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日军进攻北大营的时候,高胜岳和洪光华是同样的判断,认为是日军在进行演习,既没有让讲武堂警卫连加强戒备,也没有做任何应对之策。
直到黎明时分,高胜岳的态度才发生了改变。
陆续有第七旅的官兵向讲武堂集结,从他们口中高胜岳得知日军已经占领了北大营。
高胜岳不敢怠慢,命令警卫连派出了十几名骑兵前往侦察。六点左右,骑兵行至中途碰到了从旧无线电台撤过来的卫队第二队主力,得知日军正向东大营方向开进,他们急忙返校复命。
学员们听到消息后,不由面面相觑,紧接着就炸开了锅。
rì běn人要打过来了,学员队应该怎么办?
到底打还是不打?
在此危急情况下,高胜岳竟然不置可否。
事实上,高胜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真正应该承担起指挥之责的讲武堂副监兼教育长周濂,已经失去了联系。
就在讲武堂学员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赵镇藩和卫队第二队队长汲绍纲分别带着各自的队伍到了讲武堂。
高胜岳、赵镇藩和汲绍纲三人商议了好久也没商量出个结果,而日军已经调集了步兵第二十九联队主力、独立守备第二大队、第五大队、第六大队等部向东大营推进了。
最后,三方决定各找出路。
讲武堂一路由高胜岳带队,向辉山转移。
独立第七旅由赵镇藩带队,向山城镇转移。
卫队第二队由汲绍纲带队,向新宾转移。
当曾广向学员三队传达高胜岳命令的时候,楚鸣站了出来。
“我不撤退!”楚鸣公然反对。
曾广瞪着楚鸣:“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敢抗命,不想活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楚鸣毫不畏惧的反驳,“现在是rì běn人在向我们进攻,我们是军人,怎么能为保命而撤退呢?”
“你!”曾广一时气结。
听说有人抗命,高胜岳亲自过来对楚鸣施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还是不是讲武堂的学员?你要是敢抗命,我现在就可以枪毙你!”
楚鸣关不退缩:“张司令长官在开学典礼时向我们训话时说过,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如今,外敌已经打的家门口了,我们一枪不放就逃跑,还是军人吗?如果非要做这样的军人,我宁肯抗命也要与rì běn人一拼!”
说到这里,楚鸣将自己身上的军装脱下,对高胜岳说:“长官,从现在开始,我不是讲武堂的学员了,我只是一个中国人。如果真的要死,我希望不是被枪毙,而是与rì běn人力战而死!请长官成全!”
楚鸣这一番话,让高胜岳顿时愣在当场。
“长官,我也不是讲武堂的学员了!我愿意和rì běn人战斗!”韩龙脱去了军装。
“长官,我也愿意和rì běn人战斗!”熊辉脱去了军装。
“长官,还有我!”洪光华也脱去了军装。
接着是樊磊,讲武堂有四五十名学员脱去了军装,与楚鸣站在一起。
这些人当中,大多数都是参加了楚鸣成立的同学会,由此可见楚鸣当初的想法是正确的。
高胜岳见已经无法控制局面,气的浑身发抖,正要命令警卫连将这些学员全部拿下,却听有人说话了:“你们不愧是讲武堂的人,我高敬峰也算一个!”
话音刚落,高敬峰便脱去了军装,缓缓走到楚鸣身边。
若只是学员不服从命令也就罢了,高胜岳没想到作为教官的高敬峰,竟然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就在高胜岳错愕之间,刘之旗边向楚鸣那里走去边脱着军装,嘴里也没闲着:“连我带的学员都有这份必死的勇气,我若还无动于衷,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说什么为人师表!”
刘之旗这话显然是说给高胜岳听的,高胜岳也懒得与他们呕气,只是装作没听到,气呼呼转身而去。
剩下的学员,在各队值星官的整队之下,随着高胜岳离开了讲武堂。
楚鸣见曾广没有走,奇怪的问:“队长,你怎么还在这里?”
曾广苦笑:“rì běn人先占北大营,再占讲武堂,毫无疑问他们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沈阳城。不管怎么说我当年也是大帅府的亲兵,绝不能看着rì běn人不费一枪一弹就占了大帅府,真是那样大帅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的!”
赵镇藩和汲绍纲都认识曾广,听了曾广这一番话,心中酸楚不已。可是,长安公署已经下令不准抵抗,他们不可能像曾广那样洒脱公然抗命,只能咬咬牙向部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参座!我也不撤了,留下来和小鬼子干一场,就算死也不能这么窝囊!”
说话的是陈俊奇。
赵镇藩皱了皱眉头:“陈连长,他们都是些学员,你可是一连之长,不要意气用事,想打小鬼子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不要凑热闹!”
陈俊奇红着眼睛说:“参座,我弟弟死了,一个连八十多人只剩下了一半,那么多兄弟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可现在连尸体都被遗弃了,我不配当连长!”
昨晚,rì běn人攻进北大营,由于上峰有令不准抵抗,一连战士当场就被杀了十几人。
后来,一连被近抵抗,和日军交锋时又战死了二十多人。陈俊奇的弟弟陈俊峰,就是在杀死了三名日军之后中弹身亡的。
听说陈俊峰死了,楚鸣身体不由一震。
前几天,楚鸣向小平助一挑战之前,还见了陈俊峰,没想到短短数日,陈俊峰便已战死沙场。
想到这里,楚鸣心如刀绞。
陈俊奇扑通一下跪倒在赵镇藩面前:“参座,求您了,就让我去和小鬼子拼命吧,绝不会给第七旅丢人!”
陈俊奇平日里对士兵不错,再加上那么多朝夕相处的兄弟死于非命,一连剩余的四十多人齐刷刷跪在赵镇藩面前大喊:“求参座成全!”
赵镇藩长叹一声,上前拍拍陈俊奇的肩:“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赵镇藩和汲绍纲带着残部也离开了。
顷刻间,各方人马便走的干干净净,偌大的操场只入下百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