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人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两鬓斑白，皮肤枯黄且松弛。但他的姿态却丝毫不显老态，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钩。他身材矮小，一身灰色布衫空荡荡的，不像是包在人的身体上，更像是包裹着一具骷髅。</p>
“我来解决这件事。”他如是说道，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p>
“馆长。”</p>
“馆长好。”</p>
空空道的人纷纷打着招呼。</p>
陈夹面色凝重起来，此人身体虽然看似衰弱，但步履之中夹着风雷之势，气息平稳且具有一定的规律，是懂得吐息法门的人。教出来的弟子就已是不凡，这个师傅又怎么会弱呢。</p>
陈夹心情复杂，即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他许久未被激起的斗志仅仅是看了这人一眼就被点燃了。可是他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又忍不住一阵叹息。</p>
对付那些年轻子弟，他拼上自己的后半辈子也不是没有拿下的把握，但面对此人，他虽然没有见他出过手，却深知自己对上他，机会甚小。</p>
孟梁扑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道：““师傅啊，你可算来了，你的好徒儿都快被他们欺负死了，你看看我的脸。这么大一块巴掌印呢，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肿，这段期间要我怎么出去见人啊。师傅，你可一定要替我教训他，我的脸面就代表着您的脸面，他打我的脸，不就是相当于打您的脸吗。他敢打出这一巴掌，谁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干出蹬鼻子上脸的事来，噢，您可能不太懂蹬鼻子上脸是什么意思，我来解释一下……”</p>
“孟梁。”平井一村皱着眉头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p>
孟梁瞬间萎靡了，杵着不敢说话。</p>
“到一边看着。”</p>
平井一村注视陈夹说道：“你好，我叫平井，早就听闻陈馆长的大名，今日终于有机会得见，我感到很荣幸。”</p>
感情这是个东洋人，乔蜀有点诧异，这普通话说得够溜啊，一开始还真没听出来。</p>
“我怀着对你们华夏武术的憧憬来到这块陌生的土地上，一路走过来，遇到过很可敬的对手。他们有的擅长手上功夫，有的擅长腿上功夫，无一例外，都是高手。但他们派别太多，我没有一一记下来。我自知这还远远不够，挑战是个永无止境的道路，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回去。”</p>
平井一村表情肃穆：“我这样做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在完成我一生的夙愿，所以，我希望陈馆长能接受我的挑战。”</p>
乔蜀听不下去了，大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挑谁不好，偏偏来挑战一个有腰间盘突出的人，还把自己说很伟大的似的。我告诉你，你这行为叫做无耻。你明白无耻是什么意思吗？”</p>
平井把视线投在乔蜀脸上，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无耻的意思。但把这个词语用在我身上却有些不妥，你们古时候不是有个叫杨过的大侠，被人斩断一臂，反而变得更加厉害了。我相信陈馆长就算有腰间盘突出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武功，甚至会更强。所以我这种行为是不能称之为无耻的。”</p>
乔蜀倒吸一口冷气，这令人窒息的操作。他看着这老头一本正经的脸，心中疑道，这家伙不会把杨过当真人了吧，还是故意拿这个当借口……乔蜀一时有些分辨不出来。</p>
但不管怎么样，他这个说法绝对是谬论，乔蜀冷笑道：“简直可笑，叫你这么说，一位得了癫痫的老武术家被你挑战，到显得你是光明正大了。该不会你所谓的夙愿之旅，尽是挑的这种老弱病残之人吧。”</p>
“那个，师傅，我说的老弱病残并没有包含你。”乔蜀对陈夹解释道。</p>
“我是否可以把你所说的话视为侮辱。”平井一村说道。</p>
“你大可以这样认为。”</p>
两人针锋相对。</p>
最后平井一村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我不是来找你的。”</p>
“陈馆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p>
“不要答应他。”乔蜀和陈黄同时说道。</p>
“他就是个无赖。”乔蜀说道。</p>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陈黄说道。</p>
“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一说，”面对此景，陈夹到显得极为平静，“自古以来，每一次战争都是强者向弱者发起的，难道被迫陷入争斗之中的一方会选择逃避吗？”</p>
“不，他们只有硬着头皮反攻，”陈夹眼神凌厉起来，“哪怕希望渺茫，哪粉身碎骨，哪怕万劫不复。”</p>
“我们可以输，但不能当个懦夫。”</p>
“我接受你的挑战。”陈夹骄傲地说道。</p>
“哪怕陈氏武馆就此关门？”乔蜀问道。</p>
陈夹看着他，笑道：“陈氏武学从未教过我什么叫低头。”</p>
乔蜀知道他心意已决，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p>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你多少也该对我有点信心吧，我就那么不堪吗？”陈夹说道。</p>
“陈黄你记住，陈事武馆是不会因为一场比武就消失的，它会一直活下去的，比我们都要长。”</p>
陈黄呆立在原地，他只想着要如何保下武馆不会关门倒闭，却从未想过武馆到底是靠什么才能从上百年前一直活到今天。</p>
“陈馆长果然是个爽快人，那我们就此开始如何，需要给你一点准备时间吗？”平井一村问道。</p>
陈夹深吸一口气，说道：“不必了，就这样吧。”</p>
说完他摆好了姿势，比武前的姿势并不是单纯的为了耍帅，而是一种气势的沉淀，可以让人可以更快地进入状态。作画也好，写字也罢，在开始之前都需要先进入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氛围之中。</p>
这种氛围，就叫做起势。</p>
为什么书中常言道，一人在开始干什么之前，会引起天地色变之类景象。这就是在起势，虽然有点夸大了，但确实是有作用的。</p>
“陈氏武馆，陈夹，请指教。”陈夹沉声说道。</p>
“请指教。”平井一村向他鞠了个躬，直起身子后突然跨步发难。</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