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玄看这钱胖子一脸热切,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美食监察局我会上心,其余的事情我也一定会着手去办。监察局一定会发展起来。”“多谢局座!”钱胖子一老爷们儿,竟挂着眼泪破涕为笑了。
“诶,弱姑娘,美食监察局是什么东西呀?”容千儿低声问弱袅袅。
弱袅袅道:“你说这个啊,是昨天晚上钱胖子几个吃完了烧鸡耍酒疯建立的一个邪教组织,但本姑娘大义凛然,抗死不从。他们见杀我灭口不可能,就用利诱,无奈独孤小哥不是帅到惊心动魄的那种,用美男计不成功,于是封我做了个外交部长,妄想用权力的yòu huò迫使我帮他们隐瞒邪教的事,但是——我是那种人吗?”
容千儿眨眨眼:“弱弱,可你不是自己接受了部长这个位子,也替他们保密了吗?”
“嗯……那个……”弱袅袅支支吾吾了半天。
“行了小弱,你们跟老丹一样脸皮厚起来?”独孤玄道,“走,进去品尝一下传说中食堂的黑暗料理。”“你才脸皮厚。”无形中,丹无极与弱袅袅同时吐了下舌头,腹诽道。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独孤玄拿着筷子的手不住地抖动。“传说中的……”弱袅袅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勾人心魄?”她面前的盘子里,一个鱼头睁着灰白大眼,嘴张开对着她,一副死不瞑目申冤叫屈的模样。独孤玄呵呵一笑:“果然这造型,真的很‘勾人心魄’。”
钱胖子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块扔到嘴里。“嗯。”他点点头,“今个儿的勾人心魄味道总算好了一点。”一旁的食堂老妈子道:“长老,是今天打麻将忘了时间,铁锅烧穿了,鱼在火上烧糊了。”钱胖子叹道:“就是炉灶里的一寸火都比你们会做饭啊。”言罢,他看向一脸震惊的独孤玄,又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微微一笑:“唯有经过方寸食堂数年的洗礼,才能够做到今日的坐怀不乱。”
弱袅袅哀叹:“难怪钱胖子对美食如此痴迷,原来是年轻时的胃如今已千疮百孔。”
钱胖子打了个响指,一个食堂老妈子忙将一份菜单拿了过来,他笑道:“今日就带领诸位品尝一下,方寸食堂的夺命三部曲。”“夺命三部曲!”众人皆惊奇道。一旁的老妈子操着浓厚的口音:“第一道,勾人心魄,回眸一笑百媚生,六方食客无颜色。第二道,惊心动魄,方寸食堂菜纷纷,桌上学子欲断魂。第三道,三魂七魄,菜当日胜贵,学子下黄泉。恁个吃一轮儿,保证快活似神仙。”言罢,还竖起大拇指晃一晃。
众人愣了一会儿,猛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笑声,吓的门口的麻雀惊慌拍翅而去。
独孤玄抹着眼泪:“这个广告词真是犀利无比。不只是何方高人所作?”钱图骄傲地挺一挺胸膛。独孤玄没看见,只继续说:“如此鬼才,写的广告词鬼气森森,难怪方寸食堂成为了历代学子不可言说,无法呼吸的痛啊!”钱胖子轻咳一声,又默默地弯下了腰。
“来,钱胖子,请一一端上,让我们见识一下所谓的‘夺命三部曲’!”弱袅袅一脸郑重地说,但眼中却是压抑不住的笑意。钱胖子冷哼一声:“想笑就笑吧。来人,上第一道菜,这几盘扔下去。”
几个老妈子手忙脚乱地重新上了一道“勾人心魄”。又一次看到不屈的鱼头,众人又笑了。
“咳咳,身为监察局的首席美食家,小弱,你先请。”独孤玄将盘子向弱袅袅推一推。弱袅袅又推给钱胖子:“局座mì shū先请。”“大人未动筷子,小的岂敢……”钱胖子摆摆手。弱袅袅斜眯了他一眼:“没见过有身份的人都有专门人员试毒的么?你一mì shū,说白了就一炮灰。快点。”
钱胖子又推给独孤玄:“局座大人别客气,小的孝敬给您的供奉。”独孤玄一偏头。钱胖子嘿嘿嘿地贱笑起来。独孤玄一拍桌子:“如此谦让成何体统?过分谦虚就是骄傲!等下一人给本局写一篇千字以上的检讨!”他一挽袖子,将筷子探了下去。一块黑不溜秋的不明物体被颤抖着放入了嘴中。
独孤玄“呯”的一下软倒,扶着桌子一字一顿地说道:“罢了,检讨改成‘吃勾人心魄有感’,不许精简,统统写得越细腻越详细越好。老丹,给我一颗回灵丹,我似乎控制不住灵力散尽了。”
弱袅袅额头渗出汗来。钱胖子已对这黑暗料理产生了抗体,若无其事地嚼了一大口。而丹无极乃是元魂体没有肉身,感觉上可有可无,来一筷子便完事了。现在,美食监察局的其余全体成员正用一脸关切的目光看着她。钱胖子还将盘子贱贱地推到她面前,那不屈的鱼头瞪着眼张着嘴,好一个勾人心魄!
弱袅袅难得非常淑女地夹起一块,放入了嘴中。身上陡然窜起一股气流,正是逃逸的灵气,她忙掐起指法镇住,颇为艰难地将之咽了下去。持这一口,美白了不止一分啊。独孤玄想。
“请诸位点评感想,或者发表一下感动的心情。”老妈子道,“毕竟你们是这‘勾人心魄’诞生以来唯一的几位吃了后没有晕倒或修为尽废的现象,除了那位大兄弟。”她显然指的是独孤玄。
独孤玄翻了翻白眼道:“这道鱼头外焦里也焦。我看得出来,这是白鲤鱼的脑袋,哦,天哪!生生在方寸食堂进化成了黑鲤鱼的首级。”他伸起两只手,“这黑白颠倒的手段也唯有你们一家了。”
弱袅袅红着眼,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摆盘的造型实在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这鱼头立于盘中心,两眼瞪着你我,嘴巴不屈地张大着。这是死不瞑目啊!两只眼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注视着周围,露出了犹如天父般慈悲怜悯的目光。转动盘子,鱼眼忽的显露,果然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方食客无颜色啊!为什么,为什么小鱼你的肉被吃了,头还要如此遭罪?上辈子造的孽啊……”
老妈子也红了眼:“多好的小姑娘啊,吃我一口菜如此感动,你要哭就哭出来吧。”
丹无极头发已然上指,像个刺猬。他将头发压下来:“我只能说,刚看第一眼,就吓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老妈子在旁边道:“科学研究表明,人受到惊吓是因为大脑的极度兴奋,老先生不必这样地激动。”言罢要帮他把头发压下来,丹无极痛彻心扉的声音传荡在半空:“别用你的油手,摸我的头发啊!”
钱胖子让人把“勾人心魄”端了下去,又吩咐将第二道端上来,不多时,“夺命三部曲”之二已上桌。
众人看去。那第二道菜“”惊心动魄的卖相果真是惊心动魄——一个小人被五马分尸,残肢断骸散乱盘中,地下星星点点的血,还有白色的脑浆,独孤玄用筷子夹起,小心地放到嘴里,一下子明白过来。
“怎么样!”众人虽不至于被这场面吓到,但隐隐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独孤玄一口吐到一边去,道:“你们还是自己尝一尝,这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我的主观上认为没有刚刚的死鱼头难吃。”“哦?”众人都惊奇道,但扫了一眼盘中餐,虽然布局血腥了些,但似乎并没有可以做的难吃的地方,当下便都动起了筷子。
丹无极一愣:“番茄酱?”弱袅袅眨眨眼:“萝卜?”钱胖子则用筷子夹住人头上的两只黑眼睛:“芝麻。”
弱袅袅吐出来,气呼呼道:“简直是不尊重食材!萝卜切成断肢残骸布置得像凶杀案现场也就算了,竟然连萝卜也是生的!”老妈子道:“厨房里没柴火了,所以没有煮。”“那刚刚的鱼头是怎么烧糊的?”弱袅袅强忍住提起鱼头的恶心。老妈子裂开了嘴露出一颗大金板牙:“那个鱼头是上周的。”
“噗!”众人皆吐了出来。钱胖子强忍住怒气:“你竟然敢给局座大人吃上周的馊食物?”老妈子侧眼看了独孤玄一眼:“菊做?菊花做的吗?那吃点坏东西顶多拉拉肚子罢了,年轻人要勇于直面挫折。”
独孤玄越看这老妈子越觉得和班级主任是同一种人,道:“我是年轻人不打紧,还有钱图长老和老头子呢,他们可不年轻了,”老妈子一脸不打紧:“钱长老身经百战,在我们这儿历经十几年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胃,不必担心。那个老头子,眉毛胡子一大把的,活了这么久也活够了,早登极乐也不错。”“你!”丹无极气得要魂飞魄散了。
要不是容千儿在场,必定会一掌把这看起来贱兮兮的老婆子拍成肉泥。
独孤玄有些不耐烦。钱图道:“拿下一道菜来。”趁着老妈子离开的空当,独孤玄一撂筷子,气呼呼道:“钱胖子,你好歹也身为外院饮食长老,手底下的工作人员态度这么恶劣,素质这么低下,你都不知道管一管的吗?”
钱图尴尬一笑:“虽然我的厨艺不必局座,但我的手下也不差,真做菜也能将方寸食堂带动红火。可是我一个人,那里有本事作出那几百上千份?而且每人爱好不同,还得几百道不同的菜式。食堂一日三餐,每顿都需要提前做好。我一个人,就是一整天,也完不成一顿的菜量。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那食堂的工作人员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吗?”独孤玄问道。钱胖子苦笑一声:“这些老妈子都是在外的流民。平日能吃饱便好,哪里会做菜?来应聘只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这种底层的普通人流亡惯了,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品行卑劣得很,自私自利,插科打诨。唉,我不是没有为学院考虑,向风院长提议解雇他们,再找一些会做菜的来,但风院长只是说,会做菜的修士要修炼资源,工资又高,还不好管理,还不如一群能打杂的普通人好使。方寸学院财力不多,无法顾及这块,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的确。”独孤玄道,“为了节约一点点的费用而废弃方寸食堂,让学生不得以自费去外面吃,的确不应该。且不说学院在外是否有危险,向家族讨要费用给家族负担加大,沿路的小吃摊贩是否会处理好食物的卫生问题,就是将这节约来的一点点费用化在学生的其他方面,诸如武法剑技,基础设施等,也只是杯水车薪,无甚大用场。武法剑技,基础设施如比武台等等一样都要巨额花费,至于说课本,对于修道者只不过用于扩充知识,看过一遍后基本无人会占用修炼时间再看一次,完全可以循环使用,年年更新空费钱,这种地方不该财大气粗。
钱图道:“巨作的这番话的确应该叫风院长听一听。”他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苦于无法向风易行这个学院掌门人直说。独孤玄点点头:“方寸学院弊病丛生,我已看出了一些端倪,这或许是学院一类的机构的通病。既然身为方寸学院学生,又成立了监察局,那么我有义务与权力将方寸学院治上一治。但此事急不得,我们还有其他许多事情要办,诸如美食监察局的合法性等等。今日才开学第一天,我们有充足时间,且徐徐图之。”
钱图拱拱手:“我代方寸学院向局座道谢了。”“就知道管闲事。”弱袅袅一脸不屑。
门外,老妈子端着一盘不明物体进来,扔在桌上:“第三道菜,三魂七魄。”
众人看去,那盘中三根葱,七片青菜。钱长老忍无可忍:“这就是我当年教你们做的菜!”他拍着桌子:“将三笋七肉换成三葱七菜。难不成学院这点预算都给不起?”他气势爆发,将那盘菜碎成齑粉。
老妈子将手再围裙上擦一擦,一脸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也没有人来吃饭,浪费那些钱干什么?倒不如给老娘我拿去外头逍遥快活。”“你!很好!”钱图动了真火,一掌伸出将那老妈子拍在窗上,剑王之势吓得那老妈子双腿直哆嗦,“是谁给你的权利将学院的钱中饱私囊?还一副不知悔改的欠揍嘴脸!当初我劝院长不要收你们这些一无是处的东西,现在你们这些蛀虫终于啃食收留你们的大厦了?卑鄙的下贱人!今天我定要将你们抽筋扒皮,挫骨扬灰!真是气煞人!”
老妈子一脸惶恐,语无伦次地叫道:“长老饶命,我再也不敢了,真的,再给我是跟胆子我也不敢了!”
钱图反抽一掌隔空甩了她一个耳光,怒道:“本身的狗胆就比十个胆大,哪里需要再给十个胆子?哼!”他一甩衣袖,怒冲冲地一拳打碎门,迈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