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帝国定州竹云郡。
竹县县衙。
“大人,又是一起人口失踪!”朱捕头快步冲入,人未至,声音已先传了进来。
苟大人眉头拧成了一条绳:“难不成又是个叫陆霜霖的?”
朱捕头呈上案卷,道:“这个鹿双林还是个年过古稀的老者,依旧是如同忽然之间人间蒸发,无从可查。与之前失踪的人一样,姓名字不相同,但念起来都是同一个音。”
苟大人不无郁闷地道:“连老头子都不放过吗?现在外面风声如何?”
朱捕头道:“四处传言飘渺峰闹鬼,百姓都已经陷入恐慌之中。”
苟大人沉思片刻,道:“那就顺应民意吧,一面张榜示警,一面加紧追查,看看还有哪家哪户有叫陆霜霖的。”
云县飘渺峰市集。
飘渺峰市集坐落于云县飘渺峰北面的边缘位置,是方圆近千里的飘渺峰内仅有的一个村落。连绵青山之间,三三两两的房舍若隐若现,鸡鸣狗吠之声遥相呼应。最入耳的还是莫过于陆嫂子那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
“这几个野崽子简直就是liú máng过了头。云家的萝卜,李家的瓜,都是他们搞的鬼!小小年纪就这副德性……”
李大爷翻了陆嫂子一眼,打断她的话,道:“你不就是想说你家鼎凤进了龙剑门嘛!妙指神偷陆鼎凤——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儿子。”
陆嫂子不怒反乐,仰着脸,叉着腰道:“我说李大爷,你怎么说话呢?人家龙剑门每年只从蒲家书院收一两个名额,你以为龙剑门那么好进的啊?别说龙剑门,你们连蒲家书院都**啊。”
山脚,十来间房子稀稀落落的散在大路边上,中间位置有个小茶馆,吃的喝的,什么都卖。茶馆前面有棵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皂荚树,皂荚树下摆着几张石桌,村里的人闲着没事便会聚在这里赌酒聊天。此刻树下坐着七八个人,有洗衣服的,有喝茶的,有挖鼻屎的……最显眼的自然还是陆嫂子,口沫四射,手舞足蹈,原本坐在她身前的李大爷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液,一脸恶心的往旁边再移了移。
陆嫂子翻了李大爷一眼——嫌我口水脏吗?能把口水喷到你这张蛤蟆脸上,那是你祖上积德!她这一翻眼,却刚好看到了路过的蒙娘和蒙逊。
陆嫂子双眼一亮,扯着嗓子吆喝道:“这蒙逊是打算在梦蒙书院呆上一辈子吗?说来也是啊,家里除了一头猪、三只鸡,还真的再没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像蒲家书院那种有钱也未必有能力进得了的地方,想想咱们整个竹云郡也就我家鼎凤一人呢!何况有些人还连吃饭都是问题。也亏蒙娘居然还供得起蒙逊去梦蒙书院读书,按我说,这期间恐怕少不得有什么高人资助吧……”
蒙娘低着头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若在平时,蒙逊也会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但他今天心情很不好,二话不说,脱了鞋子照着陆嫂子的脸就一鞋子砸了过去。陆嫂子碎不及防,还正海口大夸着呢,突然就横空飞来一物,不偏不倚,刚好将她那张大嘴给堵上了!
陆嫂子拔出鞋子,干呕好一阵后发了疯似的猛追蒙逊。两人追逐着跑出了市集,穿过了田野……
转眼日落西山,一个短胡子官差紧握着腰间的朴刀大摇大摆的朝蒙家走来。
蒙逊吓得赶紧躲了起来:“难不成是陆嫂子报官来抓我了?”
那官差见到蒙娘,冷嗤了一声,老气横秋地道:“蒙家妹子,你上个月的税钱都还没给清,这个月还干脆不给了吗?”
蒙娘道:“饭都没得吃了,我拿什么来交这么高的税钱?”
官差挤进屋子里,大咧咧地坐下,恶狠狠地道:“我管你那么多,我是来收税钱的,不是来给你解决吃饭问题的。
我说你家蒙逊那小子还在梦蒙书院读书吧?我就好奇了,你这么穷,又是从哪凑来的学费啊?真若要读书那就得去蒲家书院。一个梦蒙书院读出来又能有什么用?浪费钱,还欠税!我不管你上街讨也好还是出去卖也行,还敢不给钱?你想得美!”
蒙娘见官差面色不善,转身气冲冲地跨出了房间。
官差满屋子乱翻了一阵,没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官差不无郁闷地走出屋子,望着蒙娘那婀娜多姿的背影,双眼红芒大放。
突然,那官差察觉到什么,扭头一瞧,猛地看到蒙逊竖立在门边,吓了他老大一跳。
官差恶狠狠地瞪了蒙逊一眼,道:“你个龟孙子,半点儿活人气息也没有,想吓死我啊!”
蒙娘拽着蒙逊冲进屋子反锁shàng mén,将那个官差堵在了外面。
“呱呱呱——”
屋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可怕的鸡叫。
蒙逊透过门缝瞧了瞧,就见那官差竟然抓了他家两只鸡,一手提一只大步下山去了。
蒙逊朝蒙娘惊叫道:“娘,我们家的鸡被抢走了。”
蒙娘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恍若未闻。
门外,再次传来了那个官差的鬼叫:“明天我再过来,再不给钱有你们好看!”
蒙娘终于缓缓开口,道:“这地方是不能再呆了。”
蒙逊闷闷不乐地来到猪圈,望着那头脏兮兮的猪,道:“我说憨子啊,老大老二都被抓走了,这事你怎么看呢?”
这头叫憨子的猪朝蒙逊掘了掘鼻子,哼哼着拱着木栏。
蒙逊摸了摸猪鼻子,道:“娘说要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可我真的不想走。”
一旦离开了竹云郡,就再也见不到陆霜霖了吧!
陆霜霖比蒙逊大了一岁,曾经也是梦蒙书院的学生。她从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样爱炫耀打扮,但是只要用心看,其貌不扬的她隐隐约约比书院那几朵名花还要艳丽。她也似乎从不缺乏安全感,甚至对任何想接近她的男孩都是远远避之。她就像是一潭深水古井不波,连和她经常在一起说话的女孩子都不多见。尽管她平时都懒得多看蒙逊一眼,但蒙逊每天最快乐的事却是再多看她一眼。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竟离开了梦蒙书院。
至于她离开的理由怎么说呢,蒙逊这辈子都忘不掉她当时那兴奋的样子——但见她仰望着天空,兴奋异常:“我其实蛮喜欢看别人打架的。有一次蒲家庄院的人和吴家庄的人相约在南郊打架,我和瑞叔专门大老远的跑过去观战。那一次他们两边加起来有十好几个,那一架打得才叫是精彩呢!
总有一天,我也要学得一身武艺,成为一个绝世高手,一个人就能打倒好一大片!而唯一可能达成我这个伟大愿望的地方就只有一个——蒲家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