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潮湿的土地，寒冷的空气。阵阵恶臭如同下水道一般，充盈在整个居民区之中。如果有意去仔细观察，甚至可以淡淡的诡异烟雾飘散在四周。
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味道……
那不断刺激少年大脑，腥臭而刺鼻的熟悉味道。类似鱼的腥味，又传来一缕缕无法消散的骚臭！
即便是再欣欣向荣的城市，也会有光辉难以光顾的一面。就像这里，圣岛之下的地上世界一样。
微微拂过自己额头前银色的发丝，少年看着笼罩在阴影中的沟壑中，那血肉模糊的尸山，少年那如同死水的目光再次击起涟漪。
他想起了自己新家院前的湖水，那平静的水面在自己投入石子后总会击起波澜，无一例外。但这里没有……
这里只有死一样的腐朽气息……
他在害怕，他在恐惧，他颤抖着，他战栗着。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必须强迫自己适应这些，承受这些。
因为他不在是那个挣扎在贫民群中的孩童……他现在是圣岛之中，赫赫有名的恶灵公爵卡斯特的孙子……！
看着不远前正在看手表的库帕，他锃亮的皮靴下的血骨仍在月光下散发着慎人的寒芒，那是他刚刚亲手撕碎的一个‘夜出者’……
这是少年亲眼目睹的，拽起对方双臂的库帕轻而易举的就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撕成了两半，从上到下，由外向内。
鲜血肆意的从紧闭的木门缝隙流出，还有那几个破碎木窗内不断传来的shēn yín声。这些声音如同魔音一般，刺激着街边伫立的少年大脑。
他想要捂住耳朵，却如同与风暴抗衡，最终也是毫无用处。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了一样。
“小少爷，他们也是人，总要享享乐！再说了，如果不是我们这些士兵保卫神域，哪里还会有这座城市？有时候你要原谅他们的这些正常行为！这些事情卡斯特老爷可以允许的！人嘛，活就要过的自由点！”库帕看到了少年的神色，嗤笑了一声。他不敢明面反抗这位新贵人，却又不屑那可笑的同情心。
就像在回应库帕的话，数名士兵提着腰带不断从大门中走出，他们轻浮的步伐上，身上的鲜血依旧炙热，脸上挂满作呕的邪恶笑容。
那代表帝国荣耀的漆黑军装，那象征圣岛光辉的军徽，第一次……
第一次在少年的眼中是如此的碍眼……！
他从小生活在圣岛下的阴暗之中，自然清楚地上世界的苦难，在这里生活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他们就是牲畜！以供圣岛享用的牲畜！地上世界的居民实行着严格的宵禁，但圣岛的人却可以在这段时间肆意妄为！
“小崽子跑哪去！”雷鸣般的吼声将少年的目光吓得一惊，只见一名全身赤膊的大汉从大门走出，古铜色的肌肉上布满狰狞的伤疤，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塔一般。
比他抢先一步逃出的是一名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她双眼灼烧着愤怒的目光，手中的bǐ shǒu闪烁着寒芒想要手刃屠戮她父母的恶徒。
正值年华的少女是多么渴望如同登上圣岛的其他人一样，燃烧自己的岁月，将所有敌人斩于刀下。在这时，微小而耀眼的希望正在她的心中发光。
但库帕对此只是简简单单的冲着少女扇了一巴掌，立刻就将那柄看似凶悍的利刃折断，而这一幕也引来了更多人的哄笑。
退缩的小女孩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一边呼喊着“不要过来。”一边向后挪动着。只是巨汉脸色一变，如同猛虎般扑了过去。
求助般的看向远处的少年，却失望的看到少年已经扭过头去，丝毫不为这里发生的一切所动。
少年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滴滴鲜血不断顺着嘴角流下，却只能愤怒的闭上眼睛。
但愤怒又有什么用？他无权无势，更没有强大的力量，他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外来者。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他可以推翻这残暴而荒谬的统治的话……
少年拼命忍住拔剑的冲动，呆呆的看着脚下的黑土地，他不敢抬头，不敢抬头去看刚刚还在眼前的少女。猩红的鲜血顺着地面的缝隙流了过来，混着浑浊的油性液体，这让男孩不敢想象背后的情景。
终于，身后传来了一声扭断脖颈的清脆响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士兵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如同得到战利品一样，他们在少女纤细的遗体上炫耀着什么，高高举起，向上抛投着。无数刀剑轻而易举穿透了那柔软的躯体，而少女在这一刻也不再带有任何感觉，仅剩的美丽的眼睛凝视着这暗无天日的苍穹，眼中没有痛苦，只有凝固的绝望。
其实，少女的行为还是值得钦佩的，至少她是在抗争中壮烈的死去，而不是在麻木与沉默中消亡殆尽。
“小少爷别那么紧张啊！不介意的话，要不然您也试试？”大汉随心所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从而飞来的还有一具少女的尸体。顿时又是一阵起哄的噪声从士兵口中喊出。
手脚被拧断，牙齿被磕碎，眼睛被挖去，那凄惨至极的可怜少女啊……
指甲抓破皮肤，鲜血从中渗出。少年只感背后的寒意逐渐顺着脊椎深入骨髓……银色的长发剧烈的颤抖着。
愤怒，憎恶，绝望，情感的漩涡正在吞噬着少年的心灵。
他后悔自己的无能，愤恨自己的懦弱。但他同样恐惧着，他畏惧这些士兵的力量，残忍的手段。
他还不想死……他还不能抗争……
所以他无能为力……
他已经在地上世界中见到了太多这类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但他却为此做不了任何事情，他什么都办不到，他没有力量，他仅仅是个弱者。
对不起，自己真的无能为力。
不要……
不要怪我……！
那地上仅存的血迹，红蛇般缓慢的蜿蜒爬行着。
流入了肮脏的地缝之中……
也流入了少年的心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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