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泷》 第二十二章：子苏

    杨起心里已是颇有了然，天师不同修士，需要有名师亲自指点。而杨起自幼生在村里，无依无靠，尽管无需甚么费用聘请名师，但毕竟前方渺茫，岂知前往何处求学问道？倏然目光落在老者身上，再三打量，出言说道：“前辈，莫非您正是一名极其出色的天师不成？”

    老者闻言，神色傲然，目光自得，说道：“你说得不错，老夫的确就是一名身份显赫的天师，当年乃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只老夫当年遭人暗算，化身元神，寄身玉佩，岁月无情，能够记得昔日威仪者，而今怕是不多罢。”语意实诚，真情流露，眉目不住出现一抹悲色。

    杨起沉吟不语，内心思索，片刻之后，目光坚定的说道：“前辈，倘若您不嫌弃小子天资愚钝，恳请您将我收入门下。小子没有别的甚么优点，只论道义，今生会把您奉为亲生父亲，血肉骨亲，若是有违此言，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老者目光微动，真情流露，徐徐说道：“好，从今往后，你就是老夫的真传弟子。你大可放心，老夫本领绝不会藏着掖着，定当倾囊相教，视如己出。”而又朗声说道：“老夫名为白子苏，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师尊，而你杨起，就是老夫的弟子。”

    杨起登时跪地磕头，真诚说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三拜。”说完，就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个个掷地有声，于是跟生平第一位且会是最后一位有名有实的师尊就这么结下情谊。现在杨起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正是这位师尊，令他本是平凡的人生不再平凡。

    白子苏目露欣慰，大笑说道：“想不到老夫会在这般田地找到传人，当真是苍天有眼，不泯吾志。”说完这句，又向杨起由衷说道：“你可能对于为师的来历以及过去颇有兴趣，但目前还不能告诉你，只因你的实力不够。为师可以跟你保证，等到以后时机成熟，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相告，不会有半点隐瞒。而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着如何提高实力。”

    杨起目光之中出现一抹狡黠神色，说道：“既然咱们都是师徒干系，想必师尊不会置我不顾。师尊有甚么好的仙道宝贝，就全部交代出来，让弟子好好挑选，否则实力跟不上别的同辈修士，岂不是扫了您老人家的颜面么？弟子倒不是在意甚么名声，只是担忧像师尊这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会被旁人瞧了笑话。”

    白子苏苦笑说道：“老夫怎么好像着了你的道，这刚结成师徒，就开口索要宝贝，当真有失礼数。但既然你是老夫的弟子，就不能让你身无分文，我这里有几件法宝，就全部传给你好了，当做给你的见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才是。”言尽于此，一拍储物袋，顷刻就窜出三道青光，落在桌上，化作三样物事。

    杨起目光落在桌上，仔细瞧着那三样物事，露出困惑神色，心想：“师尊赐赠的仙道宝贝怎会这般平平无奇？上面散发的灵气越应越像下品法宝，跟我储物袋里的大智剑有得比较。但师尊言行举止大人风范，我又是他的真传弟子，岂会给我这等寻常的货色？”于是开口问道：“师尊，您赐赠的这是甚么了不得的宝贝？”

    白子苏说道：“天师共有八个品级，而你眼前的这三样法宝，都是老夫当年刚刚成为一品天师的时候，亲自祭炼出炉的下品法宝。你现在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成为一名出色的天师，自当好生磨练。天师之道，向来欲速则不达，老夫现在赐赠你这三样下品法宝，为的就是让你揣摩个中玄妙，于你而言大有裨益。”言语之间目光微动，似如无有底气。

    杨起心里暗暗腹诽，但脸上不动声色，依旧好言好语的说道：“师尊，您的苦心弟子自是深以为然，不敢或忘。但弟子毕竟尚未涉足天师，倘若能有三四样灵品法宝赐余揣摩，想必心中存有敬畏的同时，又深感自身不足，从而发奋研习，成为像师尊这般万人敬仰的天道宗师才是。”他并不知法宝有甚么分明层次，只知大师兄田仁书的宝剑就是灵品的至宝，来历十分不俗，想必是当世一等一的法宝。

    白子苏面色一愣，心想：“这小子表面上瞧去人畜无害，心灵淳朴，但实则诡计多端，城府深沉，只三言两语就把我对得哑口无言，当真非同小可。”此言倒是不虚，当日杨起在洛阳用计从漠北十三鹰脱身，已是显其并非愚人。白子苏深知杨起今日若是不得一个满意的答复，是轻易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如实相告：“当真不是老夫吝啬小气，而是老夫囊中羞涩，这三样物事已是最好的了。”

    杨起倏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惊奇问道：“但凡元神出窍者，必是彼岸大能，当世高人。而师尊能在云天海阁界内安然无恙，镇定自若，无遭圣尊计较，想来全盛时期必是远胜彼岸。以师尊这般大人风范，又怎会沦落至囊中羞涩？”

    白子苏闻言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杨起小小年纪，竟是这般头脑灵活，机智谋略远胜常人，竟从丁点细节就能猜测出他全盛时期的实力，倘若成年之后又不知何等可怕？喜的则是当世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往往心纯易夭，唯有多谋善略，才能平安无事，杨起既是具备这等天资，自是可喜可贺之事。登时心头甚慰，但脸上却是丝毫无有流露出来。

    白子苏说道：“当年险遭奸人暗算，十面埋伏，层出不穷，老夫平生纵横，向来无畏无惧，且又不是甚么未卜先知的神算，自是没有做好防范，顺了那些个奸人的心意。本是寻常计较，老夫自当来去自如，但当年的算计可谓深不可测，防不胜防，只好显了百般神通，全部法宝，方能元神出窍，逃出生天。”苦笑道：“故而你想讨要的灵品法宝，全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