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微浓,压在身上仿佛千斤重。
四个时辰两百里的山路让他们觉得神经都有些错乱了。
“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会儿,破寺是怎么建在那个鬼地方的,走了这么久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偌大的山林还没有一只活物,我们不会遇鬼了吧?”小泥鳅愁丧的脸,找了棵树就靠着坐了下来,还真把自己当做一个人了。
“嗯,说不定还是只母泥鳅鬼,看上你了呢。”小和尚打趣道,只是声音有些沙哑,被坑后立马吐了出来还是受到了伤害。
“你才要母泥鳅呢,本大爷可是龙,还是高高在上的墨龙,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匍匐在本大爷的圣威之下颤抖。哈哈哈…”小泥鳅越说越带劲,毫无察觉危险的降临。
“匍匐是吧?叫大爷是吧?我看呀是皮肉太紧的问题,正好我肚子也饿了,我想泥鳅羹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小和尚两眼邪魅的朝小泥鳅走来。
“你大爷的,又打我主意,我跟你拼了。士可杀不可辱。”小泥鳅红着眼。
这两个又扭打在一起了,刚刚还说累要休息的。两个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能打起来,打的时候还总是精力充沛的样子。
“别、别别,还是你大爷,我只是二大爷。这都什么世道,龙的日子都很艰难呀,完全得不到尊重。”小泥鳅揉了揉龙须根部,接着又道“要是来只山鸡就好了,受的伤就能补回来了。”说的口水都快流在地上了。
突然“咚”的一声一只鸟就掉在了小泥鳅面前,吓得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什么情况,我心脏有些受不了,别吓龙宝宝了。”双爪轻拍前腹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继而又双眼泛光,向前逼近“被美食吓到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停!”小和尚一只手挡在小泥鳅面前,他认出这只鸟就是他放走的那只,上次的伤疤都还在。
“唉,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不过也算有缘,两次在相隔百里的地方遇见你都带着伤。不过这也是我们能遇见的原因吧。”小和尚自言自语的放下包袱为它疗伤。
眼看着吃不成小鸟,小泥鳅只好回到原来的位置。“搞得很善良似的,那每次还抢我的鸡吃干嘛?”小泥鳅骂骂咧咧的看着小和尚。
不时,扑凌了两下翅膀,小鸟的两只眼睛也缓缓睁开,小和尚的医道确实不是徒有其表。
看着小和尚,小鸟的眼睛很有灵性很是惊讶的样子,痴迷了一瞬,两只翅膀居然夹着小和尚的手指,仿佛在表达它的感激之情。
小和尚用另一只手轻抚着那只小鸟,很是轻柔,此时倒还真有些慈悲为怀的高人模样。
小鸟有些反抗那只抚摸的手,但是有伤在身,反抗了两下还是放弃了。
时间飞逝,一个时辰悄然而逝,而小鸟的康复的也挺快,已经能够站起来走路。只是两只翅膀上的伤比较严重还需要一段时间静养。
太阳西垂,余光正辉。满片的云朵都被赋予一种亮而艳的色彩。
小和尚和小泥鳅并肩而立,面对余晖。小鸟居然蹲坐在小泥鳅的脑袋上。
此情此景真能吟诗一首:
彤云照山林,不负乾坤影。
三侠行而立,秣马定黄沙。
“嘿~呀,怎么都这么晚了!”小和尚张口了。
“还不是因为你,耽误了出发。”小泥鳅满脸怨言,食物上了头,想得到,看得到,仿佛还能闻得到就是吃不到,还要被它侮辱。
“别扯那些没有用的,就说想不想走罢了?”小和尚对它仿佛从来都不会客气。
“不想。”小泥鳅真是毫不犹豫,如果还有选项,他肯定选择立马回去。
“这不就得了嘛。”说完小和尚就坐了下来,靠着树,吃着干粮,喝着山泉,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好不自在。
“这样的日子多爽快,瞎折腾个啥!”小泥鳅一手拿着馒头一只手拽着水星葫芦。更是乐于其中,沉迷之中了。
这下小鸟有些急了,“落、落、落”的叫唤着,很是着急。
看着小鸟蹦蹦跳跳的过来了,满眼的哀怜与乞求,很有灵性。
不过更令小和尚惊奇的是他的声音,特别清脆,特别纯净。就像掉在一口井里,一直在下落,也只会下落,落到最后已经忘记了落的感觉,很坚定。幽冥里的不绝生机。
“救你两次,也算有缘,不若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宛落如何,如果你同意了就点一点头。”小和尚看着眼前的小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只好帮它取个名字,它很有灵性肯定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只是有名字的从不喊没名字的非要取。哈哈哈。
果然,宛落的脑袋像织布机一样点了起来。
“哈哈哈…来,给你吃我的馒头。”小和尚很是兴奋,仿佛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只是宛落接过馒头就不理他,转过身屁股以对,小和尚显得就很僵硬了,小泥鳅当然不会放过,捧腹大笑了都。
只是得意的太早,宛落居然又跑到它的头顶上去了,而且水星葫芦也被拽走。
气氛很安静,只有宛落在“落落落”的叫着,很是开心很是兴奋。
明明是两个主人,却被救得小鸟欺负了,这得多大的心理面积才能装得下那阴影。
“喂,那地乳怎么回事,过期了吗?我才入口就感觉一股滚烫的稠液夹杂着坚硬的砂子扑进来似的,但是怎么感觉它像喝着玩儿似的,在喝酒呢?”小和尚恢复了过来。
“我也很奇怪,这是个什么怪胎,我现在喝起来也才适应了一点呢。”小泥鳅比小和尚还要惊奇,记得他自己第一次喝的时候整个喉咙痛的三天不能说话,可把小泥鳅急坏了。
但在恢复后,小泥鳅发现身体能力有很大提升才坚持了下来。宛落第一次喝居然只是面色潮红,微醺醺的像极了喝酒后的样子。
小和尚跑了过去很是不服气,拿着水星葫芦就一口灌了下去。现实很残酷,结果很糟糕,只听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模样已不适形容。
小泥鳅也把水星葫芦拿了过去,喝一口就面露苦涩,地乳还是那个味道没有变质。
只有宛落一脸无辜与惊讶,他们两个在干嘛被它欺负的失了智么?
“还我的馒头。”一句简单的话在小和尚口里说出却极为好笑,就像口里含着滚烫的丸子,舌头不停打转还要说话。再加上那肿了几倍的双唇,画面感也满了,笑点确实满满的了。
夜里空气有些凉。小和尚围在火堆旁打坐诵经,嘴唇也在慢慢恢复过来。
宛落钻到小和尚衣服里,只留下一个头在他的胸口,安心的睡着了。小泥鳅更是毫无形象的盘着火堆呼呼大睡。
火光呲呲作响,四周亦无蚁虫更无猛兽。寂静的令人发慌,在诵着那些经文会不会多此一举呢?
夜晚总是很特别,对小和尚来说更是如此。
阳光透过树林照射在地面,带着那一丝丝的湿气。地上的火堆也早已熄灭。
小和尚一脚踹在小泥鳅的屁股上,哦,不,应该叫尾巴根更合适吧。“懒泥鳅,再睡一会儿今天就又不用走了是吧?”小和尚不会想到他是刚刚伸完懒腰的。
小泥鳅睁开朦胧的双眼都懒得跟他计较。两眼皮很自觉的又向下闭合了。只到小和尚提着它的两根龙须才嗖的一声跳了起来。
“我们要出发了,去很远的地方不知归期,你是跟我们一起走呢还是留在这里?”小和尚转身对着宛落。
宛落“嗖”的一下就飞到小泥鳅的头顶上,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宛落恢复的真的挺快,一个夜晚就好了,上次仿佛都没有这么快吧。
“总有一天我要吃烧全鸡。”小泥鳅很是不满,又无法发作,只好小声埋怨着。
“咚”的一声,宛落拿着水星葫芦一下子几砸在小泥鳅的头上。小泥鳅摸了一下包袱,心都开始在滴血。那小爷也太生猛了,还喝上瘾了,可怜它也只有那么一葫芦。
“我有一只驴,我有一只鸡,驴呀每天被鸡骑,气的不出气。我都有些看不下,问着我坐哪?驴呀驴呀驴呀,你快长大,驮着我和它一起去看花,不准摘这朵,也别踩到呀。你们都要很听话,叫着我老大。哈哈哈。”小和尚欢快的走走跳跳,魔性的声音很有征服力。
后面两头险些暴走的生物恶狠狠的盯着他。小和尚大概也是考虑到那只鸡是第一次入镜,所以还是主要针对那头驴吧。
又是几个时辰艰难的跋涉,小和尚气喘吁吁,小泥鳅也是有气无力的蹒跚着。只有宛落最轻松,还唱起了歌,不过也只是落落落的叫唤着。这真的是对他们两个的双重摧残了。
眼前一道长河横陈,四马并行的长桥雄踞之上。宛落停止了叫声。用嘴咬着小和尚的衣服往后拉着,意思是不让他走了。
小和尚停了下来,“怎么不走了?”
宛落飞到桥头,引小和尚像河水看去,只见河水幽幽,奔腾不休。据地百丈高还能感受水的那种刺骨冷。
“没事儿,不是还有桥嘛!”小和尚摇摇头,让它不用担心。
宛落又望着桥那头的山林,咬了咬翅膀。
“你是说你就是在那边受的伤了?”小和尚神色一凌,危险终于开始降临了。既然灵性的宛落受到致命伤说明对面肯定有凶兽,不要小看那灵性。山林森然,光线昏沉。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食物吃了。回头亦是死路,就算不迷路也坚持不了,走不回去。”小和尚神色坚定,片刻思考就下定决心。他也不想因为一些困难就开始逃避,这样他就永远无法走出去,永远无法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永远无法了结宿命。
在桥上行走,仿佛是逆着暴风雪前行,举步维艰来形容毫不过分。
“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这么难受?走在我后面去,这样应该会好受些。”小和尚看着小泥鳅面色悲痛,泪流满面,艰难的向他说道。
“没什么事儿吧,只是突然感觉血液翻滚,但又被强行压制的很平静,很难受的感觉。”小泥鳅也很难细说那种被牵着的被动感觉。
只是一滴泪终于落下,落在了河面,桥上的压力仿佛冬雪遇阳光般顷刻消融。
只是这些他们三个都不会知道,只是看着河水突然的平静就马上跑到了对面。
小和尚回过头,河水已然恢复,只是桥头矗立着一块破旧的古碑,石碑上并刻着“断头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