局长听到后,火急火燎地说:“所有人!杀进去解围洪队长!”
“是!”
战士们抄起枪械,却不敢踏入工厂大门幽深的工厂,灯光忽明忽暗,血浆,人类的碎尸,骨骼这里是地狱。踏入的人,将再无机会逃出升天。
“为什么不进去!”唐局长吼道。
“里面”一个武警颤抖地说。
“里面怎么了?算了!我来!枪给我!亏你是个男人。”唐局长一巴掌扇在这个警察后脑勺上,接过他手中的枪。他带头踏进工厂,身后的武警队士气大涨,跟上唐局长。
唐局长也被这场面吓得直哆嗦,却不曾停下脚步。
工厂深处。
洪队长亲吻了一下十字架,祈祷:“主啊,保佑我逃过这一劫”他在胸前画过十字,接着把十字架小心翼翼地塞进衣领。
忽然,尸群仿佛丧失了最后的气力,纷纷倒在地上。
“难道是十字架吸引了他们?”
洪队长又从衣领里抽出十字架果不其然,尸体们再一次挣扎着爬起来。
“原来如此站在你们背后的,是魔鬼吧。”
洪队长收起十字架,尸群重重栽倒在地。洪队长右手提起尸体袋,左手臂弯夹住五挺枪械,向工厂外走去。
“不许动!”唐局长听到黑暗中传来脚步声,他架起枪,漫无目的地瞄着黑阴影深处。
灯光一闪一灭,洪队长的身影仿佛瞬移一般。
“唐局长!是我!”洪队长从黑暗中走出,站在天光可以照射到的光明地带。
“呼洪队长。”唐局长放下枪,身后的武警们也都松了一口气,他说:“战士们,都殒命了?”
“嗯。”洪队长冷漠地提了提手中的尸体袋。
“唉撤。”唐局长对所有人说:“第一队原地待命,等待军队的科考队,说明情况。第二队,继续清楚道路痕迹。”
“是!”
众人散开。
“老洪,你跟我来。”
“嗯。”
唐局长带着洪队长走进直升机舱,坐在童话的担架边,打量着熟睡中的童话,说:“你认为这个孩子什么来头?”
“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些变异了的人类不会攻击他,而且,更像是在保护他或者那些人的变异是因为他,也有可能。虽然我救了他”
洪队长接着说。
“总之我对这个孩子,没有好感。”
“唉,老洪。在调查明白之后,再发表观点吧。”唐局长:“现在,我命令你,无论如何,保护这个孩子。战士们因救他而死,也算是他们的遗志了!你应该继承这意志,保护这个孩子!这算是对死去战士们的救赎吧!”
“嗯。”洪队长向唐局长敬了标准的军礼。
唐局长走出机舱,继续迷茫地抽烟。
洪队长打量着童话安详的脸,喃喃自语道:“救赎吗?”
童话,经历了炼狱般的恐惧,终于得到休憩的机会安详,无梦。他轻轻抿抿嘴角,翻了身,面朝洪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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