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拳王之朝花何必夕拾》 第四章：雪入梅花门

    屋外的雪花又飘洒下来。

    关小羽抱着热茶壶，听着两个老人的对话，心里荡起层层涟漪，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对武术这么痴迷。

    两个老人一拍即合，商议着去河北耍耍。

    大雪封了路，从村子到县里的公交车停运了。二老一少各自背着行囊，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关小羽了解到李老汉跟老谭头不对付却又惺惺相惜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关小羽的外婆。据说李老汉家境殷实，外婆嫁给他之前跟老谭头是有婚约的，老谭头从此便记恨李老汉，可是二人又是一起长大的，功夫也都了得，英雄惜英雄。而关小羽外婆又早早去世，二人之间也不再有什么隔阂。

    坐上北去的火车，两个老家伙又喝起小酒来。

    韩老三的武馆远近闻名，下了火车略一打听便知道了路。三人来到一处古朴的宅院，门上一块大匾，上书“梅花拳馆”四个行书大字。

    “挺气派的。”关小羽左张右望。李老汉把背包丢给他:“别乱说话。”随后打头进了正门，门内的院子里，七八个身穿白衣马褂的小徒正在练拳。关小羽知道梅花拳是一种在木桩上练习的拳法，所以又叫梅花桩，可是他没看到哪里有木桩子啊。李老汉和老谭头的目光停留在这几个练拳的小徒身上，虽是在地上练习，可是步法稳健，各有章法，便知道没有找错地方。

    一个小徒跑过来抱拳施礼:“三位是来学拳还是找人？”李老汉还礼:“也学拳也找人。”

    “那敢问是先找人还是先学拳？”小徒的嗓音清亮，气息浑厚，像是个有功夫的人。

    老谭头笑了:“不找到人怎么学拳？”

    小徒说:“若是学拳，则由师兄来教一套入门拳法，观其骨骼脾性，半日之内若学的会，又适合练武，则行拜师大礼，若学不会，或骨骼脾性不适合，则送客回并赠送回程路费，也不枉来我门中一趟。三位若是找人我便通报一声，若是学拳则就地卸下行囊，随师兄练拳去。”

    “哦——这韩老三规矩还挺多。那我们先找人，找韩老三。”老谭头口无遮拦，小徒有些诧异:“敢问三位哪里来？”

    “河南登封。”

    小徒快步走进内堂，绕过屏风，没多久便又回来，变得毕恭毕敬:“原来是馆长故友，馆长正在堂中摆茶，有请。”

    穿过内堂，关小羽张大了嘴巴，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大院子，这里才是别有洞天。院子里百余根木桩高低错落，分布有致，桩上十几个人正在演武，把关小羽看呆了。看来外院的几个小徒功夫还不到家，只能在地面练习，里院桩上的这十几个前后腾挪，气势恢宏，功夫想必练得深了。

    随着小徒领路，三人来到大堂，一个身穿锦缎马褂的男人出堂迎接，这人国字脸，短发，看似四十岁年纪，脚步轻快有力，要不是开口称呼李老汉李哥，老谭头谭哥，关小羽还以为他是韩老三的儿子呢。

    几人寒暄几句，李老汉便道明来意。

    韩老三沉默半晌，把茶杯放下:“不是我不收这个徒弟，实在是我已经年纪大了，近几年来学拳的都是由我的几个得力的徒弟传授，你们非要这孩子拜我为师，还要我不收学费，这不是坏我的规矩吗？”

    “你年纪大？”老谭头蹭地站起来，“你他娘的看着跟十八岁小伙子似的，还说自己年纪大？我要是个十八岁的姑娘我都能看上你！”

    韩老三说:“练我梅花拳，确实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可是我比两位哥哥小不了几岁，这还能有假？”

    “韩老三！你可别忘了，当年塌方可是老李把你从煤堆里挖出来的，现在让你收个徒弟你还推三阻四的，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一句话，你收还是不收！”老谭头脾气火爆，瞪着眼珠子就差起腿踹人了。

    “要不这样！”韩老三说，“我让我那大徒弟教他，不收学费，吃住算我的！我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哼哼！”老谭头一脸鄙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当年在古庙得的那个老拳谱，那可是梅花拳的精髓，你那大徒弟也不一定学的到，别看五大三粗的功力还不如你呢。”

    “老谭头！”李老汉发话了，“人家不收咱也不勉强，学不到精髓学点花架子还不如你那腿功。咱告辞吧。”说着起身要走，韩老三赶忙拦着:“老哥！收就收了，我收还不行吗？”

    老谭头笑笑:“咋了？不怕坏你的规矩了？”

    韩老三说:“我是怕你那张嘴，我要是不收这个徒弟就让你们回去了，你还不跟全河北人败坏是我忘恩负义吗？这徒弟我收是收，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这辈子为了练功，也没有娶妻。”

    “你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让我跟老李再给你说个媳妇吧？”老谭头还没等他说完便插一句嘴。

    韩老三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我还没说完呢，我膝下无子，让老哥外孙子照顾我三年，这三年里给我端茶倒水，形影不离，若到我寿终之时给我披麻戴孝，送我最后一程。若是能答应这个，三年之内我就将毕生所学传给他。”

    老谭头看看关小羽:“这条件你答应吗？”

    “应该的！”李老汉说，“古时候拜师学艺都是吃师父的喝师父的，给师父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我替他答应了。”

    “不行，”韩老三说，“我要他亲自答应。”

    老谭头拍拍关小羽，关小羽横下心，不就是三年吗:“我答应了！”

    “嘿嘿，”老谭头把关小羽叫到一边儿低声说，“没关系，先稳住他，不就是伺候他三年吗？养老送终没啥可怕的，他这老不死的，说不定到你死的时候他还活着呢。梅花拳延年益寿。”

    “谭爷爷，我也是要练梅花拳的。”关小羽说。

    “哦，对哈。那你就给他养老送终。”老谭头说着，表情严肃起来，“说好了，上四门的功夫各有所长，梅花拳固然厉害，洪拳和谭腿也不是吃素的，你可不能熊瞎子掰棒子，学了这样丢了那样。”

    两个人回到堂里，见韩老三和李老汉唉声叹气的，韩老三说:“我那表哥，练了一辈子迷踪拳，功力精湛，可惜去年归西了，门户之见严重，到死也没把精髓传下来。小羽学不了上四门了。”

    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地，桩上的习武者热气腾空，雪花还没有碰到他们便已融化。

    关小羽行了拜师大礼，李老汉和老谭头也不做停留，在一片大雪中返程。

    关小羽把他们送走，身后传来韩老三的声音:“小羽，去，给师父打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