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殿上次走水，很快已经修缮好，宫殿一如既往的清雅丝毫没有奢靡之意，太监领着我到了偏殿的书房外。
他叩了叩门，朝里头道：“太子爷，太后身边的姑娘给爷送汤药来了。”
“进来吧。”
听到太子温润的声音我提着食盒的手下意识一紧。
门边的太监伸手推开门，我提步进去，双目微抬看到屋中的人不由愣了愣。
轩辕夜、五皇子、六皇子、十三皇子都在都坐在其内，还有一个我甚少接触的十皇子也在。
太子看到我也显然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开口道：“清心…怎得是你来了。”
屋中几人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我压着心中的局促，略垂下头客气道：“太后听闻这几日太子爷身子不爽利，吩咐奴婢送来补身汤药。”
“倒是稀客。”
我听着依稀是六皇子低声哼了一句。
“外头寒风渗人，进屋来，别立在门边。”
太子起身上前将我身后的门掩上，清浅的双目从我身上滑过。
我往前走了几步，被他们一群人看着，极其不自在，我放低身子逐个给他们问了安。
五皇子跟十皇子倒是客客气气待我，轩辕夜面色一如往常冰冷，永远叫人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
六皇子则是冷哼示意。
十三皇子微扬的桃花眼里带着饶有趣味，他眼眸微压，灯火中有些看不清楚从中闪烁的是何种眸光。
他呷了一口茶，口中道：“二哥近日身子不好，皇奶奶自然挂念着，前朝事情多，二哥也要注意身子才是。”
太子温言说：“时气所至罢了，不是了不得的毛病。”
我垂头将食盒里的药盏拿出来搁在桌上，棕黑的汤药还冒着热气，袅袅薄雾从中缓缓而升。
我朝太子道：“奴婢不知晓众位皇子在此，有所唐突了，太后吩咐奴婢要瞧着太子爷将汤药饮了才离去，奴婢先去外头候着。”
太子未启声，十三皇子慵懒的声音传来，“药若是凉了便过了药性，现在也无事了，弟弟便先退下了。”
太子道：“你们还未用晚膳，先用膳再走。”
十三皇子笑着说，“今晚说好去舒娘娘宫里用膳，舒娘娘怕是还等着，我与四哥先走了。”
轩辕夜也站了起来，出声道：“臣弟告退。”
见此，太子也不再留，微微点头，其余几位皇子也陆续起身告辞离去。
轩辕夜从我身边而过，他身上清幽的龙涎香犹如轻淡的云雾从我鼻尖微掠。
冷风涌入屋中，灯火轻曳，我与太子倒映在地的影子被拉的纤长，屋中只剩下我和他二人，我知晓不能在这里耽搁，十三皇子精明如妖，此时一定还没有真的离去，若呆的久了，又会生出无端的揣测。
我微垂着头，低声道：“汤药要凉了。”
太子身形微动，我往后退了退，他见我如此没有在继续上前。
“你待我如此生疏，是当真要与我划清界限吗？”
“奴婢与太子爷一直泾渭分明，何来划清界限一说。”
空气中有一瞬的凝结，“从前我从不想勉强你，如今亦是如此。”
他声音轻缓温和，说罢脚下一旋转身端起桌上的汤药一口饮下。
淡淡的苦涩之息随着汤药的波动溢出，嗅着那苦意，我始终没有抬头，听到他将碗盏搁下的声音，我默默上前提起食盒收拾起来。
“奴婢告退。”
我正欲要走，忽然手腕被他一把握住，我惊愕抬头，太子长眉微皱，垂着清浅的眼眸看着我。
我不由皱眉挣扎，想要把手腕从他掌中抽出来，压着声音道：“太子爷……”
他眼含复杂看了我半晌，才徐徐道：“为什么偏偏是老四。”
我心中一跳，我与轩辕夜有来往太子早就知晓，此时我多说少说都不适宜，只得抿唇不语。
两人无言沉默，我刻意与他隔着沟壑，他望着我好似隔了山水。
他渐渐松开攥着我的手，眉宇间拢起了多余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常温和的模样，口中平缓道：“宫中的事牵扯的深了对你无益，你作何选择我无法强迫你，你…慎之。”
我垂头恭声道：“多谢太子良言，奴婢告退。”
微风拂过，我耳鬓的发丝扬起，太子无暇如玉的脸消失在我眼角中，太子仍旧是太子，我仍旧是宫婢，他高高在上如清风朗月，我与他就要如此泾渭分明，清清楚楚才好。
出了长明殿，不远的长街上十三皇子正与十皇子说笑着。
十皇子笑着道：“十三弟一向风趣，我还要出宫，便先行一步。”
十三皇子含笑送走了十皇子，转而他远远的看了我一眼。
我要回永寿宫，自然也是走那个方向，我唇角微抿只得走了上去。
“四王爷万安，十三皇子万安。”
朝着他们欠身施礼，十三皇子提步走到我身侧，扬眉低声道：“你倒是勤快的紧，才照料完十六弟，便眼巴巴的赶来给太子送药。”
我分辨道：“太后让奴婢来送。”
他玩味出声，“我竟不知道还有驴不喝水强摁头的道理。”
我自知说不过他，也知道他故意了就要刁难我，便闭了嘴不在说话。
轩辕夜的目光从我们二人身上掠过，“回永寿宫吧，母妃要等急了。”
十三皇子撇撇嘴，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与轩辕夜并肩走在我前头。
我跟在他们身后默默无声，略一抬头便能看到轩辕夜宽阔而挺直的背，一袭玄色的锦纹束腰衣裳将他的猿背蜂腰勾勒而出，他气息冷冷的，我心中到底有些不安，轩辕夜一向不喜我与太子来往，此时不见得他面色有异，想来无事。
皇贵妃看到我们几人一同回宫，笑道：“你们倒一起回来了。”
十三皇子在皇贵妃面前惯会撒娇讨好，三言两语便让皇贵妃面目间含满笑意，我下去叫小厨房将饭菜端上来。
今天比平日里多了三道菜，炙羊肉跟八宝烩鹿肉都是十三皇子爱吃的，虽然轩辕夜才是皇贵妃的生生亲儿，可皇贵妃对待十三皇子却是要更加溺爱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