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麟一行还没渡过黄河，他的老师李恪非府上的管事就把他接住了，看到李府管事李大济满脸焦急的神色，杨麟知道，李府一定出事了。</p>
果不其然，杨麟这边还没等开口，就听李大济喘着大气直道：“公子，老爷怕是不行了。”</p>
李大济说，近几年来李恪非健康欠佳，还时常有晕过去的时候。请了好些医士诊治，也没有起色。最后几次，医士看过之后，也不开方抓药，直接摇摇头就走了。而李恪非却瞒着所有人，包括杨麟跟李清照。</p>
“大济叔，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医士们都没有查出来到底得了什么病吗？”</p>
“具体小人也不懂，只是后面几位医士说肚子里可能长了肿疡。”</p>
“肿疡？”这是癌症啊，杨麟到大宋十余年了，古籍翻过不少，医生口中的所谓“肿疡”实际上就是癌变。这下完了，癌症就算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也不是百分百都能治好，何况是当下的医疗水平。也不知道李老师是得了肠癌还是胃癌还是其他什么癌，这下麻烦大了。</p>
放下其他人，杨麟带着李大济快马加鞭就往东京赶。这李恪非不仅教会了杨麟很多古语知识，还给他对于朝政guān chǎng有很多指导。关键是李恪非无子，只有李清照一个女儿，平日里，李恪非待杨麟如亲子一般，杨麟也非常喜爱他的老师，如今老师得了重病，杨麟心急如焚，就恨坐下奔马没有肋生双翼，可以瞬达。</p>
“老师，学生回来了。”杨麟没有回家，直接一路换马不歇人，飞奔李府。</p>
“再兴来了。”见杨麟抢进门里，李夫子抬头看了也一眼，接着慢慢把写好的东西叠起来装进一个信封里。</p>
看来李老师确实是得了重病，虽然此时并没有卧床，但他憔悴的面容说明了一切。虽然李恪非尽力想要保住原来清雅的形象，可是病痛的折磨还是让他大不如前了。</p>
“老师，您还好吗？”杨麟上前扶住李恪非，轻声的问道。</p>
“哦，没什么事。为师已是花甲年岁，有些小疾也属正常，再兴不必担心。只是你，这番急躁，有失风度啊。”</p>
“老师吉人天相，些许小病一定可以不日痊愈。”杨麟口中虽为安慰之词，但心里还是焦急非常。</p>
“再兴回乡祭祖，是为孝道，一切还顺利吗？”</p>
“顺利，顺利，一切都好。”</p>
“你跟随为师学习这几年，每次布置的课业中，书法绘画你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尤其你的独特素描及油画表现技法，更是前无古人的绝技；琴艺棋艺虽然差强人意，也还略说得过去；可是你作诗填词极不稳定，也有过几次令人惊艳的绝句，但大多数的时候却平淡无味、毫无文采可言，至于经学要典更是荒废。其实这些都不是为师担心的问题，为师担心的是时政这一科。再兴你的思想灵活多变，很多东西都能融会贯通，往往可以窥一点而现全豹，连为师也为你叹服，这些本来不是坏事。可是为师看你对朝政观点多不认同，而你的观点，朝廷恐怕也不大容易接受。岂不闻范公、王公之事乎（这说的是范仲淹、王安石变法的事情）？私下里只有你我师徒，并无不妥，但是你将来一旦进入朝堂，再行如此作风，怕是要吃大亏的。前人多有变法者，你要多多吸取他们的经验教训。”李夫老师接连说话，气息有些跟不上，顿时咳嗽起来。</p>
“老师莫急，慢慢的说，您对学生的谆谆教诲，学生都记在心里。学生以后都听您的，全部都听您的。”李恪非病到这个份上，依然如此关心杨麟的前途，杨麟眼睛有些湿润。</p>
“好了，再兴，老师对你的叮嘱也就这么多了。你年少有为，性情正直，又文武双修，朝廷正是需要像你这样的后继之士……”接着又是一串剧烈的咳嗽声。</p>
“老师……”</p>
李恪非扬了扬手打断杨麟的话头，将刚才准备好的信封交到杨麟手里：“这里有一封老夫写给清儿的信，待会儿你就给她送去吧。” </p>
“老师放心，学生一定亲手送上。”</p>
“大济，送再兴出去吧，老夫要休息一下。”李恪非看起来疲惫非常，连说话也没多少气力了。</p>
杨麟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府门，叮嘱李大济哪里都不许去，一定要守在老太爷身边，其他的事情自有他亲自去办。杨麟回家见过母亲，换了身衣衫，就出门往赵明诚家去了。</p>
到了赵家门口，杨麟说明来意，就被门房领着进了偏厅。以杨麟如今的身份，还没资格被赵家之主接待，自然也不能带他去正厅。不一会儿，收到仆役传信的李清照就出现在杨麟面前。</p>
“李姐姐。”</p>
自李清照成亲以后，深居简出，回娘家的次数也极少。并不是李清照不思念他的老父亲，而是赵家门规甚严，家里的媳妇没事最好就待这后宅，不得随意外出。李清照本人看上去并没有因为结婚而变得有什么不同，依然青春靓丽、光彩照人，只是可能心绪不畅，眉有郁结。</p>
“麟儿弟弟，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她已经嫁做人妇，本不能随意接触其他男子，可是跟杨麟好歹有“同门之谊”，杨麟又尚未加冠，不算成年男子，所以也不需要刻意避嫌。</p>
“姐姐，我。”</p>
我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老师病重的事情？不告诉她，万一老师就这么没了，以后我要怎么面对？可是告诉她，除了让她着急，又能有多大用处？好焦灼啊！</p>
“说下去。”李清照看杨麟面有难色，却吞吞吐吐，让她也有点着急起来。</p>
“老师最近想你，但又有点不方便来看你，所以叫我代他来看望姐姐，顺便送上一封家书。”杨麟尽量说得委婉些，然后掏出书信交给了她。</p>
李清照拿过书信，直接拆开，当面看了起来。面色平静，杨麟想来老师也没有写什么生离死别的话语。只是当她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眉头稍微皱了一下，不知道老师到底写了什么。</p>
“我爹爹是不是病了？”快速看完书信的李清照问道。</p>
“老师最近是感染了风寒，不过看过医生，应当没有大碍。”杨麟不敢让她知道，医生说老师得了癌症的事。</p>
“说谎。”</p>
“啊？”李清照突然加大分贝，吓了杨麟一跳。</p>
“你真以为我这个姐姐是白当的，还敢欺瞒于我。”</p>
“这，小弟知错了，姐姐息怒。”</p>
“好了，小颖，去叫人备车，我们回去一趟。”这一刻温婉的李清照让杨麟知道她还有如此果断的一面。</p>
李清照一面吩咐仆役去套马车，一面进后院去给婆婆“请假”。这种门庭的女人，走亲访友可没那么随便，大多得向“上级”请示，得到批准之后才可行动。</p>
杨麟正跟着车夫到大门口等候时，这家的少主人回来了。</p>
“杨公子，你真是闲的没事干，跑我们家来干什么？”说话的正是赵明诚。</p>
“赵师兄，杨某来这里只是送信，希望赵师兄不要多想。”看在李姐姐面上，杨麟尽量忍住脾气。</p>
“送信？给谁的信？拿来我看？”说着就伸出了手。</p>
“不好意思，信我已经交给了收信的人。”</p>
“是谁的信？谁又是收信的人？”赵明诚言语及不客气，就像在教训一个家奴。</p>
“赵公子，我敬你一声师兄，那是对你客气，别得寸进尺。”</p>
“赵某需要你的‘客气’，真是笑话，告诉你，这里是赵家，不管你送给谁的信，赵某早晚都会知道。”</p>
“官人，你回来了。”正当杨麟跟赵明诚都要发火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清儿，你要出门么？”赵明诚看着李清照的穿戴，再看后面丫鬟小颖的形色，像是要马上出门的样子。</p>
靠，官人，还清儿，啊呸。杨麟在心里绯腑，你老赵家也不是啥好玩意儿，表面上对李清照温柔体贴，事迹上，哼，谁知道呢。</p>
“妾身刚刚已经禀报了婆婆，家父身体有恙，想回去看看”。李清照说语气很温和。</p>
“谁告诉你岳父病了？前几日为夫还见过他老人家，并无生病迹象。”赵明诚说话时一脸不信任的看着杨麟。</p>
“是麟儿弟弟手持爹爹亲笔信来告之妾身的。”</p>
“麟儿弟弟？叫得真亲切，岳父可是在信里说他病了，要你床前伺候？”赵明诚的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分贝。</p>
“这……”李恪非信上确实没有明说。</p>
“赵公子，你是在怀疑我送了假消息吗？”</p>
“既然信上并未提起岳父生病，你就不要出门了，为夫会找个好点的大夫去岳父家中诊治的。”赵明诚根本不回答杨麟的问题，强硬的说下几句话，拉着李清照就往屋里走去。李清照似乎像要挣脱，但是却没有真的反抗，只是望了门外杨麟一眼，然后被拉进门去了。</p>
“关门，以后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放进府来。”赵明诚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让人把大门关上了。</p>
我cnm，这孙子完全不把其他人当回事，真是太过分了。杨麟也只能在心里骂几句，动粗骂街可不行，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良好少年，不能给老师和杨家脸上抹黑。</p>
不行，还得进趟皇宫，不管如何，得让赵佶派几个御医给我。说着就行动，杨麟去店里挑了几样好玩意儿，装在盒里，直奔西华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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