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无俦》 180千杯不醉

    无论是在达摩院的房舍，还是金木房外的演武场，老少僧人练功习武他从不观看，好像既不懂武也不识字，经常在达摩九院的石凳上，像参禅一般枯坐大半天，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p>

    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份内恪尽职守，一日三次从不误点遗漏，更不马虎了事，或许是金木房的值管僧、正在看热闹忘了正事，无缘老僧人随手dài bàn，一时拿错了也有可能。</p>

    “算了算了！老和尚、小和尚不用费神了，反正千某人与必来大师是点到为止，铁剑木剑一样用，老夫就托大一次，再说大师的拂尘、也不比这木剑强到哪里。”</p>

    “千居士武功二十年前就名闻遐迩，二十年后重出江湖，这番修炼就算是用一柄木剑，也不比宝剑差多少，名号既然千杯不醉，自然一言一行都是极有把握的，老道可是丝毫不敢轻慢，居士请！”</p>

    “好！老夫就不客气了。”</p>

    酒老千好字一收口，木剑已同时递出，看来千悲醒丝毫没有让的打算，必来大师袍袖一挥，右手拂尘飞绕其腕，此招名唤‘灵蛇吐信’，大师显然是以攻为守。</p>

    千悲醒屈肘朝前，猛一换招‘斩蛇当道’横剑欲割大师手指，必来大师右掌五指松开一招‘偷梁换柱’，拂尘飞出拍击酒老千面门顺势左手接住，右手食指中指夹击剑脊。</p>

    酒老千一惊暗道果然老奸巨猾，这老家伙真成了精，比我年长近二十岁还这般厉害，居然敢夺剑当真以为是木剑，欺我酒某人锋芒尽失，脚尖一点身子翻腾避开拂尘，同时变招‘错上加错’，手腕握持着木剑稍微侧立一起旋转劲抽，意欲绞断大师的两个手指。</p>

    必来大师撤手向左踏出一步，拂尘抵近酒老千下颚一招‘夹菜敬酒’，酒老千眼疾手快木剑反刺身子后仰，以‘贵妃醉酒’解围反攻。大师含笑拂尘一圈上行，触摸酒老千的头顶心，这是‘丹炼太清’，酒老千剑压拂尘根杆全身纵起，‘鱼跃龙门’木剑就势展臂划开。</p>

    夕阳落山，两人三百招已过，依然胜负未定，群雄均知已是棋逢对手，但必来大师似乎占有微弱上风。</p>

    少林寺大钟当当响起，意味着今天的比试到此为止，北派领袖梅如意对南派一江水笑谈：“千老哥隐居二十年，如今与必来大师对招三百开外，尚无瑕疵挑剔，我等若非亲见绝难相信，‘千杯人不醉’所传半点不虚，想不到这么多年来，原是我等兄弟大醉不醒啊！哈哈哈……”</p>

    “必来大师所说酒老千的不醉之剑，莫不是江湖上流传的‘痛之剑’！”人群中有人插话问道。</p>

    “正是！酒老千就凭‘痛之剑’冠坐东南西北中五人之首，眼下与必来大师过招，所使多半便是痛之剑。”</p>

    群豪这边指指点点，那边就见千悲醒木剑卍字绕开，脚踏八卦头摆五行，剑成弧形一招‘独钓寒江’，大师凝神跌越，拂尘软击勾搭酒老千的背甲，那是武夷山的绝招‘月下吴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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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老千点动飞驰，剑人疾弹，趁势一招‘苦海无边’，木剑横扫一圈，大师拂尘一点千悲醒的剑脊身子腾起，手一滑拂尘杆倒打酒老千的手臂，这一招‘武夷花开’太过突兀，许多人难以想象。</p>

    千悲醒显得有些忙乱，手腕急沉表情怪异，转身避开反手一剑‘空樽抛月’，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必来大师来不及调转拂尘，只好猛压木剑侧面。</p>

    ‘当’地一声，两人都是内功高手旗鼓相当，大师拂尘杆微一转向，沿木剑的剑脊急滑，直至剑格处蓦然凌空跃起，拂尘再次朝酒老千洒下千丝万缕，却是一招‘柔荑扑面’。</p>

    千悲醒无奈挥剑格挡，只是剑人与拂尘太近，他来不及展开，手掌手腕和剑柄俱被拂尘缠绕，在大师内力逼迫下，酒老千最终无力把持木剑，“呀”一声怪叫，老千木剑随之脱手，在武夷山必来大师连续几个绝招的锋芒之下，酒老千终于败下阵来。</p>

    必来一甩拂尘，收招单手执礼：“多有得罪！千居士，请！”</p>

    酒老千嘿嘿一笑：“牛鼻子你赢了！何必假兮兮的客套，酒鬼连四两重的木剑都拿不住，九龙剑也就没必要再拿来练了。”</p>

    “于掌门两百招就已自认败输，老道与千居士过手四百招，自然是败中求败无地自容，千居士奇招多多，老道学之未尽，惭愧！惭愧！”</p>

    “必来大师你也不用装模作样，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老酒鬼没那个小白脸的皮厚，输与你心服口服，不过好歹出了三百招，老千我自认败得也很风光。”</p>

    “千居士客气了，老道是诚心诚意……”</p>

    “阿弥陀佛，胜就是败败亦是胜，因果已定无需争论，千施主请这边坐！”西堂僧伸手相邀，示意酒老千往西边就坐，群雄心里已明白，少林高僧认可了酒老千的资格。</p>

    “坐一坐无妨，既来之则安之，哈哈！老千虽然对九龙剑有点兴趣，不过此剑到底会在谁的手里，倒是更想看个水落石出。”</p>

    酒老千直来直往毫不隐瞒目的，说完跟着老和尚走过去，广场上的群豪大多也与他一般心思，尽管都知道自个与九龙剑无缘，但花落谁家，却是人人都希望看到谜底。</p>

    草头帮有人叽叽喳喳，看样子也想搏一搏，老大李重吉说道：“九龙剑既归少林寺，我草帮一众兄弟就不必画蛇添足，只管敬候佳音便是。”</p>

    也有人耿耿反驳说：“少林寺未必把持得住九龙剑，除了蜀岗的秋公子，终南山的那个淫贼、还有酒老千都不是正神，只怕我们想岔了，到头来后悔不跌……”</p>

    “今个儿试水结束，你不见少林寺僧人撞过钟，比不比、上不上，明天再说。”</p>

    钟声过后，一位老僧人出来宣告：“今天蒙各位贵宾观礼、捧场少林五百年大庆典，寺院特意安排了、三日的食宿游玩，吃斋的嘉宾由首座师叔亲自陪席，其余的武林朋友，请随执客师弟去山下，享用本寺准备的简单伙食。至于九龙剑之结局，首座师叔已发话，有兴趣的武林英雄和江湖好汉，明天可在此继续观摩或参与，少林寺上下一并欢迎诸位见证监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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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寮院僧说完后木鱼声嘟嘟响个不停，群雄一听皆大喜乱哄哄散开，留下不走的不足十人，俱是三山五岳的掌门泰斗，看来自古吃荤的多于吃素的，这不足十人当中、居然还有酒老千，连草头帮老大李重吉也感到奇怪。</p>

    木子因因初遇罗浮山安定，不方便一直呆在少林寺里，就随众人下山饮用就餐，路上安定粗略地询问了、木子因这几年的来龙去脉。</p>

    席间，安定再次问木子因、何时去罗浮山一游，并说明舅舅、舅母、表弟妹不久前都已去过，自己是送表弟妹回来途经此地，偶然听郊野道路上的江湖好汉嚷嚷，说什么少林寺又出了九龙剑大奇事，才来此间一窥究竟，没想到遇见木师弟。</p>

    子因想到文天教最近有不少事要办，而且天妹出走一事，他也不好跟安师兄讲，于是改口向安定说明，翌年春一定去拜见安伯父和安婶婶，众人一并恭喜庆贺。</p>

    安定酒罢情致颇高，对子因说他回去后、若是告诉九姑，木师弟明年来岭南游玩成真，只怕她也高兴不得了，毕竟现在已是冬月，明年春天为时不远。</p>

    木子因听了并未当做一回事，想起三年前在姑射山索画一事颇感欣慰，最后九姑回家前曾对木子因说过，若是去罗浮山写生，说不定能找到不一样的灵感，这时想来觉得九姑娘浅浅一笑，还真是挺清秀可爱的。</p>

    次日一早，众人又涌向少林寺，寮院僧大致讲说九龙剑的成败规矩，随后在钟鼓齐鸣声中，首座僧宣布点试细则，并声称问剑最迟明天下午、申时一到全部了结，届时九龙剑属于谁必见分晓。</p>

    最后是西堂僧礼貌出场，邀请下一位试剑英雄上来，过了一柱香工夫竟没有人上台，群雄交头接耳都在议论，估计九龙剑多半是金秋蜀岗的秋公子所有，毕竟金秋之家威名显赫，也符合名门正派的脾性……</p>

    忽然一个清脆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广场的上空：“且慢！”</p>

    随即后面还有几个声音连喊：“站住！女施主不得携兵刃上山……”</p>

    站在寺庙高处的人，就看见三个中年和尚一路追来，听其言多半是有人违禁上山，须臾紫影飘飘，台前已落下一位年轻姑娘，众人细看不禁发出‘咦’地一声，惊奇中均有些困惑。</p>

    原来群雄大都认识此女，木子因等文天教属下一瞧也觉得愕然不解，这姑娘不就是霏雨脊的奚世珍吗，她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九龙剑？风花雪月看罢、连连摇头却不言语，心道这里全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你一个姑娘家，就算双剑玩转乾坤也无法胜出。</p>

    就连草头帮的几位成名好汉，也觉得这姑娘有些不自量力，却也不好多言阻劝，毕竟试剑是各人自己的事，与旁人本不相干。</p>

    “奚师妹，这九龙剑极为凶险，师兄以为远离为妙！”一个声音高亢轰鸣，一名男子起身劝告。</p>

    群雄一看，此人正在百药门倪三味的身边站立，木子因和微生公子等人寻声望去，惊讶中却都认识，正是不久前在京都见过面的秋家女婿武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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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秋大哥、酒老千他们都不怕，难道我奚世珍就惧怕了么，别说一柄九龙剑，当年我家的金银剑，被昆仑妖人抢走，那般艰险我爷爷还不是、一样踏上了昆仑山，虽然没能讨回双剑，但霏雨脊的奚家子孙的胆气，丝毫不输于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的作为。”</p>

    奚世珍这一番话，字正腔圆清脆悦耳，如同洒落在金银盘中、一颗颗翡翠玉珠一般，震撼着偌大广场上，或站、或坐的众多武林豪杰，有不少门派的掌门人甚至点头赞许，更有一些江湖义士随之响亮喝彩，冠之以巾帼英雄美誉，以至于这小姑娘比不比武、和谁比试都不重要了。</p>

    武魁被奚世珍慷慨激昂的抢白刺红了脸，无奈地回到妻子身边，他倒不是输与什么胆气，而是觉得奚世珍今天的比试是不自量力，台上坐着的几位、都是当今武林的顶尖人物，奚世珍的双剑合璧尚不及自己，试剑结果几乎可说有输无赢，即便是自己出手、也是输多赢少。</p>

    其妻秋怡可不这么想，心道这小师妹口无遮拦，得罪江湖上的帮派不知后果，害自己和丈夫登门赔罪，好说歹说差点连师兄都不认，在郑州不但把与秋家老少、切磋双峰剑的心得要领与姐弟俩分享，令其在江湖上立于不败。</p>

    谁知两人不识好歹，一点长进都没有，气的秋怡对武魁瞪眼说道：“人家是双峰山的少年英雄，怎么能与你一般见识！”</p>

    武魁闻言苦笑不语，诚然，败在这些武学泰斗手中并不可笑，但奚世珍武功差距殊异，难免被江湖好汉讥讽、双峰山霏雨脊痴心妄想。</p>

    奚世珍幻想赢得九龙剑，并借九龙剑的神威，再向昆仑山夺回金银剑，这点幼稚想法武魁如何不知，可赢剑夺剑谈何容易，武魁因此出言劝阻师妹，然而奚世珍此刻、被热情和自信冲昏了头脑，哪里听得进师兄半句话。</p>

    奚世珍在众好汉的鼓舞之下，冲天山派首徒白云天抱拳一礼：“晚辈肩负祖上托付，学艺仓促短暂，想请天山派高人白道长指点一下，还望前辈不吝赐教！”</p>

    白云天起身温厚笑笑：“不敢，听说奚姑娘在大霸湾以一敌二，双剑合璧力克两位江湖成名的英雄，云天今日能见识到双峰山的双绝深感荣幸，恭敬不如从命，白某就不客气了，奚姑娘请！”</p>

    奚世珍闻言双手一按腰间剑铗，双剑犹如飞龙，顿时弹出一丈多高，跟着身子跃起，左右手灵巧地接住宝剑，俯冲就是一招‘银蛇吐信’，剑锋挥舞而来。</p>

    这一次奚世珍对阵不同于昂首坡，没有和亲弟弟一起，同施剑人合璧之技，而是独自双剑合璧，或许是在大霸湾吸取了教训，姐弟两尚未配合默契，双人双剑反不如一人双剑。</p>

    果不其然，奚世珍双剑威力渐行绽放，十几招一过各大掌门均赞叹不已，宛然当年奚岳恒老前辈复出，群雄再见双剑飞舞纵横江湖的气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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