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鹤苦笑不已,却是再没有开口说话。风易行转过头,一脸惊异地看着他,道:“你所讲可是真?”方鹤点头。
风易行激动得胡子都有些颤抖:“那你可得把他带回来。这样的好苗子,日后八成会发育成菩提古树!”方鹤摇摇头:“只是还有一件事。”“还有什么让人心脏突起的好消息?”风易行两眼放光。方鹤微微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他的名字是独孤玄。”
“什么?”风易行一震,“那个独孤玄?”方鹤点头。风易行沉吟良久,深深看了方鹤一眼,转身向外走:“你随我来,我有一件东西给你看。”不多时,风易行领着方鹤到了院长室。风易行探头向外看了看,小心地关shàng mén。
“以我之灵,现我所隐之门?”风易行念动咒语,手指划过空间,只见那堵看似平整的粉刷墙墙面上一阵细微的扭动,一个小小的巴掌大的锦盒显现出来。“以我之灵,去我所布之封界!”风易行又是法指点头,一道细小光团自他指尖飞出落在锦盒上。那锦盒上一阵电蛇游走,之后方才尽数消散。方鹤心中一动:“什么东西如此重要,竟又是空间隐藏,又是结界封印保护?”
“来。”风易行取下那个锦盒,从中取出一个木片交给方鹤。方鹤接下一看,上头用狼毫小楷写着“八百载欣欣向荣,刘黑子一朝破灭”。方鹤奇怪道:“这是何物?看这‘八百载欣欣向荣’一句,似乎说的是我们方寸学院的八百年运势。但这一朝破灭因为刘黑子,这刘黑子是何人?”风易行看着他:“你刚刚说的是谁?嗯?”
方鹤更加惊讶:“独孤玄?他怎么会是刘黑子?好土的名字。”风易行不知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张启明占卜的是天机,更何况是八百将近一千载后的天机,怎可用真名?光是这化名已是牵引了帝劫,若是真名,你说呢?”“虚阶雷劫?”方鹤头上有汗冒出,“只是恕晚生愚钝,独孤玄为何化名为刘黑子,我实在是不解。”
风易行叹口气,“罢了,反正已是八百年后,天机呼呼欲出,告诉你也无妨。为了解这个卦辞,当时张启明曾私下里又引动了一道更强的帝劫来推演。终于是推出了‘刘’这个姓的缘由——在近四五万载之后,不知为何,‘独孤’这个姓被强行改为了‘刘’姓。”他心中有些紧张。这个事在他所处时刻仍是异常遥远的天机,他似乎已听到头顶的雷鸣声。
“那后两个字呢?”方鹤点点头,又问道。即便已明白“刘”字由来,但他还是不理解为何两字成了一字,但他又不好再问下去,只得把注意力转到了“黑子”二字上。对于这,他依旧搞不明白。
风易行道:“在五灵之中,又有什么与黑相关的字呢?”方鹤答道:“玄武。”风易行又问:“玄武指什么方位?”“北方”“北方是五行中的哪一行?”“水。”方鹤不知风易行问这些干什么,到此,方才恍然大悟,“水!水用是五色之中的黑色呀!”
风易行点头:“不光如此,‘玄’的本意就是深蓝近黑,即黑色。”“原来如此。”方鹤道,“‘独孤’作‘刘’,‘玄’作‘黑’,如此一来,便是刘黑子呀!只是这个‘子’字……”风易行道:“但凡一些高人,莫不是道号什么子什么子,当年丹无极不也叫丹仙子吗?”他刻意在“子”字上加重了语气。
方鹤翻翻手中的木片,上面却是除了那句卦辞外再我其他半分内容,因而问道:“这木片是何物?”风易行拿过来,又给了他锦盒中的另一样物件,顺口道:“是张启明占卜用的木签。他道上面天机太深,拿在身上怕招来什么不好的事,就索性一并给了我。当时我很担心这个刘黑子,便又求他卜了一卦,问八百年后怎么办,可怜他一天之内连引了数次帝雷劫,最后竟是以他的本事也招架不住,只能写了这封信,叫我八百年后再看,否则一旦提前打开,天机泄尽不说,还会扰乱冥冥既定的因果。并且还嘱托我不能自己打开,让我身边一祥瑞之兽打开看过后再看,方才有一丝生机。”
方鹤听他一讲,有点担心,不敢启封。风易行像是猜到他所想道:“不必担心。你名字中有‘鹤’,鹤乃祥瑞之兽,这开封之人不是你又是谁?”由是方鹤才敢打开。看罢,却是一愣。
风易行有些焦急,见他这般又更加不安起来,夺过扫一眼,上头却只有一行凌乱的字。
“一切既定皆是因果,不可逆转。”风易行默念一遍,十分疑惑。忽而方鹤重重叹息一声,喟然长叹道,“张前辈果神人也,八百年事算得分毫不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怎么”这下是风易行找不着北了。
方鹤道:“先是我与独孤玄赌斗败北,已是收他入外院的因,而今他来方寸学院搅动风云,正是我不守信义强求内院的果。有了因,却不想吃苦果,实是逆天而为。使不得,仍就让他去外院罢!”风易行这才幡然醒悟,可又迟疑:“诚如你所说,独孤玄乃不世之才,如此放任他与外院的纨绔厮混,着实心痛。”方鹤劝道:“院长,而今之计,还是小心他强求外院的图谋吧!个人之道不同,他……说句实在的,不干我等事。”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些好奇他非外院不去的原因了。”风易行沉吟道,“只不过外院实在不比内院,着实是无甚值得费尽心机夺取的东西啊。”
“其实,外院并非没有宝物。”方鹤似是想起了什么,“当年不是为了安抚那群家族子弟,您在外院……”“五行轮离阵?”风易行大惊,“说来这五行轮离阵在内院都是一处宝地。莫非他真的在图谋这个阵法?”“我不敢胡乱猜测。”方鹤小心翼翼地笑道。
风易行微眯了眼:“结合张启明的卦辞,且独孤玄一定要去外院,思索下来,唯有这个五行轮离阵可以动到一些学院的根本利益。他若真是图谋这个阵法,那我少不得要采取一些必要手段了。听闻他与逸无尘关系匪浅。逸无尘身边的那只小妖兽也跟在他身边,莫非是逸无尘的怂恿?”
方鹤没有接话。他不是风易行,只是一个剑王小修,没那份胆量妄谈一个剑仙大能。
“既然如此,只能让独孤玄进入外院了。不过,通知外院的众位导师,多留神一些。”风易行吩咐道,“并且也告诉他们,我们方寸学院重在育人,若那独孤玄真是个可造之材,他们可不能怠慢。”方鹤答应下来,行了一礼,慢慢地退了出去。“八百年了,终于要到了。”风易行捏着木片,凝神沉思。
“爷爷!”门外,一个年轻女孩推门进来,欢快地叫道,“刚刚方鹤大呆子怎么一脸神色慌张地跑走了?”风易行忙将手放下,连带着那张木片一起隐在袖口里,脸色一凛,“连门也不敲门呀!”年轻女孩嘟起嘴,目光放在了桌面上的那封信,便一手扯过去:“咦,这是什么?”
“别乱看!”风易行伸手抓来,塞进锦盒里,又探手一抓,用锦盒表面空间封死。
“我看到咯。”年轻女孩狡嘿一笑,‘一切既定皆是因果,不可逆转’,对吧?”风易行鼻中哼出一声莫名的声音。
“这句话什么意思?”女孩问道。“我是不会说的,你问也没有用。”风易行把头一偏。
女孩咬着手指:“唔,那让我猜猜看咯,一定是爷爷在外头风流,拈花惹草,让奶奶不高兴了,于是离家出走。可是爷爷玩腻之后,觉得女人还是老的好,毕竟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嘛!但是任爷爷呼天抢地奶奶不为所动,还派人送一一封信回来,旨在告诉你‘你在外风流自作苦果,我们缘份已尽,不可回转’对吧?咯咯,爷爷真是厉害。”
风易行老脸一红:“你瞎说啥?我是那种人吗?”女孩考虑了一会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风易行只觉得两眼发黑。女孩偷笑一下,义正严辞道:“好吧,爷爷,我知道此事必定有冤枉。”
“当然”风易行闷哼一句。
女孩笑道:“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帮你向奶奶澄清证明你的清白,怎么样?说不定经我一游说,奶奶相信你是被强迫的,还会回来陪你这糟老头子过日子呢!”“你才是被强迫的呢!”风易行一瞪眼。女孩道:“看来爷爷是不打算与我好好合作了?”“岂能为一老女人折腰!”风易行挺直身子。
女孩拍手高声道:“各位听众下午好。这里是方寸神探办案时间。传承八百年老校人心惶惶,庭中棠树开春落叶,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院长房中走出衣衫不整的慌张男子,院长桌上疑有前妻指斥泪书,这一切究竟是**的燃烧还是被强迫的无奈?下面,有请……唔!”却见风易行已一巴掌捂在女孩嘴上,灵力涌动将房门掩上。“小雪,就当爷爷求你了好不?”风易行拉下老脸。
女孩把头一扬:“还说不说是怎么回事了?”“这……”见风易行仍有犹疑之色,女孩叫道:“各位师长同学!……”“行了。”风易行无奈摇摇头,“不过我说了你可不要宣扬出去。”“嗯,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女孩点头。“再乱说话爷爷不理你了。”风易行哼道。“哦哦。”女孩应付道。
风易行言归正传:“不知小雪可曾听说过独孤玄这个人?”“独孤玄?似乎在哪听过。”女孩一愣,“不过那应该在我很小的时候了。不记得谁和我说了,怎么了?”风易行叹口气:“独孤玄不日将入我们方寸学院外院学习。”“外院而已。要么是哪个家族子弟,要么是个勉强够格的草根。这么关心他?”女孩不以为意。
风易行道:“八百年前,方寸学院成立之初,曾有一个大陆顶尖灵算师推演过此地八百年气运。欣欣向荣八百载,毁于这个独孤玄之手。”女孩来了兴趣:“看来这也是一个能人了。”风易行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好歹你也是我的孙女,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你爷爷的事业?”
女孩吐了吐舌头:“不过,一个小辈而已,能翻腾出多大的动静?”“小辈?别忘了你也才十七八岁罢了。”风易行道,“一位天算师推演的天机,得到了帝劫的认可,岂能有假?”
“那你打算怎么办?拒不录用?”
“难办之处便在于此。”风易行脸上犹疑之色尽显,“据方鹤打探,那独孤玄乃是不世之才,三力同修,天资绝伦,日后必定是一方巨擎。这样一颗好苗子怎能往外推?可惜他是个不祥之人,否则,方寸学院即便解散,也必定要全力培养一个独步天下的高手。实在是让人为难。”
“所以你们打算把他安在外院?”女孩道,“不是我说你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在意这点名头?一边要防着人家,一边又想抓着人家不放。宁可好苗子葬送在自己手里,也不要他成为其他院校的招牌是不?我哪你说啊,这样若即若离的态度不尽不会让他放心修炼,反而会产生由衷的厌恶。怪不得方寸学院有灭门之祸!”
风易行被数落的没脾气,只是苦笑不断:“不是我要让他去外院,防着他,是他自己要求去外院的。不然的话,我直接动手把人绑来了。我一代剑仙坐镇,会怕一个小辈翻江倒海?”
“他自己要求的?”女孩儿一下子好奇起来,“那这个独孤玄可真有意思。”
风易行道:“我刚刚也正想他口口声声非外院不去的意图是什么,但奈何外院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除了那个五行轮离阵,当然他也不太有可能动得了。故此十分困惑。”
“这样子啊。”女孩儿沉思,“假使他是闯下什么大祸让仇家追杀并牵怒方寸学院呢?”“这倒是有可能。”风易行道。但立即又挺了挺腰扳,“但有我一代剑仙坐镇,想来可保方寸无恙。”
女孩撇撇嘴:“连食仙都打不过,还这么神气!”此言一出,令得风易行miàn pí一紧——前些日子方寸学院八百年校庆,食仙在厨房里掌勺,风易行念当年夺五行轮离阵之仇,进后厨找场子,结果被逸无尘一锅铲拍了出来,江湖上可是笑话了好久,现在回想,风易行依旧怒火中烧。
“不过,一切就让本方寸神探来了结吧。”女孩儿起身,身影在风易行眼中不断高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