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阳续道:“我一直想搞明白,为什么魔教的人要追杀萧大哥?后来,我打听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都是为了浮屠宝藏。这一切,也都要从‘叶一山的灭门惨案’说起。
那叶一山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建文皇帝朱允炆,身边重臣叶希贤的孙子。当年,朱允炆寻宝无果,就将浮屠宝藏的藏宝图,交给叶希贤保管,叶希贤就传给了叶一山。
魔教得知消息,垂涎宝藏,就派人前来逼问,叶一山宁死不说,然后,他们一气之下,就灭了叶一山满门。那时候,武当的张逢谷已经中毒昏迷,所以并不知情。后来,魔教又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说那藏宝图,就在萧大哥手里。所以,就有了玉虚峰,萧大哥遭难一事。”
李高阳哀叹半晌,忽然,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当即对萧开道:“对了,开儿,我还有一份很重的东西,要交给你。事关重大,你一定要收好。”
只见,李高阳把手伸进衣服内层,掏出三卷羊皮,笑道:“开儿,这三卷羊皮,乃是传说中的绝妙武功《瞻虚真经》,是当年瞻虚真人所著,集他毕生所学神功之精华。
这份真经共分十章,为上中下三卷,分别写在这三卷羊皮上。上卷,共有四章,分别为化剑章、化刀章、化掌章、化毒章。中卷,也有四章,分别为御剑章、御刀章、御掌章、御毒章。而下卷,只有两章,但这两章却是威力巨大,分别是任督空灵和凤凰重生。
想想当年,‘穆山怪客’张青云仅仅学了前八章,就已经在江湖上无人能敌了。仅仅五十个回合,就击败了精通《易真经》和无相劫指的少林神僧渡远大师,其威力可见一斑。”
“凤凰重生,是不是人死了之后可以重生啊?”萧开问道。
李高阳微笑道:“是啊,我本也不相信。但是,听说,那瞻虚真人活了五百岁,这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章的缘故吧。
这份《瞻虚真经》是我从穆山的一个谷底中得来的,估计是是张青云遗留下来的。他武功了得,但却难过情关。因为爱上了连云庄的越夜荷,而越夜荷却用情爱迷惑他,想让他说出《瞻虚真经》在何处。后来,越夜荷偷到了真经,但说来也可笑,那越夜荷强行练习《瞻虚真经》,结果因为功力不够,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
而那张青云,说来也够痴情,不但不恼越夜荷偷其真经,反而为她的死,悲痛欲绝,从此退隐江湖。唉,这真经虽好,却也不是平常人能练的。”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练这真经,一定要有,相应的内功修为,要是内力不济,招式无用就算了,其力道却会反噬。一旦反噬,经脉俱断,七窍流血,你可要紧记。
练这上卷,要有四十年功力;练中卷,要八十年;而那下卷,更是离谱,竟要将手筋脚筋全部挑断,这才能练成。上中卷还好说,但是下卷,谁能练成啊。
张青云练得上中卷,全凭他吃了血蛇之胆,神奇地获得了八十年的内力,这才练成。但下卷,他也是练不成的,挑断手筋脚筋,就算练成神功,又有何用处呢?”
“唉,既然如此,给我何用,我连上卷也练不成,看来是用不上它了。”萧开武艺本来低微,忽听李高阳有这神奇秘笈,以为可以练就神功,替父报仇,但听完李高阳之言,不由得垂头丧气,神情颇为沮丧。
李高阳见状,安慰道:“开儿,别灰心,你把内功练好,等到了我这样的岁数,就能练成上卷。单单是连成这上卷,在武林中已是罕逢敌手。”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上卷四章,化剑章,不管是三尺剑、七尺剑、双股剑、柳叶剑,或是厚格薄格、短茎长茎,诸如此类,其破解之法皆在其中。化刀章,使用以破解双刀、单刀、斩马刀、大kǎn dāo、柳叶刀种种刀法。
而化掌这一章,化的却是拳脚指掌上的功夫,一旦练会,无论对手是使长拳短打、擒拿点穴、魔爪虎爪、神掌妙手,只要是拳脚功夫,皆能予以化解。练就这一章,那可是对付一流好手的,那些使用拳脚的,皆是内力修为有极高造诣之人,我的翻云手,和你师傅的排山掌,都是属于神掌妙手这一类的。你若是练就,自能破解。”
“凭我的内功修为,只怕很难练就,这部神功妙诀的。”萧开低头,嘀咕道。
李高阳笑了笑,用右手,拍了拍萧开的肩膀,但这手此时已没有半分力气,这一拍,倒是跟搭在其肩膀上一般。他强忍着体内毒液扩散发作之苦,安慰萧开道:“傻孩子,别灰心,你定有练成的那一天,单是练成上卷,便已是受用无尽。”
“嗯嗯。”萧开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对了,那化毒章,又是怎么样的。”
李高阳,此时已是有气无力,但不想扫这孩子的兴致,便应道:“这化毒章,讲的是如何防毒化毒。一个人……一个人行走江湖,难免会遭人暗算,唉,这防毒化毒,讲的就是躲避各种暗器的神功妙法,还有……还有中毒之后,如何将毒液逼出体外。”
萧开,忽地,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问道:“那,您不是练成了上卷了吗?上卷最后一章,不就是化毒章吗?能不能用它逼出您体内的‘三日绝’剧毒啊!”李高阳叹了口气,似有难言之隐,本不想说,但见到萧开这般问起,便道:“本来是可以的,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萧开不解,睁大眼睛,看着李高阳。
此时,李高阳的身体疼痛不已,几乎就要昏死过去,听得萧开说话,忍着疼痛说道:“我在中毒之后,被人……被人用暗器打中后背……的两处风门穴,无法……运功解毒。唉,这就是命,我也没有一丝怨言,我……我活该。”
萧开听到“风门穴”三字,便绕到李高阳的后背,看到穴道上面果真插着暗器。萧开道:“高阳叔叔,你后背上中的暗器还在,是针,好像是百蝶针。”
“百蝶针?”
“是的,是百蝶针。”
李高阳一听到百蝶针,立即惊慌起来,两眼瞪大,双手瑟瑟发抖,嘶哑道:“快,快,开儿,拔出来给……给我看看!”
“哦。”萧开应了一声,关切道:“那么,高阳叔叔,你忍着点。”
“快拔,快拔,快拔出一根,让我看看,让……让我看看。”李高阳的声音有点颤抖,脸色煞白,仿佛在害怕些什么。
萧开拔出一根百蝶针,放在手心,然后转到李高阳跟前。
李高阳捻着那根针,那只手一直在颤抖。
当他看到那根针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不断地仔细端详,眼泪泫然而下,嘴里喃喃道:“是他,是他,是他,哈哈哈哈,居然是他……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杀了我就算了,为何……为何当年要对萧大哥下毒手啊,这时为了什么?”
他狂笑几声,然后气绝身亡,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
眼里,有疑惑,有恐惧,也有无奈。
破庙安静了下来,神台上的弥勒佛,依旧侧卧憨笑。
这时,临近中午,烈日高照,但仍有光线从破窗投射进来,映在地上,也映在死去的李高阳的脸上,那双眼睛在阳光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高阳叔叔,高阳叔叔……”萧开伏在李高阳的胸前,大声嚎哭。
哭着哭着,哭累了,这才想起安葬他的高阳叔叔。
于是,他含着泪,用左手合上李高阳的双目。对着李高阳的尸体拜了三拜,说道:“高阳叔叔,您安息吧。我……我会替你和我爹爹报仇的,我会好好照顾若儿mèi mèi的,请您放心。”
萧开把李高阳的尸体背到三天前挖好的坑前边,然后,他纵身跃入坑中,将李高阳缓缓拖进去。这个坑,是三天之前挖的,现在,新泥已变旧泥。
近处芒草菶菶,远处斑鸠凄鸣。
萧开用双手,把泥盖在李高阳的遗体上,堆成一座坟,再在坟前插上一个木板,上面写着“李高阳叔叔之墓”。
他在墓前拜了又拜,许久之后,才站起身来。
萧开抹了抹眼泪,幽咽道:“高阳叔叔,您请安息吧!我回到崆峒山后,就向师父辞行。然后,就去长安城找若儿mèi mèi。我会照顾她的,会保护她的,高阳叔叔,请您放心吧!”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那三份羊皮卷,摇头叹息道:“高阳叔叔,这《瞻虚真经》我现在是练不成的,带在身上。那一天弄丢了,反而辜负你美意,要是落在坏人手里,那更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与其这样,倒不如埋在您坟前,让它陪伴着你,反倒安全些。”
说毕,萧开便在坟前挖了一个小坑,把羊皮卷埋在里面。
他站起来,退了几步,又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萧开缓缓抬起头,眺望远方的蓝天白云,喃喃自语道:“现在师父他们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
在坟前站了很久,萧开思考着这些问题,一时之间,竟感到从未有过的恍惚和迷茫。
直到太阳下山,西山只剩下红霞片片。
萧开才回到破庙之中,他又在里面呆了一个晚上。
萧开觉得,师父和弘志师伯他们,不知去向,自己到处找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先回崆峒山,叫弘奇师伯他们多派些人手,这样反倒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