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人之旅》 第二百六十章 新眼

    一杯魂酒落入肚，罗丹眼前忽而泛起一阵水雾，四周景象变得模糊不清，朦朦胧胧，如同身在梦中。

    紧接着浑身不自禁地一次战栗，所有的感觉、思维，被巫术尘封一般散去。

    他变得神情恍惚，只有下意识地回味那杯魂酒的滋味。

    淡淡的甜味，极富层次的口感。仿佛淹没唇齿，流过舌头，滑落咽喉的不是一杯酒，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舞动，在雀跃，在传达着某种信息。

    片刻后，眼前一黑，罗丹彻底失去了知觉。

    最后只有耳畔淡淡的话语，“珍惜第二次的人生吧——”

    ——

    明亮的阳光下，一条被阴影覆盖的死胡同。

    “呼、呼——”

    一名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孩弯腰急喘息，背部紧贴着身后冷硬的墙壁。

    他无辜而脏乱的小脸上布满了青色的淤痕，神色满是不甘，以及淡淡的恐惧。

    很快，一群同龄的男孩子将他逼到小巷角落，他们磨拳擦掌，带着这个年龄少有的阴狠、刻薄。

    “狗杂种，怎么不跑了？！”

    “我叫克罗艾，我才不是狗杂种！”

    孤立无助的男孩脸色涨红，蓦地抬起麻杆般干瘦的双臂，牢牢护住头部，仰起小脸，继续倔强地申明道，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

    “哟哟，狗杂种，胆子变肥了啊，竟然敢狡辩。”

    肥壮的领头少年双手抱胸，忽地狠狠拍了他的头顶一把，戏谑笑道，

    “你说自己不是狗杂种，那我问一句，你母亲在哪里？”说着胖子装模作样地朝身边同伴转头，男孩低头不语，人群中却有人配合地回答，

    “他的的母亲，一个站街女，跟着野男人跑了，哈哈！”

    一群孩子肆无忌惮的嘲笑爆，可怜的男孩紧紧握住拳头，牙齿咬的卡兹作响，却又颓然松开。

    然而胖子没打算放过他，

    “你说你不是狗杂种，你的父亲了？”

    “他的酒鬼父亲喝醉了酒疯，冒犯身份高贵的大人们，被绞死了，哈哈！”

    男孩不由把头埋得更低，

    “所以了，克罗艾，你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小鬼不是被野狗养大，又怎么活到现在？叫你一声狗杂种有问题！”

    “不！”被嘲笑的男孩猛地大吼一声，抬头直视胖子的目光，眼神清澈、顽强。胖子豁然冷笑。

    “兄弟们，大家一起揍他！”

    片刻，一阵沉闷的拳脚入肉声响起，十多名男孩整整拳打脚踢暴揍了克罗艾十分钟。

    直到他满脸是血，奄奄一息，众人才嬉笑一声散开。

    克罗艾静静躺在冰冷肮脏的地面，空洞眼神凝视着天空，嘴唇微微开合。

    “我……我……不是狗杂种！”

    饱受欺凌的男孩，暗自立下誓言，决不再任人侮辱。

    他想要变得强大，先，他得拥有学习的机会！

    那天后，男孩丢弃了曾经那份微不足道的善良，毅然加入街头组织，与流氓地痞为伍，坑蒙拐骗，抢劫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度过一段险死还生的岁月，凭借着一身疤痕勋章，他终于获取了上级的信任，取得改变人生的资本——最基础的岩石呼吸法、铁十字剑术。

    他开始拼了命地磨练。

    从身形单薄的男孩到精壮的少年。

    天分，加上日复一日挥洒汗水。

    无数次迎接黎明，告别星月。

    皇天不负苦心人，八年苦修，他晋升正式力者，同时成为了街头帮会头号打手，水里来火里去，为帮会开疆扩土，清洗其他势力。

    一场又一场杀戮中，他变得铁石心肠，辣手无情。

    五年间，手下沾染了上百条人命，包括无恶不作的罪犯、无辜的老弱妇孺。

    当然曾经欺辱他的胖子，被他一刀一刀活剐。

    帮会顺利接管了小城伊林的地下势力。

    他变成孔武有力的大汉。

    力量的增长放缓，权力的野心滋长，一人之下的地位无法满足，他的追求悄然转变。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引出帮会老大后，大汉丝毫没有顾忌曾经的提携之情，将之杀害，为了防止报复，他随后清理掉了老大的家人以及死忠，成为真正的帮会主宰者。

    伊林城中一手遮天，他开启一段极度浪荡、奢侈的生涯。

    挥霍无度、夜夜笙歌。

    不思进取，荒废修行，行尸走肉般沉迷于享乐，心灵反而变得越来越迷茫、无助。

    曾经的恶行化作一个个恐怖的梦境折磨他的心灵。

    直到某一日，散步在街头，大汉偶然看见一对母子被一群手下当街毒打。

    心血来潮之下，问清缘由后沉默。

    那名不起眼的母亲一直操持着皮肉生意，可惜年老色衰，无人问津，微薄的收入连养活孩子都难，更无法上交帮会那笔保护费。

    她，已经瘦的快要脱形，而男孩却是面色红润。

    “妈妈，我的妈妈如果没有离开，应该也会对我这么好吧！”

    二十四岁，他突然醒悟到再渺小卑微的生命，也有其美丽之处，不应该被随意抹杀！

    过往杀戮、罪行，凡此种种皆如云烟，满手鲜血的屠夫幡然悔悟，决心洗头换面。

    那一日过后，伊林城少了个无恶不作的帮派老大，猎人公会多了一名热心豪爽的猎人大汉。

    换取崭新的修行法门，义务性为人排忧解难，修为稳中有进。

    十年间，大汉晋升青铜阶，四星猎人。

    他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五花八门的委托，无数场与千奇百怪魔物的战斗。

    直到机缘巧合偶遇风色旅团，前往圣加仑，一切戛然而止。

    依附在灵魂上的数十年经验、磨砺、感悟，化作一帧一帧画面，溶于到另一个灵魂，汇成一股洪流，猛然朝着血脉的壁垒起冲击！

    昏迷中的罗丹眼皮急抖动一下。

    “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体内粗暴肆虐。

    分散的血脉之力被强行扭成一股。

    异动、强烈的悸动从右眼血种处涌出。

    “砰砰砰”，一声一声，宛如心脏般急搏动，同时探出灵须，了疯似地在血脉之力中巡游，提纯、精炼。

    短短几个刹那，血种积累变得前所未有的雄厚。

    这一刻，沉寂已久的种子，就像被按下了快进，数年苦修一朝毕。

    一种圆满的韵味散开。

    “卡次……”浑圆的血种之上突然出现一丝裂纹。

    紧接着连绵不断的脆响，裂纹织成大网，整个血种表面变得好像破碎的蛋壳。

    一个瞬间，万物归于寂静。

    破茧成蝶，浓郁的生命力猛然爆。

    蛋壳完全裂开，一枚黑白分明的新鲜眼珠骨碌碌一转。

    那眼神，分外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