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市集上丹火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来此地,那不擅掩饰的纯真眼神中的狡黠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当上完菜之后,店小二对我说:‘这位爷,您点的菜’。注意,‘您点的菜’说明他们三人示意我的名义为由点的菜。听过我刚刚那个顺口为之的强盗故事,你们已经知道,店小二知道不是他们三人点的,那么却一口咬定是我,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我们上次用的丹药付账的大气已经被他看见了。”
“而丹火与丹炎去催酒时,神色全然不对,尤其是丹火瞄了我一眼,注意瞄这个动作,乃是做贼心虚时想要看到对方真实想法的设定。之后他在楼上叫嚷,却无店小二上来,按理说像醉香楼这等配置的酒楼治安良好,工作人员态度好,但客人有求竟然不应,必定是提前打过招呼了,诚如刚刚故事中所说。这是最大的一处破绽,哪怕他们约定好,小二上前:‘客官,什么酒?’丹火:‘十二包厢的某某酒啊!’小二;‘我这就去。’丹火:‘算了,我陪你一起去。’再为一起去找个由头比如怕拿错了——这个不太有可能,怕掺水,怕顶替等等,都会逼真许多,起码我不会一下子猜到。”
“我后来刻意用故事吓那丹冰,后者无法抑制的惶恐再加坐实了心中有鬼。而且我已经用念力探出,将躲在招牌后观察的丹火和丹炎看了个一清二楚。”独孤玄用手指敲着桌子。丹无极闭眼又睁开,元魂一瞬之间已经探出百米,笑道:“果然如此,孤玄讲的真实丝毫不差。”
独孤玄起身:“十息已到,我们下去吧,带你们去看最后一样证据。唉,丹冰那妹子太善良了。”“嗯?要走了?”弱袅袅抓起一盘张最后的两个鸡腿,但最后禁不住丹无极不要老脸的软磨硬泡,无奈的将手中个头小的那一个递了过去。“蹬蹬蹬……”一行人下楼去。
下了楼梯刚一扭头,独孤玄便看到丹冰在柜台前一股脑儿地掏东西,什么妖兽晶核,草药灵果,待独孤玄走进,才听到他们的声音,那个粗哑的男性声音是店老板的,他正骂骂咧咧地谩骂:
“没钱,还敢吃霸王餐,什么贵客付账,只不过是你们想要溜走的借口罢了!刚刚有两个男的跟你一伙儿的,趁我不注意跑出去了,现在你可别想跑了,落在我手里叫你不刷碗打杂将饭钱还清,你可别想出我这醉香楼的门儿!这些破烂给我滚开,脏了我的檀木柜台!”言罢,伸手便将柜台上的妖兽晶核扫开,又要一掌拍在丹冰手上。丹冰眼泪已经流下来,招牌后的丹火丹炎忍不住要冲出。
“都别动!”独孤玄叫道。店老板与丹炎丹火皆以为是在叫自己,都顿了下来。独孤玄往柜台走,笑道:“眼前的朋友不动手,远处的朋友也不要乱动哦。”丹火丹炎听闻此句,心中都咯噔一下,莫非已经暴露?
店老板自是认得独孤玄,当下收回手,对独孤玄拱手道:“这位小哥,欢迎赏脸本店,在下分外荣幸,只是……今天这女子是吃霸王餐来的,小店也是小本买卖,一人吃一顿霸王餐,关门也不大吉呀。小哥,您看,能不能不要插手此事?”独孤玄故作惊讶:“这年头一个弱女子也赶来吃霸王餐?”
店主如实相告:“不是,其实还有两个男人,但他们三个串通好说请一个贵客,那名贵客财大气粗会埋单。趁我不注意,已经溜走了。如今只逮着这个女的,我正想着要如何处置呢。”
独孤玄一副关心的样子:“不知他们消费了多少,那我也可以提提建议给店主做个参考呀。”店主道:“成本都已高达一百万灵源币,我本想看那贵客如何,再决定是翻两倍,还是翻三倍。”
周围的客人见这一个剑皇与一个剑师相谈甚欢,而那剑师不仅无甚特别之处,就是后面的跟班也是一个呆子(容千儿),两个只知道互相叽喳啃鸡腿的傻子,自然是弱袅袅与丹无极了,都十分惊奇,目光都扳了过来。弱袅袅不太喜欢被人看着吃东西,一瞪眼,剑王之势吓得众人都扭过头去。“我去,竟然遇上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剑王!这个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众人心中都在思索,弱袅袅将鸡骨头一扔,拍了拍手,倚着柜台闭目小憩。典型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啊!
独孤玄笑一声:“像这种事就是个晦气,能讨回个成本就好了。不知店老板这边的打工打杂是什么价位?”店老板拿出一张表:“扫地的要求每时每刻一尘不染,一天五十灵源币,若不干净,一个时辰扣一半。当然是现有的一半了。迎客的,给客人找位子,听懂客人要求寻找合适的位置。比如乞丐在一层外围,巨豪达官在二层中间包厢等,一日一百灵源币。跑货物的,一日用某星的等级,采购,一日一百灵源币,有一颗烂菜扣一半……”
“等!”独孤玄打了个哈欠,“什么最苦最累工资又最低?直接念这个!”店老板将手中的表翻过去指着一行念道:“养猪的,负责猪食,猪的粪便处理,猪圈的维修,还有猪仔的病疫照顾,猪的健康,以及逢年过节的杀猪等。一日一灵源币,猪每伤病死亡一头,扣一千灵源币。”
独孤玄也惊了:“这么累才一天一块钱?你这个剥削阶级剥削的真的太狠了呀!”店老板摆摆手:“猪的生长周期长,我们工资给高了不能及时收到回报,会很吃力的,这是行业的规则,大家都心照不宣啦。”
独孤玄点点头:“那就让她养猪去吧。赚够了一百万,再放出去也不迟。”“呜……”丹冰没忍住哭了出来。
“对了,小哥,你为小店操心耽误了你买单真不好意思,不知你在哪一桌?”店老板忽然想起独孤玄是从楼上走来的,连忙问道。独孤玄笑道:“最贵的那一间,应该吧,假如没有更财大气粗的人的话。”
“十、十二号包厢?”老板一愣,顿时狂喜。独孤玄点头:“从上次的丹药里扣吧,今日没带多少xiàn jīn。”独孤玄心道:是丹无极那家伙不给xiàn jīn。店老板连忙答应,又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小哥刚才不说呢?”独孤玄掏出丝巾给丹冰擦眼泪,一面答道:“这不是有三个小贼来打劫我的吗?我现在比较庆幸的是,若我不来的话,一个小美人儿就要被拉去当养猪女了。”他用手指点点丹冰的额头,笑着道。那夸张的语气让得丹冰一下子破涕为笑。
店老板见此一幕,阴阴地笑道:“小哥,楼上有空包厢,要不我去开一间给二位……”“哈,店老板也是个世俗中人呐!”独孤玄笑道。店老板尴尬一笑:“那是。对了,那饭钱……”独孤玄自是知道他所想,当即笑道:“权当两倍好了,日后还要常在这里吃,只求店老板不时打个折,送个小礼品啥的!两百万不少咯,可别嫌我小气啊。”店老板忙眉开眼笑点头应着,本以为赔的亏死,现在又有赚头了。
“就此别过!”独孤玄拱手告辞,出了店门,独孤玄对丹冰笑道:“下次可记住了,我独孤玄可不是那么好坑的。刚刚把你吓到了,是我不对,莫怪莫怪。好了,快去约定地点找你哥哥吧,我们也要走了。”丹冰不敢看独孤玄,转身连忙跑走了,独孤玄掉头相反方向走去。
“我们要去的方向不是那头吗?这样绕个弯干嘛?”弱袅袅不解。
独孤玄道:“我刚刚说了啊,丹炎与丹火在招牌后面,我们走那条路不仅打扰他们庆祝自己死里逃生,还会徒生尴尬,还不如绕远路来的痛快!”“可是孤玄啊。”丹无极开口道,“抛开这个事不谈,你刚刚为什么要付两百万?真拿钱不当钱?你要今天不给我个说法,小心老头子以后勒紧收天囊,让你一勒回到解放前!”
感受到丹无极的愤怒,独孤玄先道歉一句,又道:“我又何尝不知道那顿饭绝对要不了一百万?八十万已是翻了天了。店老板这万恶的剥削阶级到这时刻了还妄想狠狠地凿骨吸髓。但不给两百万,即便丹冰弄了出来,也会让店老板记恨。俗话说,任何的收服人心都是先从利益开始的,想要以后永远的优惠,现在少不得要利息加人情。啊,利息加人情,千分不会累啊。”
丹无极是个人精,看出了那顿饭不值一百万,更甭提两百万,但他没想到独孤玄早已看透,并已经借此做个顺水人情以谋取更远的利益。“这才是人精啊。”丹无极暗叹一声。
且说丹冰见到了丹火与丹炎,顿时就没忍住扑进丹炎怀里痛哭起来。“怪我出的馊主意,萴èi mèi檬苋绱似娉艽笕琛!钡せ鹦呃⒌氐拖峦贰!癿èi mèi,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丹炎关切地问。丹冰呜咽着说:“是,是独孤玄,他付的钱。本来成本只要一百万,他怕店老板不愿意,日后来找茬,就付了两倍。”
“两百万。”丹火惊呆了,本以为狠狠地削独孤玄一顿,没想到人家才是大款。丹炎苦笑一声:“他这是在送人情给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啊。”“是,是我太小心眼了。”丹火痛痛快快地认错反省。
“走吧,mèi mèi,回方寸学院,再把详细经过和我说一下吧。”丹炎摸摸丹冰的头往回走。
“老板,在十二号包厢里我们发现了这个。就端正的放在桌面上,不过用碗挡住了,我们收拾了一半才发现。”一个店小二拿着一封信从楼上跑下来,交给店主。店主还在喜滋滋地拨着油光发亮的算盘计算着今日的收入,听到是从十二号包厢里取出,脸色有些凝重,支开店小二后忙打开来。
“哈哈,店老板应当极为高兴吧?本来一场亏到家的霸王餐竟又生生地赚了回来,利润比成本都高。这是为什么呢?我粗略估计,这一桌不过是半真半假的赝品!”店老板陡然一惊。
“我很好奇为何这一桌的成本竟然只有一百万。即使都是真正的什么北海香参,南海鳌虾等等等等,那么单是成本就不知两百万了吧?可为什么,你当时只是略微心痛的喊出了一百万?因为这些菜中一半为真,一半为假,所有的菜都是冰冻冷藏的死物。好比南海鳌虾,一出水即血管爆裂而死,但你竟然只取了半截!另一半都是用远远不及的活虾活参拼咯!”店老板一阵眩晕。
“但你很聪明的一点是,活物的味道本来就鲜美,厨子手艺高超的话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又是一口是一个味,另一口又是一个味,却总只有两种味道。但在我听到我邻座的食仙跟班说了一句话——‘这一桌可以当两桌了’,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两种口味由此出来的,亏我纳罕了许久,百思不解这奇异的手法。”“食仙跟班?!”店老板退后一步,捂住了心脏,“食仙!”
“但我觉得你断然不会有这智力想到这一步,应该是今日中午的三个人一心想坑我一把,叮嘱说一定要整条,要活的。但他们不是厨师无这常识,那就是深海之物上岸即因为血压与气压失衡而死——你不知血压气压也没关系。你们灵光一闪巧妙利用,抓住极少人吃过这些菜来做文章,端的是好算计。但我的舌头有疑问,食仙身边跟着的人怎会有疑问?”店主长闭眼,呼出一口气。
是啊,独孤玄所述丝毫不差。店主看到食仙二字,已是认输。食仙在东南大陆声誉极高。东南大路本就美食极多,且不说厨师,会做菜的人也极多。食仙在饮食方面的造诣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被封为饮食一道的掌门人。那么他身边的人岂是庸人?今日的伎俩已然被勘破是毋庸置疑的。
店主颓然倚坐在太师椅上。今日之事乃是犯了食界的大忌,若是传出,他被四处封杀,届时醉香楼也不保。想起祖上辛苦打来的基业在自己手上毁于一旦,店主不禁为自己财迷心窍的行为感到痛心,忽然摸到了信封之中还有一颗丹药,取出一看,竟是极为邪异的深红色。
“看来,刻意在其中留下一颗毒药,以此事放出与否与醉香楼是否存留威逼我以死谢罪,真是好算计!”店主悲愤万分,“也罢,皆是我咎由自取,不死也无颜面存留于世。也罢,也罢!”一仰头,将那深红色丹药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