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亮长枪直刺,正是他惯用的起手式。灵远伸手去抓,这一招便如扬州擂的翻版,上一次徐长亮被迫换招,被灵远打的束手束脚。有了上次教训,想来徐长亮必然有所改变,灵远便要看他如何应对。
徐长亮对于灵远这一抓却是理都不理,长枪直进,这一招竟是实招!灵远见状如何跟他客气?认准长枪来势,左手一抓,正中枪杆,正要发力夺枪,只觉枪上一股怪力传来,竟是抓之不稳!长枪荡开灵远,已然到了灵远眼前。灵远不及多想,右手幻魔刀将长枪架开,跟着欺身上前,左手刀直劈徐长亮心口。徐长亮收枪后撤,双手持枪,以枪身挡住灵远幻魔刀,灵远借势收刀,肘击徐长亮小腹,徐长亮侧身避过,还灵远一记飞腿,两人瞬间斗了十几个回合。
这两人一上来便是对攻,观众自然看的大呼过瘾,赵启明却是暗呼不妙!要知道灵远出招速度在同辈中无人能及,很难想象竟然有人能同他对攻十几个回合依然不落下风,而徐长亮却是做到了。
灵远心中也是惊讶不已,却不是因为徐长亮武功大进,而是自己每次与对方长枪碰撞,便有一股怪力传来,自己攻出的下一招便要为之一顿,如此一来速度的优势便发挥不出来。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灵远改变策略,放弃强攻,尽量避免与徐长亮长枪对拼,改以需招为主,虚实结合,yòu huò徐长亮犯错。果然徐长亮的速度比灵远还是差上一筹,无法尽数识破灵远的虚招,几招过后,颇见狼狈。
灵远抓住机会,将攻势发挥到极致,徐长亮防守难以周全,只得将防守重点放在灵远的幻魔刀上,如此一来,灵远的腿法却是运用自如,不停的往徐长亮身上招呼,只是顾忌与对方长枪上的怪力,每次一击便退,脚上的力度便弱了很多,虽然让徐长亮场面上难堪,却还不足以取胜。
徐长亮守的辛苦,看这情况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了,一旁看热闹的都是心存不忍。便如同看到将死之人,虽然眼神中还充满了留恋,但死去已成定局,是人便不免心动!
又斗数合,众人突然发现地面上不知何时多出了点点血迹,再仔细看时,才发现血迹正是来自徐长亮,而他流血的地方竟然是鼻子!‘难道灵远竟然将徐长亮踢出了内伤!’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同时,最不理解的却是灵远!‘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受了内伤未好,还是身体有病?’灵远想到这里,攻势一缓。
徐长亮却并不领情,趁机一阵急攻,除了留鼻血之外却是看不出任何不妥的迹象,反而越发勇猛。灵远守了几招,只觉得徐长亮枪法变得有些杂乱无章,但攻势却有增无减,直入狂风暴雨般袭来!
“这徐长亮的武功似乎有些古怪,你看他眼睛泛红,鼻内出血,似乎是内伤的征兆,然而武功却是越来越猛烈,实在有违常理。”白玉飞在赵启明旁边说道。
赵启明凝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狂枪!”
“赵大哥是说‘狂枪’”白玉飞重复一遍,又看了看场上的徐长亮,神情凝重的说道:“难道真是狂枪。”
“狂枪是什么?”牛夯插口问道。
若在平时,定然无人理他,今天赵启明却认真的给他解释了起来,只是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场中的灵远也能听见:“狂枪以异术激发身体潜能,施展时威力奇大,并且越战越勇,百年来江湖中有两人凭此枪法傲视天下,更是给狂枪赢得了江湖第一奇功的名号。”
“既然如此有名,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牛夯问道。
“只因此法强行发挥身体潜能,施展时便要伤及五脏六腑,乃是两败俱伤的武功,练到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到最后功力灌注大脑,唯一的结果便是心性不受控制而发狂!”
“啊。”牛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想不明白打架怎么还能打的发狂!
“所以那两位前辈在江湖上都不过是昙花一现,之后这套枪法便无人问津,毕竟武功再厉害,如果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有什么意思?”
赵启明这一番解释让在场之人听了个明白,众人再看徐长亮时,只见他双眼通红,枪法凌厉中却貌似癫狂,一如赵启明所言。灵远闻言才知道徐长亮竟然如此铤而走险,心中却是来不及感慨,因为徐长亮的攻势实在太过霸道,这时占了上风更是只功不守,而这狂枪也却有独到之处,原本武功差上一个档次的徐长亮竟然稳稳将灵远压制,只是看他越发癫狂的神情还不时发出怪异的声音,众人的心神不禁为之所摄,心中都有一个想法:‘他不会就此疯了吧!’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场上的形势已经完全逆转,徐长亮的招式已经不限于枪法,各种棍法的招式夹杂其中,一个兵器竟似变成了两个,只是其中衔接看似杂乱无章偏又恰到好处,灵远只守不攻,却依然难以守的周全,不时被‘长棍’击中。被一个手下败将打成这样,灵远如何甘心,即使他学会了什么狂枪,在灵远眼中,他依然是那个被自己打败过的徐长亮。灵远被逼至绝境,天生不服输的傲气被激发了出来,抛开一切杂念,一时间发挥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功力,又将劣势搬回一些,虽然被动的局面依然,但徐长亮若要赢,恐怕还需付出不小的代价!
赵启明看的明白,两人此时具是全力以赴,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而灵远的性命显然比这场比斗的价值要高得多。一向沉稳的赵启明也不禁心急起来,眼看常洪也是面露担心之色,这便向他说道:“常长老,这场比斗大家实力相当,不如就此罢手,算个平局如何?”
常洪看了一眼徐长亮,又看了一眼还在运功疗伤的董正清,一时间犹豫不决!
“常长老,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可就来不及了。”赵启明再次说道。
“好,这场就算平局。”却是董正清站了起来,接着对徐长亮说道:“长亮,这便罢手吧。”
场上徐长亮占据主动,停不停手自然是他说了算,然而董正清的话说完,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兀自对灵远狂轰滥炸,竟是对师傅的话充耳不闻,众人见状,心中暗想‘莫非真的疯了!’
董正清又喊两声,依然毫无效果,这才神情凝重的对赵启明说道:“情况不妙,我现在功力没恢复,说不得要赵副帮主帮他一把了。”
赵启明眉头紧皱:“以他俩现在展现的实力,若是要我出手阻止,恐怕殊无把握。”董正清情知赵启明所言不假,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一时间僵在原地。
“罢了,我便试上一试。”赵启明急着说道:“我数到三,远儿后撤,我先接下徐长亮,常长老再助我将他zhì fú如何?”
“好。”董正清情知别无他法,只好答应。
“一。”
“二。”
三字还没出口,只见两道人影,一黑一白,不知从何处冒出,不约而同,直奔灵远和徐长亮而去。身法快绝,在场之人竟无一人能够看清。
白衣人持剑,一剑架住徐长亮长枪,手上发力,徐长亮长枪登时脱手而出。黑衣人拿刀,挥刀隔开两人,将灵远护在刀光之下。同时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后,各自后退飘开,灵远顺势跟着黑衣人后撤,而徐长亮长枪被白衣人挑飞后,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颓然晕倒在地。
只是此时众人最关心的却不是徐长亮,而是这突然出现的一黑一白两人、是谁?
“我一直感觉到有个高手隐藏在附近,原来是卓帮主驾临。”白衣人笑着说道。
“彼此、彼此。”黑衣人赫然是青锋帮帮主卓铭志。
“原来是顾兄到了。”丁九州却是跟白衣人打起了招呼,能让丁九州如此客气,又称为顾兄的人,江湖中便也只有一个人了,自然是天下第一剑顾恒求!
“我早便到了,一直躲在暗处看热闹来着。”顾恒求微笑着说道。
“参见帮主。”赵启明率一众青锋帮帮众对卓铭志施了一礼。
卓铭志挥挥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今天不过是我青锋帮跟崆峒小打小闹而已,没想到天下第一剑能大驾光临,我青锋帮真是蓬荜生辉。”
“我是应丁堂主邀请,专为罗杀而来,没想到罗杀没见到,却是见到了卓帮主,也算不虚此行了。”
“顾兄如此说话却是让我不解了,难道我跟罗杀长得像不成?”
“我从未见过罗杀,长得像不像自然无从谈起,不过卓帮主神通广大,想来跟你打听罗杀的下落应该不成问题吧。”
“那可要让顾兄失望了。”
“哎,如果连卓帮主都不知道罗杀的下落,那咱们也不用再找了。”顾恒求这句话却是对着丁九州说的。
“顾兄太高看我了。”卓铭志对他的话外之意只当没听到。
顾恒求继续笑着说道:“如果卓帮主知道罗杀的下落一定通知我一声,我这先谢过了。”
“这个自然,顾兄能够急江湖只所急,卓某一向佩服。这点小事乃是江湖中人分内之事,顾兄不必客气。”
顾恒求微微一笑,对丁九州说道:“既然罗杀不在这里,我便先告辞了。”
顾恒求来去如风,江湖皆知,丁九州也不挽留:“多谢顾兄,后会有期。”
众人见了顾恒求离开的背影,都是一阵失望,但想要一睹顾恒求出手那需要多大的机缘?众人自然也不觉得自己有如此的造化。这时才想起刚才两人从出现到对了一掌后撤,卓铭志似乎丝毫不落下风,加上本次青锋帮对崆峒展现出的实力,无不对青锋帮刮目相看,想来今天一战之后,青锋帮三个字必然成为江湖中又一个实力的代表!
“没想到卓帮主亲至,青锋帮果然好大阵仗。”董正清这才开口说道。
“我只为顾恒求而来。”卓铭志算是回答了董正清的话,接着转向赵启明:“这里的事你来处理。”说罢,带着灵远进内堂疗伤去了。
“董长老,如今三战打成了一比一平局,你看咱们是再选出一人继续比过,还是就此罢斗?”赵启明等卓铭志走后说道。
“我徒儿性命堪忧,岂能再拖延时间?今天便到此为止,这笔账日后有时间再算不迟。”
“董长老果然会审时度势,那便依你所言,不送。”青锋帮几个堂主还未出手,而崆峒此行来人虽然不少,却已无人能与几位堂主抗衡,自然不会选择继续了。只是看热闹的众人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秘?此次双方公平对决,三场比试也都是不乏精彩,而能够跟四大门派之一的崆峒打成平手,已经足够彰显实力,更何况帮主卓铭志即使面对顾恒求也不落下风?这一刻起,人们似乎看到了青锋帮在江湖崛起的身影。
灵远跟卓铭志来到内堂,伤口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稍加处理,便无大碍,至少说话是毫无问题,这便问道:“没想到父亲也来了长安,可是为了顾恒求而来?”
“这次遇到顾恒求却是个意外,我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这么要紧,要让父亲亲自跑一趟。”
没等卓铭志回答,赵启明已经将崆峒打发走,这便进来拜见卓铭志。卓铭志将灵远的问题暂时放在一边问道:“来的正好,跟我说说这次比武的事情。”说话间将其余人打发走,单独留下了赵启明,加上本来就在的灵远,房间里便只三个人。
“帮主,这次比武咱们青锋帮处处被人算计,我怀疑咱们可能有人给崆峒通风报信。”赵启明直奔主题。
“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卓铭志顿了顿接着问道:“你觉得是谁?”
灵远闻言心头一惊,竟然出现这等事,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白玉飞,却是带了十足的个人感情在里面了!正想着,便听赵启明说道:“今天第一场陈东升突然求战,想必便是此人所为,那么这个人一定知道陈东升未能做成堂主,怀恨在心,才能加以利用,所以必然是此次来长安一行人中的一个。而他能够取信于陈东升,我猜绝不是年轻弟子能够做到的。”
卓铭志和灵远一齐点点头,赵启明见状继续说道:“第二场董正清以马鞭战我,似乎志在必得,那么这个人应该并不知道我习练冰心诀一事。”赵启明想了想措辞,继续分析道:“第三场对方派徐长亮出场,显然是针对远儿的安排,现在看来,若是凭远儿上次跟少帮主刘成斌时展露的武功,今天对上徐长亮有败无胜,所以这个人还不知道远儿在那之后武功又有很大进步。”
“你习练冰心诀一事,只有白玉飞知道,而远儿自从上次被罗杀救回,白玉飞和牛夯一直未曾离开京城,对于远儿武功如何,应该有所察觉,只有丁全。。。”卓铭志说到这不想再说下去了。
“只有丁全那段时间回到乾坤堂,而白玉飞、牛夯跟随帮主时间都在十年之上,丁全却是五年前来到我们青锋帮,自称双亲去世,底细不明,所以他虽然各方面都要胜过白玉飞,帮主却也一直未让他真正触及我青锋帮核心。”赵启明补充道。
“怎么会这样!”灵远跟丁全最是要好,赵启明一席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远儿,看人不可意气用事,而且现在也只是猜测,未必便是他。”卓铭志顺带着教育了一下灵远。
“要不要把陈东升抓起来审问一番?”赵启明问道。
卓铭志点了点头:“不要让别人知道,长乐帮刚刚收服,应以安抚为主。”
片刻后赵启明又回到屋中:“帮主,陈东升不见了。还带走了不少长乐帮帮众。”
“哦!竟有如此魄力。看来咱们还小看了他。”卓铭志话语里颇有些意外。
“那倒未必。”赵启明接道:“丁全也不见了。”
“怪不得。”卓铭志神情凝重的说道:“他当真背叛我。”
“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他追回来?”赵启明问道。
卓铭志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似乎还不能相信丁全背叛自己的事实。
“帮主,恐怕丁全从来的那天起,便是崆峒安插在我长乐帮的内线,既然从没真心,便也谈不上背叛了。”
卓铭志闻言眉头稍展:“依你之见,他们现在会去哪里?”
“崆峒刚刚离去不久,丁全他们定然是要跟崆峒汇合的,只是丁全为人机警,恐怕会绕路而去。”
卓铭志闻言笑了笑:“你也说了他们定然是要汇合,那我们又何须理会丁全?现在崆峒处于弱势,直接追上崆峒的人便是。”
“帮主说的是,远儿伤势未愈,去了也帮不上忙,不妨让他在此休息。”
“不,带上他一起。”卓铭志沉声继续说道:“崆峒在长安的实力比我们差上一大截,我们已经是稳超胜卷,他们唯一的机会便只有将伤重的远儿擒为人质,以此要挟与我,这一招不能不防。我一个人坐镇长乐帮,若真有意外发生自保不成问题,但恐怕不能照顾远儿周全。”
“是,帮主考虑的周到,属下自愧不如。”说完,赵启明便带上灵远和青锋帮众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