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逃西遁》 二十一

    六个人怕撞见鬼似的上了楼，听到鞋与台阶摩擦出的响动，欧阳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孙朵，屋里太黑，却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欧阳想，他定如自己，紧张的不知所措。</p>

    欧阳不能没有举动，眼睛绕着房间飞速的旋转，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的红木衣柜上。</p>

    开了柜门，却是孙朵机敏，一头扎了进去，扎进去才发现衣柜只能容下一人！欧阳看着孙朵，这举动多少有些鸠占鹊巢的意思。但眼下哪还容他多想，随手将袋子塞入衣柜，转身游视，门锁一响，门开了</p>

    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没开灯，只有从窗口透过暮纱似的月光和星光在窗前划了个弧，屋里黑擦擦的熟悉了黑暗之后，对面坐着勉强瞧清轮廓。</p>

    六个人心有灵犀似的围着欧式茶几坐了，沙发坐不下，推了几把椅子，似乎都在念念有词的祷告，却听不清嘟囔些什么。</p>

    衣柜里的孙朵一肚子邪火儿，他却不知与欧阳相比他还算舒服，此时的欧阳正仰面朝天，蜷腿缩手的仰面卧在欧式茶几下狭小的空间内，这种姿势，这种情形，除了眨眼什么都不敢做，嗯？怎么腿有些酸？嗯？是孙姐的声音，及其郑重严肃。</p>

    ——今天送鹤的兄弟传递了父神关于近期工作的最新安排。</p>

    孙姐说到此，似乎顿了顿，又接着说。</p>

    ——父神指示李姊妹为新任使徒，负责与神家交通，传达指令，部署工作；</p>

    ——欧阳、孙朵是撒旦爪牙，荼毒神家姊妹兄弟，子民要竭力寻觅邪灵踪迹，交由神家审判；</p>

    ——各级执事要督促子民加强末世做工，以布道传递神家济世之心，使水火罪众蒙神庇护拯救；</p>

    ——推动奉献款工作，神家拟以奉献款鉴别子民信仰虚实，末世来临之时，假子民将深陷硫磺火湖，万劫不复。</p>

    孙姐传递完父神的指示，语气平和的又说。</p>

    ——各位祭司，父神指示已传达完毕，就请使徒安排下面的工作吧。</p>

    一时没人说话，腰酸腿麻的欧阳看见近前的一双白色运动鞋局促不安的动了动，几乎踢到了自己的胳膊，欧阳强忍着越跳越快的心跳，一寸一寸的将胳膊搭在了腹前。</p>

    一个女人说话，大约是李姊妹，她好像有些紧张，话也说得有些磕绊。</p>

    ——这话该怎么说呢，小妹谢谢父神和兄弟姊妹的信任，安排工作也说不上，神家工作无高低贵贱，嗯，我想近期就按着父神的指示开展工作——制裁欧阳、孙朵两个邪灵，嗯，布道工作仍按照各位祭司拟定的计划开展，有选择的适当加快布道进程，奉献款的事还要麻烦各位祭司，尤其是孙姐，她的工作重些</p>

    孙姐坐直了身子，轻描淡写的说</p>

    ——请使徒放心，我能应付得来。</p>

    ——那孙姐多费心了。</p>

    有个男人清了清嗓子，斟酌着说</p>

    ——欧阳，孙朵两个龟孙已被公安通缉，推测已外出藏匿，请示使徒，是否安排专人寻访</p>

    欧阳看着他油亮的皮鞋，思忖着他派专人寻访的话语，脑子正自出伸间，忽闻一股臭气，由淡转浓，他想到了wǎ sī，倏然，那个夹杂着的韭菜叶子味儿让他意识到，这是个屁！ </p>

    蔫吧萝卜滋辣心，蔫屁出豹子，这屁放的呛嗓子、辣眼睛的，欧阳被呛得一阵痉挛，死死攥着拳头，没让自己咳出来。</p>

    大伙似乎也都很是尴尬，一时没人说话，可能也说不出话，双脚不由自主的搓动着，这尴尬似乎并没持续多久，但在欧阳看来，持续了很久，一分是一分，一秒是一秒，他想，放屁的人一定是就着wǎ sī吃的韭菜馅饼。</p>

    李姊妹轻咳了一下，打破了沉默。</p>

    ——我看也不必，我看指示各执事人向子民传达安排，在布道工作中密切注意邪灵踪迹，一举两得，这是好的。</p>

    一来使徒的话无可违拗，二来这突如其来的屁，让人没了讨论的心思，似乎都点了点头。还要在往下议，一张绿色的便签纸飘飘悠悠的，秋日落叶般盘旋而落。欧阳正看得发痴，陡地意识到，可能下一刻就会有人弯腰来捡，此际不能没有举措，而欧阳却一时还没有想到举措！</p>

    将纸片吹走是他能想到的唯一选择，他决定冒险一试！</p>

    欧阳深深吸了口气，悠长无声的吐出，纸微微一动，便再也不动，欧阳几乎崩溃，连连嗟叹为之奈何。</p>

    面前的鞋子身子向后动了动，是孙姐，欧阳猜测他下一个举动就是低头弯腰去捡去捡便签纸，欧阳猜的没错。</p>

    孙姐没留神，碰掉了写有父神指令的便签，她不敢大意，眼睛一乜，便签掉在了自己斜后方，挪了挪凳子低头去捡。</p>

    孙姐披散的长发几乎扫到欧阳脸上，欧阳心一横，立即就要掀翻茶几，他想趁着大伙惊怔，他轻车熟路，或有脱逃之算，欧阳的后背离开了地面。</p>

    ——孙姐</p>

    孙姐头没有完全低下，听见李姊妹呼唤，立即仰起脸来，手却仍在看好的方位划拉，几次她与便签擦肩而过。</p>

    孙姐的长发突然抽回，欧阳随即躺回原处，焦急的看着她的手越摸越远，这样下去，她还要低头来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欧阳壮起胆子，巧妙的躲避着孙姐游移不定的手，捏起纸条一短，缓缓的递到了孙姐手边。</p>

    孙姐摸到纸条，坐直身子，看着欲言又止的使徒。</p>

    ——怎么了？</p>

    ——孙姐希望你节哀，安使徒为神家呕心沥血，父神不会忘记他的功劳，死后必入众神所居的天堂</p>

    一阵打破万物沉寂的悠长警报，欧阳清楚的瞧见，六个人，腿都是一颤，黑皮鞋迅速起身，两条腿由茶几移动到床前，似乎再机警的临窗观察。</p>

    警笛声越去越远，黑色皮鞋重又一动到茶几前，没坐，站着说</p>

    ——使徒,您看</p>

    李姊妹小声说，今天就议到这里，新近情况交由松鹤弟兄传递。</p>

    五分钟后，就在欧阳浑身麻痒难当变为毫无知觉的时候，六个人开门散了，听脚步声，下楼，开门，没人说一句话。</p>

    欧阳舒展身姿，使劲儿的伸欠了一翻，还没赞足力气爬起来，柜门一开。</p>

    ——憋死老子了！</p>

    瞧见地上似乎是穿了一张欧式茶几的欧阳，顿时没了话。</p>

    许久，欧阳绪足力气，勉强站起来正要和孙朵抱怨，却听脚步声响，欧阳毫不迟疑，一头扎进衣柜，孙朵不相信似的看着欧阳，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了选择，猫腰撅腚的缩进了茶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