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修炼讲究的是聚精会神,毫无旁念。
自打上次林臻听燃灯说了这化浊为清的法门,他就开始变得心猿意马,一旦坐到蒲团上修炼,就满脑子胡思乱想,根本无法凝神静气,修炼的效果可想而知。
俗话说“一日不练三日空。”说的一点不假,尤其对于修行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段时间下来,林臻隐隐觉得修为不光没有精进,还明显有倒退的迹象。他不由更加焦躁起来,要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别再提什么继续突破,能维持现状就不错了。
他在屋里随便翻了会儿书,也是走马观花毫无心思,于是将书丢在一旁,苦思冥想症结所在。他琢磨道:“我没法儿静下心来修炼,无法是受到了臭老道那番话的蛊惑,难以做到心神合一,要想好好修炼的话,不能既想着玉虚的法门,又惦记着什么化浊为清之术。不过如今,自己分明觉得那臭老道说的更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干脆一条道走到黑,铁了心修那化浊为清之术吧。
一旦下定决心,就按照燃灯说的法门一心一意练起来,凝神收气心无旁骛,不一会果真入了定。只不过,他不能再按照先前的法子引导真气,眼下能做的,只能将浑身上下的毛孔穴道打开,吸收四周的灵气,一点点充盈丹田内的气团。
又是几个月过去,林臻丹田内的气团越来越饱满,但是根本没有任何迹象分层。这倒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他的修为自此一直停留在炼气境中阶的阶段,想要突破简直是毫无指望。
这天,又到了门内统一传道的日子,金霞子把众弟子召集在广场上,眼光扫了一遍道:“屈指算来,尔等入门有一年零四个月了,修炼进境如何?”
众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金霞子随口问前排的一个弟子道:“看你样子,目前应该到了炼气境圆满罢!”
“道长慧眼,弟子上个月刚刚突破,到了炼气境圆满。”那弟子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回答。
“不错,不过要赶在小考之前步入筑基的话,还是得多下些功夫!”看得出,金霞子对他的修炼比较认可。
那名弟子站起来答道:“谢谢道长指点,弟子会继续用心修炼。”
金霞子的目光在众弟子身上扫过,这些弟子之中,只有不到一半修到了炼气境圆满,,再过八个月就到了两年的小考之期,在这段时间里由炼气境圆满突破到筑基境初阶,希望还是很大的。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剩下的那部分人,几乎都会被淘汰,因为如果现在还停留在炼气境中阶,想要在八个月中接连突破两次步入筑基,不能说毫无可能,但希望也很渺茫。
他微微叹口气,这就是修真的残酷性,每年都会有大批的新弟子被招入山门,但同时也有不少入门多年的弟子因为达不到标准而被劝退下山。
金霞子的目光突然停下了,看到了当初作为众弟子代表的曾轶,上下打量两眼,面露喜色道:“曾轶!你竟然已经修到筑基境了,很好很好,果然是天赋异禀!”
曾轶站起来,难以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大声道:“弟子定当再接再厉,绝不辜负道长期望!”
金霞子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找寻着。终于,他在右后方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林臻的身影,他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臻,脸上呈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林臻,你上前来。”
林臻没想到金霞子点名让自己上前,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金霞子一把抓起林臻手腕,用意念感受其体内修为的强弱,确认无误后,脱口道:“你……你还停留在炼气境中阶?”
金霞子话一出口,场下一片哄然,虽然有不少人都是炼气境中阶的修为,但对于林臻,这个曾经最快突破初阶,天赋超群的第一人,如今也是炼气境中阶,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林臻低着头,紧紧咬住嘴唇,不知如何回答。他毕竟才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何曾经过这般大起大落,陷入这般无奈的困境。
金霞子小声问身旁两个执事:“记得他当初是这一届弟子中天赋最好的之一,怎么短短一年时间,竟成了这个样子?”
两名执事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回道长,我平时也有关注过他,他一直很用功不曾偷懒,所以也不知怎么回事。”
金霞子摇摇头,示意林臻回到自己位置上。这么多年,像林臻这样初期显露锋芒,后面又稀松平常的弟子他也见过不少,如今无非又多了一个罢了,但是想到玉虚将来少了一个出类拔萃的传人,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林臻的状态似乎影响了金霞子的心情,他无心再看,便让众弟子自行修炼了。
授道结束后,林臻刚要离开,却被几个人挡在了身前,他抬眼望去,为首的那个正是曾轶。
曾轶笑着嘲讽道:“看看,这就是曾经的最有天赋的弟子么,啧啧……”
旁边几人哈哈笑了起来,有人跟着说道:“只可惜啊,为何现在只修炼到了炼气中阶呢?”
林臻懒得与他们争论,转身就要走,曾轶又挡在他身前,笑道:“照我说,既然不是修道的那块料,何不早日下山,省的在这里难堪!”
“是啊,我看干脆下山算了!”其中又有人附和道。
“我下不下山,干你们屁事!”林臻知道他们故意找茬,下意识攥紧拳头。
“怎么,还要跟我动手么?”曾轶不屑地道,“就凭你炼气中阶的高深道法么,哈哈……”
“你们不回去好好修炼,在这里吵什么!”一名执事走过来,扫了几人一眼,大声责怪道。
曾轶本来还想趁机羞辱一下林臻,也好发泄一下当初被他抢过风头的郁闷,此时见执事制止,便和其他人悻悻地走了。
林臻一整天心情也不好,饭也懒得吃,直接去了星玄阁。过了会儿燃灯来了,打开餐盒,一看空空如也,当下问道:“小子,今个儿咋这么没人性,一点都没给我剩下?”
“臭老道,你还好意思说!”林臻气呼呼的瞪着燃灯:“都怪你,都怪你上次说那什么化浊为清,害的我成了现在这样子,还有脸让我给你带吃的!”
燃灯当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哈哈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小子你是真修炼了。”
“你还幸灾乐祸!现在我修也没法修,练也没法练,该怎么办?”
燃灯道:“道法有云,不破不立,破即为立;不退不进,退则是进……”
“臭老道,你别在这跟我装高深了,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说实话……我也没法子啊,修行一途,终究讲的是一个‘悟’字,能不能悟出来,全在自个儿……”燃灯边说边嗖的窜出去,一下子没了影,只留下一句:“老头我去找些吃的,先前和你讲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别怨我哈……”
后来的日子里,易诚来看过林臻几次,大概是觉得他是时候突破了,可是每次见他都是不住摇头,失望而去,问林臻发生了什么,林臻也是支吾搪塞过去。开始易诚还叮嘱勉励几句,到后来干脆不来了。
燃灯还是时不时来星玄阁,但他对林臻的修炼似乎毫不关心,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
林臻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日子一长,他察觉到丹田内的气团并没有再次增大,但却日渐饱满,里面所含的灵气也隐隐有外溢之感,就是没有突破的征兆。他有时也会心灰意冷,大有一种修真之路就要自此中断的感觉,但也总会及时调整,摆好心态继续修炼下去。
黄昏,玉珠峰下,两人一前一后站着,衣角被山风轻轻吹起。
前面的人一袭白袍,正是林臻的义父,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子,后面的人身穿银灰色道袍,则是玉虚宫的易诚。
易诚道:“老祖,那小子最近好像遇到了点麻烦,这半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
白衣男子背对着易诚,没有作声。
易诚停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说:“您看我要不要想法子帮帮他?”
“看看再说!”白衣男子冷冷的道。
“老祖,我担心他再过几个月还入不了筑基,就会被逐下山,咱们也就前功尽弃了……!”
“如果连个最初阶的进境都突破不了,留着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任他自生自灭吧!”白衣男子的声音似乎含着一股怒气。
易诚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不敢再接着说下去,赶紧道:“属下明白,谨遵老祖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