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狂》 第十六章 十年！

    林浩抱着傻儿，一步一步走下山去。血液滴落在地板上，砸出一朵朵血色的梅花。林浩寻了一棵茂盛的大树，绿树成荫。将傻儿轻轻地放在草地上，林浩将千钧棍伫立在泥土上，跪了下来，双手用力扒拉着草皮，很快便露出了褐huáng sè的泥土。

    林浩扒着泥土，眼泪却是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如果要描述林浩此时的心情，想来应该是愧疚大于悲伤。

    “是我害了你。傻儿，是哥哥害了你啊。”林浩百分之百确定，这件事就是方允文做的。哪怕不是他做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一切都是算计啊。这原本死的应该是他林浩。

    “如果当时我没让你帮忙端菜，那死的就是我了。傻儿，你就不会死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林浩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那条长命锁项链，心中的愧疚更是如锥子般刺入心脏，阵阵发痛。

    “哥哥就是长命锁。哥哥会让傻儿长命百岁。”

    脑海中忽然响起当初自己对傻儿说的话，林浩自嘲，“林浩你说什么大话。什么让傻儿长命百岁。如今傻儿却是因为你而死。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王八蛋！”林浩啪地一声，刮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傻儿，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我一定要杀了那方允文！”

    “还有——”林浩眼中露出仇恨之色，“明明知道傻儿不可能是凶手，却还狠心下shā shǒu。这算什么神！狗屁！”

    “神之所以是神，正因为其神圣而不可侵犯。”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林浩猛然回头，却见李君婉漫步走来。她走到林浩身边蹲下，香风扑面。李君婉清冷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哀恸，“傻儿，姐姐来看你了。”

    “你就是傻儿口中所说的姐姐？”

    李君婉点了点头。却不想林浩脸上更是愤怒，吼道：“既然你是傻儿的姐姐，为何当初你一句话都不说。眼睁睁地就看着傻儿死去！你给我滚！傻儿不需要你这样的姐姐！”

    李君婉淡然道：“我说了有用吗？上神被人下毒，掌门迫切需要找个人出来给上神交代。按你的资质，掌门是千万个不愿。一个杂役换一个天资绝顶的弟子，你是掌门，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说了没用，谁说都没有。傻儿帮你端菜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定了。除非你能拿出确切的证据。”

    “所以你就选择袖手旁观？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傻儿死去？”林浩反问道。

    “那我又能做些什么？你努力了，挣扎了，结果呢？傻儿还不是死了。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林浩回忆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总是很冷静。我心里一直有个秘密。我害怕被人知道。所以别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要揣摩是不是别有含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要想清楚，会引起什么后果。直到秘密被人发现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做人太累了。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是有情感的。冲动也好，任性也罢，我活得很好，我过得轻松。傻儿是我弟弟，如果知道没有希望就放弃，就冷眼旁观，那我还算是一个人吗？这样活着不累吗！”

    李君婉不想与林浩再讨论这个话题，问道：“接下来呢。你要杀了方允文？”

    “这个狗杂种。我一定要杀！”

    “然后呢？且不说以你现在的修为杀不死方允文，就算被你杀死了，又能怎样？杀了同门，你也会死。”

    “死？我会怕死吗？”林浩神经质地笑着，“我进入宗门，就是为了逍遥一生。而现在，我却是连傻儿都保不住。我要这命有何用？我要这手中千钧棒又有何用？死，我也要让方家兄弟给我陪葬！”

    “啪！”李君婉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愤怒的神色，她说道：“那傻儿岂不是白死了！你的命是用傻儿的命换回来的。如果你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决不允许！”

    林浩摸了摸脸颊，吼道：“难道就让方允文那两兄弟风流快活？傻儿的仇不报了？”

    “怎么可能不报！但是杀他们，要看时候。而你现在能做的，就是拼命提高修为。你的修为太低了！十年，你要再等十年！”

    “十年？”

    “没错。十年后，宗门肯定会开放蛮荒界。话说天地初开之时，大地上还没有我们人类生存。当时，大陆是荒兽的天下。现在的异兽，不过是继承了荒兽的一点血脉而已。远古的神有创造万物之灵的责任，也即是创造人族。然而，当时的环境无比凶恶，人族根本无法生存。而且最强大的荒兽不比远古神弱。远古神便将当时的大陆全部封印在一个异空间中，是为蛮荒界。而后，远古神再造大陆，慢慢地，才有了我们人族的诞生。蛮荒界中，天才地宝俯拾皆是。然而荒兽的强大，也让蛮荒界充满了危险。”

    “但是——”李君婉继续道：“蛮荒界是登神台的最后一道坎。神庭下令，不入蛮荒界者，不降神台。也就是说，哪怕你天资足够，不敢进入蛮荒界，神庭会阻止登神台降临。所以，十年后，方允文绝对会进入蛮荒界。否则，他就需要再等二十年。”

    “那是个杀方允文的绝佳时机。死在蛮荒界中，就算宗门怀疑，也没有证据。可是，正因为蛮荒界凶险，进入蛮荒界，最低要求也要进入气旋境。按照方允文的资质来说，十年后绝对会踏入气旋境。”

    “如果十年后，你还没有进入气旋境。那么，方允文，我来杀！”

    “十年……”林浩仔细一想，按照自己现在的修为，不可能杀死方允文。正如李君婉所言，自己的命是傻儿的命换来的。用自己的命去换方允文的命，不值得。林浩当然懂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林浩不怕等待，只怕无法替傻儿报仇。

    “好！我就留方允文这个狗杂种再活十年。不过——方允文我要亲手杀了他！气旋境，十年之内，我一定要达到。”

    见说服了林浩这个犟脾气，李君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与林浩没啥交情，但是为了傻儿，也不能让他这个哥哥白白送命。

    “你说……”林浩双手扒着泥土，“为什么明明知道傻儿不是凶手，还要下shā shǒu。”李君婉叹了一声，“这便是神。神的尊严不容侵犯。掌门明显是拿傻儿顶罪的，辟邪上神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幸好老祖与辟邪上神是至交，否则哪怕辟邪上神将云华宗都灭掉，神庭也不会责罚。尊严被侵犯，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哪怕是一个无辜的人？”

    “哪怕是一个无辜的人。弱小即是罪。”李君婉沉默了一会，说道：“如果你或者我比辟邪上神还要强大，那么我们就有能力保护傻儿。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了。”

    林浩点了点头。

    草地上已经被林浩挖出了个大坑，林浩将傻儿抱了进去。手抓了几把泥土，撒在傻儿身上。

    “傻儿，你安息吧。哥哥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李君婉也抓了一把土，洒在傻儿的身上，叹道：“傻儿，天地有轮回。希望你下一世能投个好胎，不要像这一世，如此多灾多难。”

    林浩看了傻儿好一会，最后将傻儿掩埋。林浩抬头，想找块木头给傻儿做一块墓碑。

    “我来吧。”李君婉说道。

    傻儿的坟墓就在一棵大树底下。李君婉抬头，右手一挥，从枝杈上切下一截木头。右手连挥数下，一块黄中带白的木板落入手中。

    “给。”

    林浩接过木板，说道：“傻儿，之前答应给你取名字。现在哥哥已经想好了。”林浩竖起食指，骤然发力，力气穿透木板，写下了数个大字。

    “林天生之墓，哥林浩，立。”

    “你算是无父无母。那便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林天生，傻儿，这便是你的名字。喜欢吗？”林浩喃喃自语。

    过了一会，林浩拔起千钧棍。

    “接下来，我将长期闭关。”

    “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来找我。”

    “……好。”林浩沉默了一会，点头说道。

    ……

    却说方允文回到房间后，生气地将桌上的杯子通通砸到地面。

    “孙晓义这条老狗，竟敢威胁我！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登不了神台的垃圾。”

    方允武担心道：“大哥，掌门已经知道了。怎么办？”

    “慌什么！”方允文喝了一声，“孙晓义的反应我早就预料到了。他既然没有说出来，那就表明他还不想与我方家撕破脸皮。整件事算是过去了。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这林浩竟是如此命大。我千算万算，算不到在前往会场的途中，竟然还有这段波折。”

    “那赵长老那边？”

    方允文瞥了方允武一眼，说道：“什么赵长老？我跟你说，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最好就彻底给我忘记。”

    “是，大哥。我知道了。”

    方允文沉思了片刻，说道：“这段时间不好对付林浩。孙晓义这条老狗跟我说的，绝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方允文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不去找林浩麻烦，不代表他不会找我麻烦。这样最好，若是林浩过来寻死，我杀了他，孙晓义也无话可说。这林浩天资太过妖孽，真让他成了气候，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