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耳边箭矢的破空之声,陈道自然的就势往前一滚,卸去力道。箭矢插在了陈道背上,被锁子甲夹住了。陈道出门穿锁子甲的习惯,在边军时就养成了,已经救了他几命了。待他爬起来刚想回头去找宋三牛,只见几个土匪也冲入树林,朝下面跑来。而宋三牛一时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陈道马上回头朝着山下跑,跑了没有几步,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宋三牛的惨叫声。
陈道没有回头,没有冲上去一口气杀光土匪头子,然后大喝一声,群匪便纳头便拜。
陈道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山下跑。凭着自己多年打猎的经验,陈道逃离了土匪的追杀。傍晚,陈道找到一条溪流,清洗了背上的箭伤。
晚上,陈道继续下山。虽然山中也有些小村落,但陈道没有停留。因为他不知道这些村民跟土匪有没有勾结。
快天亮的时候陈道找了一个树杈休息了一下,肚子饿得不行。在树上找到了几个鸟蛋,陈道捏着鼻子生吃了。到了下午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陈道到了一个村子。在村口买了几个馒头几个卤鸡蛋,陈道打听到这里已经是道县所属的仙子脚镇了。陈道没有在村民家借宿,对于一个猎人来说,山林才是最好的掩护。
仙子脚镇过去就是寿雁镇了。在树林中睡了一夜的陈道,吃了两个昨天买的馒头,继续赶路,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敢到了宋家村。陈道没有先回家,而是到了宋三牛家里。
听了陈道说完后,宋三牛的母亲还没有想明白,“你是说三牛死了?”。陈道惭愧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宋母大哭起来“我的三儿啊,我的三儿啊,你还没娶媳妇怎么就死了呢?”。
一旁的宋大牛一把拉住陈道,“是哪儿的土匪,带我去,我去跟他们拼了。”
宋二牛要冷静些“你去有什么用,还不是送死。”。又对陈道问道“那一共死了几个人?”。
“不知道,都被打散了,死了多少不知道。”。
一旁的宋母还在不停的哭泣,这时芸娘从院外进来了。看到陈道说“听人说你回来了,怎么不先回家?”。等进屋来看到陈道背上红红的一片,急忙紧张的问道“你怎么受伤了,不是说去送货吗?”。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三牛呢?”。
众人沉默不语,宋母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陈道没有去州城,只是托人给江尚带了句话。要他在宋三牛头七的时候来拜祭一下。江尚来给宋三牛磕了三个头,又留下了五十两银子算是安家费。这可不低了,这时官军死亡,朝廷给的安家费也不过十来两银子。
两人在陈道家的院子里,对坐着沉默了半天。
“唐管事回去了没有。”陈道先开了口
“没有,他的事还没办完,只派了个伙计回来报信,派回来的正好是赵二福。”。陈道没有说话,等着江尚的下文。“赵二福说,你们跑了之后,土匪没有杀其他的人。这应该是唐管事和谢大魁安排好的,想要除去你。以便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免得你对他们取而代之。”。
沉默了一会,江尚接着说“想不到唐管事知道我对他的所作所为不满了。嗨,姜还是老的辣呀。这次等唐管事回来,我就开革了他。看来州城以外的生意,只能先放一放了。”。
“先稳住他。”陈道说道,“等过段时间我再对付他,别让他溜了”。
“你想对付他?”
“不是他。是他们。唐管事、谢大魁、还有土匪。”。
“那土匪可不是你能对付的,那是都庞岭最大的一股土匪,匪首叫做笑面虎。”。
“笑面虎?”。
“你听过?”。
“没有,他势力很大?”陈道问了问江尚。
“听说他手下有几百号人。”。
“我们失败的原因是没有人手。”。
“这我当然知道,否则怎么会找你一起合伙。”。
“所以,我要去找人,你也要回去要人。要想在这里站住脚,必须有自己的实力。而人就是第一实力。若是没有实力,不但你的生意扩张不出去,连州城的生意只怕都会被别人吞了。我去找几个帮手,能对付土匪的帮手。你请家里派几个管事,再找官府上的人,看有没有能帮到我们的。实在不行,托湖广的官员写个信过来帮着介绍一下也行。”。
陈道这几天想了很久,自己的背后其实就是陈进士府。如果没有这一层,只怕早就被人啃得渣都不剩了。起码那个土财主崔员外和一群土匪就能干掉自己。而除了这个外,自己一无所有。若是不建立自己的势力,那么别说娇妻美妾、儿女成群。就是现在的三十亩地和两百亩山坡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这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陈道想要把自己在山西边军的兄弟们,都找来。
听着陈道的一番话,江尚怔怔的看着陈道。他知道陈道虽并不是个简单打打杀杀的莽夫,但也没想到陈道还能说出这一番策略“你的意思是,你负责武、我负责文;你负责打打杀杀、我负责联络官府?”。
“是的。”。
“你想找什么人?”。
“找我以前边军的弟兄。”。
“找来放在我这里?”。
“不是,他们不会做买卖。我以开牛马行的名义找他们来,顺道弄些牛马来卖。你先帮我在城中物色一个带院子的门脸。”
“你什么时候去?”
“就这几天,现在都九月底了,要在年前赶回来过年。”。
“我写封信,你走之前来拿,帮我带给我父亲。”。
“我这个月的那个没来。”芸娘坐在屋里小声的说。
陈道躺在床上想着如何能让王二虎他们脱籍,并说服他们跟着自己过来“什么没来?”。
“就是、就是每个月要来的那个,没来。”芸娘有些害羞的说。
“什么每个月要来的……,你有了?”陈道一下子惊坐了起来,走到芸娘旁边摸着他的肚子。“我们明天去镇里的仁和医馆”陈道兴奋的说。
从镇里面回来,陈道和芸娘直接去了魏家。魏家人听到芸娘怀孕的消息,也都很高兴。几个妇人都叮嘱着怀孕需要注意的事情。陈道在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从医馆回家的路上,陈道就一直在犹豫不定。自己是按照原计划去山西呢,还是留在家里照顾芸娘?自己当然想留在家里照顾芸娘,可是那包东西还没换钱,光靠几百斤粮食可不够养家糊口的,除非天天青菜萝卜。
等听到几个女人谈论什么要吃这个安胎、那个补一补,陈道下定了决心去一趟山西。一个是完成自己的计划,一个是把那包东西换成银子。金元宝无所谓,哪里换都差不多,可是首饰什么的只有武昌府才能多换些钱。再说芸娘有魏家几个有经验的妇女照顾,应该比自己照顾要好得多。
吃饭的时候陈道告诉了魏家,自己要去山西买牛马的事情。要安排芸娘在魏家多住些时日,正好有人照顾。
魏老爷子早就听陈道说过要做牛马生意的计划,点点头说“男人是应该走走江湖、做点买卖,光守着那几十亩地也就够个温饱。要不,要老二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二嫂刚生,芸娘又有了身子,都要人照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去是去,但要注意安全。现在咱们家的日子比以往好过的多了,少赚点钱也没什么。再说芸娘又刚有了身子,你可要顾着家里。”魏母插嘴说道。
看着陈道点头,魏明生说“这一去一回三四千里路,又要赶牛赶马,年前回的来吗?”。
“应该回得来,去的时候快着点。回的时候能走一段水路,也不会太久。”陈道已经想好了。去的时候可以先顺着水路一直往下,到达武昌府。然后再沿着汉江往上一直到襄阳府。到襄阳府给江尚送完家信后,走陆路经河南到山西大同。回来时赶着牛羊一路先到襄阳。租一艘大船装上牛马,沿汉江直下,可以一直到武昌府。再由纤夫拉着逆长江而上,就能到岳阳。岳阳之后的水道能不能走大船,再看情况。实在不能走了,再走陆路回道州。
九月二十九,陈道去了趟道州城。
江尚给了陈道一封信,要他带到襄阳,又拿出一个大包袱说道“这是一千两银子,应该够买十几匹牛马了。”。
陈道不会要这银子。如果要了这银子,日后赚了钱这怎么分成?几个兄弟来了,还要靠生意赚的钱吃饭呢。自己身上是没有银子,但却有那包细软,并不缺本钱。于是说“我在长宁县救过一个姓谭的大户,他许了我几百两银子,本钱我不缺。不过还是要先找你借一百两,先当路费用。”。
江尚也并不跟陈道客气,从包袱里拿了一百两给陈道“要不要派个人跟你一起去?那个你介绍来的宋颗怎么样?”。
“不用了,宋颗没有走过远道,也不会舞刀弄剑。带上他还要照顾他,再说我一个人习惯了。”。开玩笑,有人跟着,陈道怎么方便去换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