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城隍庙内,发现这里青砖碧瓦、屋宇深深,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当即寻了个僻静的所在,放下胡仙翁后,萧开便从包袱里面掏出两个饼子,这是昨日中午在子虚城中买的。
胡仙翁接过饼子,边吃,边笑道:“小开,我既传了你《续筋接骨**》中的一章,我断然不能食言,我就将仙翁掌法中的第一招推波助澜,和第二招仙人探路,传给你。”
当下将调息口诀、运功窍门以及变化类型,传给萧开。
而后,胡仙翁道:“这第一招推波助澜,这‘波’即是你的左手,‘澜’即是你的右手,你右手发招在前,然后,左手再发招,两者一先一后,但却讲究连环出击,敏捷迅速,不留间隙。
你先是右掌发招,即使对方将这一招破了,那也没关系,你再左掌发招,那定可攻对方破绽之处。”说着,喝口酒,润了润喉。
萧开甚为灵光,惊喜道:“那就是说,若是对方破不了这第一掌,那就相当于被连击两掌。若是破了这第一掌,那么,第一掌即是虚招,第二掌方为实招。”
胡翁仙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
萧开问道:“那,这第二招仙人探路,又是如何?”
胡仙翁道:“这第二招仙人探路,讲究下盘功夫要稳,然后,将脚、腰、胸部之真气会于左掌,或右掌之上,这一掌击出,力道乃是刚猛至极,能劈石断金。当然咯,以你现在的内功修为,那劈石断金是不行的,但断木却还是可以得。这仙翁掌法,虽是精妙无双,但是却要一定的内功修为。你的内功修为,太低了,但是,将着一整套仙翁掌法学完,与那少林金刚指司徒逸打成平手,却还是可以的。”
萧开一听,立即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又是磕头感谢。
胡仙翁,也不阻止,只是摇头淡笑。
萧开按着仙翁所授,反复练习,推波助澜和仙人探路这两招。练习了许久,发现体内有一股暖暖的真气窜动,觉得神清气爽,身轻如燕。
他不断地练习这两招,三个时辰后,已经基本掌握诀窍要领。
胡仙翁笑道:“你这小娃娃,倒还真是块练武的材料,这么快就掌握要领,却也聪慧。这里有个铜鼎,你可以用它练习一下仙人探路这一招,这招没甚技巧,只是将内力聚于掌上,再以刚猛的力道推出,你尽可往铜鼎上打。”
萧开来到铜鼎前,吐纳运息,将内力汇于掌间,发功推掌,但听得,“砰”地一声,那三四百斤的铜鼎,竟被震开了十多步。
胡仙翁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而后,他打坐一旁,运功调息,将昨晚之毒逼一些出体外。
两人,一个练掌,一个驱毒,如此便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萧开看见身旁竟有一套乞丐穿的百衲衫,那衣衫甚为破烂,还有股股臭味。他抬头往旁边看时,发现一个白发白须的老乞丐,正背对着他坐在石级上。
萧开甚为惊讶,当即爬起身来,绕到老乞丐前面,端视那人,发现竟是仙翁,便不解道:“爷爷,你为何要穿成这样?”
仙翁道:“中隐隐于市,且问你,那长安城中,何处最为隐秘啊?”
萧开不知,便摇了摇头。
胡仙翁捋了捋长胡须,笑了笑,接着道:“定然是臭哄哄、人人嫌的叫化窝啦!这是我刚在门前,见到两个叫花子,花二两银子买的。你快穿上吧?”
萧开不敢违拗,只得穿上。
胡仙翁拍拍萧开肩膀,笑道:“好了,咱们进城吧!”
此时,胡仙翁已将体内的一些毒逼出,能够走动了。
于是,两人便走出了城隍庙。
此时,官道上,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们,昂着头,一边挥舞着长鞭,一边厉声喝道:“他奶奶雄的,给老子让开,要是阻了老子的道,延误了时辰,可要你们脑袋!”
路上,拉车的,挑担的,骑驴的,步行的,纷纷向道路两旁退却,生怕官差往自己身上甩鞭子。
仙翁默然笑了笑,萧开则是咬牙切齿,暗暗生恨。
两人,左手拿着竹棒,右手捧着个破瓷碗,走到城门前。
但见,护城河水,清澈灵光,潺潺游动,而那城楼,高达百丈,皆是青瓦石沥,夯筑而成。
城墙青砖,滑若涂油,烈日当空,耀眼含光。
而城门上方,则又有“西安府西”四个大字,赫然醒目,那字个个大如案台,令人生畏。萧开见了,目瞪口呆,心想,世上竟有如此豪华之城门,这可比平凉城要大了许多。
仙翁拉了他一把,萧开这才回过神来,随着吆喝买卖的商贩,一同入了城。
进城后,但见西安府街上,人声鼎沸,牛马牲畜,轿辇轮车,填满街衢,熙熙攘攘,竟是容不得一根细针。
此时,城中的景象,倒是正应了卢照邻《长安古意》中的那句,”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
这西安府,便是长安城。历朝历代,大多建都于此。唐末五代,藩镇割据,长安造毁。宋时,更名京兆,太祖虽有迁都长安之议,却终未实现。元朝,改名安西路,又改名丰元路。明太祖洪武二年三月,大将军徐达进兵奉元路后,改奉元路为西安府。这般改来改去,但却改不了帝都贵气,纵使几经波折,仍是雄伟秀丽。
胡仙翁道:“你既是第一次来这西安府,我带你到这西城闹市,去瞧上一瞧,让你开开眼界。”说着,仙翁拉着萧开的手,左拐右拐。
时而,眼前似乎已是没了路,但穿过一条巷子后,却偏生走出了一条路来;时而,眼前已是些玲珑屋宇,但将那澡堂的帘子一掀,竟能从其中洞穿过去,到达另外一条街道。
萧开心里暗想,爷爷怎么对着西安府如此熟悉,倒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便问道:“爷爷,你是经常到这来么?”
胡仙翁道:“何止经常啊,我年轻的时候,在这里,可是醉生梦死啊!”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儿,便到了闹市,但见得,街上售卖的各色玩意,琳琅满目,瓜果蔬菜,应有尽有。
但听得,吆喝之声彼伏此起,秦楼楚馆倚门卖笑。待得经过一家酒肆,闻得醇香阵阵,随风绮散。
胡仙翁,咽了咽口水,指着那酒肆的旗子,笑道:“小开,你且等上一等,我进去沽点酒,我这酒葫芦都快空了。”
萧开道:“那,爷爷,我也进去行不?这里人太多了,我怕找你不到。”
胡仙翁,一脸嫌弃,道:“你这小娃娃,沾酒就倒,那酒肆里面,尽是些陈年佳酿,闻着,连我都生醉,你若进去,定当会倒地不起。我现在武功尽失,你若倒地,我可拎你不起,背你不动。”
胡仙翁想了一下,看见旁边有家买糖水的,便道:“要不这样吧,你在那糖水摊中,坐上一坐,等我沽了酒,便去寻你。”说着,往那糖水摊子一指,萧开只得过去。
萧开到那摊子前,那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汉子,见得萧开这般叫花子模样,心中甚是厌恶,连忙摆手,叫他走开。
萧开过去又不是,离开又不好。
正在踌躇之际,见得旁边来了个身材偏瘦,头却大得离谱,简直是巨人的头颅硬生生套在一个瘦子上,约莫六十来岁,一身灰衣灰裤,皮肤又糙又厚,黑不溜秋的,活脱脱好似一条黑泥鳅。
他见了萧开在糖水摊前,将他挤出一旁,怒道:“你这臭烘烘的叫花子,在这儿大煞风景作甚,快去寻一个角落蹲下,讨钱去!”
萧开怏怏不快,想要离去,但又担心仙翁寻他不着,只得与那大头汉子,争辩道:“大爷,我爷爷进里边沽酒了,我得在这等着。”
那大头汉子更是恼怒,讥讽道:“那酒肆,可是西安府有名的‘桂花坊’,你们要饭的,倒是挺有钱的啊,今天装腿瘸,明儿诈重病,你当鱼大爷我不知道,你们尽是些坑蒙拐骗的假叫化么?鱼大爷我有钱,宁可给醉红院的老妈子,也不会给你,赶紧给我滚!快滚!”
萧开怒火中烧,两眼耽耽地看着他。
那大头汉子,见状,冷笑数声,怒道:“你还不快滚,别让鱼大爷我生气,否者,可有拳头你吃!”
他见萧开仍是不动,挽了挽袖子,指着萧开鼻子道:“哟呵,你小子,是跟鱼大爷我杠上了!”
萧开仍是不答,但眼中怒火,已是燎至眉毛。
那大头汉子,一抡拳头,往萧开门面打去。萧开运了气,一招推波助澜,攻将过去,先是,右手下斜,往那大头汉子的腰间打去。
那大头汉子反应也是迅捷,将那双手往腰间一隔,将萧开右掌弹开,但是胸膛却生生受了萧开一掌。那大头汉子,向后退了三四步,站稳了脚跟。
这么一冲一撞,响声颇大,吸引得一群百姓围观。
那大头汉子,摸了摸被萧开打到的位置,感觉胸膛一阵火辣辣,恼怒更甚,冷冷的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是练家子,功夫倒还凑合,既是如此,鱼大爷我便陪你玩玩。”
围观者见到这般情形,纷纷嬉笑喝彩。
萧开环视一周,见得围观者中,一位梳着个垂鬟分肖髻少女,脸若桃花,白里透红,那双黑曜石般通透明亮的眼眸子,正盯着自己看。
萧开见了,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心中觉得这少女颇为俏丽别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又见到她嫣然微笑,更觉娇媚。
那大头汉子见得,萧开愣愣出神,心中以为他是故意轻视自己,便怒道:“喂喂喂,小子,你到底发什么愣,快来再接鱼大爷一招!”说着,右手向前微曲,摆了个鱼鹤亮翅的姿势,向前又是发了一招。
萧开站定,一招仙人探路,“啪”的一声,又打中了那大头汉子的胸膛。那大头汉子向后踉跄,幸好抓到一张桌子的边沿,这才定了身形。
那大头汉子,感觉胸膛又是一阵疼。不由地,来开衣服,露出胸膛,但见上面一左一右皆是红色掌印,两掌各自印在**上。那大头汉子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还有两下,我可不能再这般轻敌了,非得出真功夫不可。
他冷笑一声,作揖道:“好小子,不知是哪一路山神,可否留下名号?好让在下日后,登门拜访,再较量一番。”
此言既出,那便是结下了梁子,非得拼过输赢死活不可。
这时,听得嘤咛一声,那少女从那个围观群众中走出。
萧开斜眼窥视,见得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着一身浅豆绿绸缎衫子,柳腰花态,那双水灵灵的眼珠子,正滴溜溜地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