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夜冷冽的气息缠绕在我身边,我刻意不去看他。
放下茶杯,刚将手垂到桌下,手便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掌心的茧子刺在我手背上,极大的力气握的我的发痛。
我轻轻咬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低垂下眉眼,看着轩辕夜脉络清晰的手背,距离很近,还能看见他因着常年握刀枪而生出茧子的虎口。
“老臣倒是第一次见夜侧妃,病重还能前来给皇上贺寿,倒也是孝心可鉴。”
慢悠悠的声音传来,我举目看去,说话的是坐在我对面的人,国字脸,相貌苍老,发白的眉须灰白浓厚,虽年迈,仍旧背脊挺直端坐着更是正派的模样,这人我从前也并未见过。
丽妃笑着接话,“镇国公刚回京不久,有所不知,夜侧妃从前服侍在太后身边,最体贴聪慧不过,深得太后老人家喜欢。”
“是吗?”
说话的是老镇国公,他话音落地,深陷在搭拢着的眼皮中的双眼十分的锐利的从我身上扫视而过。
我微微一凝,察觉到一丝丝凌厉,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镇国公是三朝的老臣,几年前本已经告老还乡,因着最近朝中诸事纷杂,皇上才下旨将他老人家请出山,便是他与煜亲王一同监察左相一案。
轩辕夜攥着我的手没放,我略一挣扎,他仍旧是没松,镇国公是老臣,又是功臣,我虽然是煜王府之女也是四皇子的侧妃,可客气里说也应该起身朝镇国公行礼。
不等我起身,镇国公,朝我开口道:“听说你是洛远扬之女?”
我眼皮微微一跳,指尖不由的一颤,轩辕夜抓着我的手的力道蓦然大了几分。
煜亲王笑意盈盈道:“国公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若要说,清霜现今是煜王府之女,她倒也应该唤您一声国公爷。”
“煜亲王过继了一个皇女老臣有所耳闻,只是虽然入了皇门,可着血脉亲情也斩不断吧?”
镇国公的声音渐渐浑厚,目光精锐看着煜亲王。
煜亲王唇边含着笑,眼角微微有笑意,只是若仔细看会发觉笑意未到眼底。
我手指轻颤着,正要说话,一直沉默的轩辕夜突然沉声道:“今天是父皇的寿辰,国公爷要多饮几杯才是。”
太子也接口道:“国公爷已经有好几年未在宫中参与宴席了,应当痛饮一番。”
镇国公叹声道:“老臣也是好几年不曾见过太子爷跟四皇子,如今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他说着站起身,朝皇上拱手道:“皇上有福,有太子爷和四皇子共同辅佐,定当无忧。”
皇上方才就有些不大好的脸色这才舒缓了几分,“国公快些坐下,有你这等老臣尽心,才是我天启之幸。”
国公与皇上交谈起来,可我的心一直砰砰跳着不曾停,镇国公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我的父亲,而且父亲早就隐居齐州,也不会无端的引人注目,唯一的解释便是家中当真出了事情。
“清霜公主怎么脸色不好?”
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凤目轻挑,朝我看来。
我压着心绪,启唇平缓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清霜无事。”
“怕是里头太闷了,臣妾刚好饮了点酒,正好有些头晕,想出去吹吹风,不知道清霜公主可否愿意陪本宫一同前去。”
我看向朝我说话的丽妃,点头道:“娘娘相邀,清霜喜不自胜。”
轩辕夜放开了我,美景扶着我起身,丽妃朝我一笑与我一同走了出去。
我们前后缓缓出了紫云殿,朝着假山旁的角亭走去,紫云殿的烁烁灯火渐渐变淡,假山旁只有隐约的几盏小灯。
丽妃顿住脚步,屏退了婢子,我也让美景退了下去。
待她们一走,我猝然着朝丽妃走近,“娘娘……”
丽妃端着笑意的面容也卸了下来,拉着我走进角亭,“你别急。”
我皱眉咬着唇,如何能不着急。
“娘娘,现在齐州的情况到底如何?”
丽妃面色凝重,“那天我找人给你传信后,你怎么没得了消息?夜王说你抱病。”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片刻后,突然传来声音,“这段时间你应该抱病。”
我转头看去,看到来人欠身行礼,“母亲。”
煜王妃与丽妃相互见了礼,然后皱眉朝我道:“你今天实在不该进宫,夜儿让你抱病呆在府中是为了你好,皇上此前有意找你问话,因着你抱病才作罢。”
“齐州的事情夜儿不想你牵扯其中。”
我鼻头一酸,差点没忍住滚动的温热,我与轩辕夜之间的心酸与苦楚酝酿在心中好似针扎。
“女儿太担心齐州的事情,在王府中我什么消息也不知晓,父亲……藏匿冀党可是真?”
我定定的看着她们两人,煜王妃和丽妃相视一眼,丽妃朝我轻轻点头,“传来的消息是如此,我这几天也探听了一番,宣城动乱,后来霍齐鑫在宣城平叛,冀逃散一空,因着宣城和齐州临近,有不少人逃往了齐州,你父亲收容了几人,他们都是冀党……”
霎时间我手脚冰冷,一阵风吹过,寒凉的让我生颤,“皇上要如何处置此事?”
煜王妃拧眉轻道:“现在霍太尉已经到了齐州。”
霍齐鑫我是知道的,从前的威远大将军,后任命为太尉,统管三军,为人铁面无私,手段最为果断无情。
我竭力稳着身子,父亲若是落在霍齐鑫手中一定讨不了好,父亲为人谨慎,一定不会那么贸然行事。
我看向煜王妃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王妃温和看着我,“你先不要着急,现在只能静观其变,好在皇上也不曾对你发难。”
丽妃也宽慰道:“待这件事仔细查清楚,也有可能是误会。”
我咬唇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查办是不可避免,可父亲母亲如今到底如何了!
煜王妃轻叹,“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只会让你难受。”
我摇头道:“若是不知晓我更是寝食难安。”
煜王妃怜爱的摸了摸我的鬓发哀叹一声,丽妃看了我们二人一眼,先告辞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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