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蘅忽然睁开眼,秦牧菲与那双深邃的黑眸瞬间相触,心口一紧。
男人的眼神让她难以描述,有那么多她能感知的情绪,却有她难以承受的心酸。
“我……”秦牧菲一时间很想对他说些什么,但话哽在喉中,什么都说不出。
黎雨蘅再度闭上眼,似乎想睡过去,秦牧菲觉得自己的表现糟透了,只能怔怔望着他。
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竟一整晚都趴在床边睡着了,而床上的男人却不知所踪。
她有些慌乱,急忙寻找他的身影,幸而,看见他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了澡。
“你醒了。”秦牧菲讷讷的说,她看着黎雨蘅,他深黑的眼圈并没有因为睡眠而得到缓解,新生的淡淡胡渣,让他看上去更加憔悴。
他的状态没有变好,这认知让她的心轻轻揪了一下。
“你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她想说她去准备点吃的,却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陈妈没有跟过来,一直帮佣的阿姨也不在。
黎雨蘅没有回应她,她看到男人将笔电翻开,摆在她面前。
秦牧菲看一眼屏幕,心就往下沉,他知道了,网络上那些乌烟瘴气的报道。
“小丁来了电话,我才知道。”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秦牧菲的思绪混乱,她是有很多事想问他,但他现在的状况,她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
黎雨蘅慢慢在沙发上坐下,深幽的眼睛看着秦牧菲,“要是过去,你会大发脾气,现在该庆幸你失忆了吗?”
男人的这句话听着秦牧菲有点发刺,不知为什么,她很讨厌他这样说话。
“我为什么会生气,你别把我说的这么不可理喻。”
“你相信这些报道吗?”他忽然问。
秦牧菲怔了一下,她相信吗?刚见到这篇报道的时候,她的确无法接受,那时恰好在她身边的谭逸还安慰她来着,但他言语之间这可能是艺人经纪公司的手段,秦牧菲不是那么喜欢谭逸的说法。
秦牧菲站在黎雨蘅面前,“你能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视频,我……在红毯上让你那么难堪?”
她轻轻咬唇,对那个视频还是耿耿于怀,觉得那个样子的自己有些可怕。
“你是那么做过。”黎雨蘅低低的声音轻敲着秦牧菲的心门,她受不了他这样倦怠的声音,总觉得会发生一些她无法把握的事,这让她有些慌乱。
“你知道我很喜欢看的一部电影是什么?”男人忽然抛出的话题,让秦牧菲怔了一下,电影?他怎么扯到这个上去了?
仿佛知道秦牧菲回答不出,“,我很喜欢那部电影。它讲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妻子在车祸失忆后,不记得丈夫了,过去他们爱的很深,简直是一对完美的伴侣,然而失忆后的她,再没有过去的感情。”
不管是他讲的话还是这个故事都让秦牧菲不安,她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你……什么意思?”她想反驳他们的情况不一样。
黎雨蘅深黑的眼睛望着她,“并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说,爱情是很奇妙的事,就算两个人在某一段时间爱的再深,爱过,但失去了那段时间,即便还是当初的人,感情也可能说变就变了。或者直白的说,再没那种感觉。”
“电影里男主角有一句很触动人心的台词,他说过去她只用两周就爱上了我,现在,她不爱我了。”
黎雨蘅仿佛念白一样说出这句话,低哑的语声让秦牧菲心慌意乱,她接触到他幽深的眼睛,男人看着她,忽然说:“秦牧菲,现在问问你的心,你爱我吗?就这一刻,与过去都无关,现在的你爱我吗?”
他的语声很轻,但秦牧菲却感到难以承受的压力,紧迫的压过来,都快透不过气。
她没有答案,她根本不能回答。
她混乱的思绪无从整理,她发现自己不能从善如流的告诉他她爱他,但是她也说不出不。
因为她不敢,她忽然有种害怕,害怕她说不之后,他会离开她,就这样消失掉。
为什么,黎雨蘅要这样逼迫她,还让她有这种惊慌的心情?她真的讨厌这样。
医生说不能给她压力,她应该是被他呵护的,他为什么忽然要这样对她?
过去每一天她都在越来越接受他了,现在他却给她这样大的压力。
“你为什么忽然这样?”她咬唇反问。
黎雨蘅看见她有点气恼的面孔,移开了视线,深幽的眼睛定定望着一处,“你很想知道我们过去的事是不是?确实,我隐瞒了你一些事。”
他这样说话的语气让秦牧菲不安,但听到男人隐瞒了她部分事实,她又觉得气愤,忍不住说:“你有什么是不敢告诉我的,还要对我隐瞒?你这样做很卑鄙。”
她的话竟让男人笑了笑,但那笑容根本算不上笑容,充满了冰凉而自嘲的意味。
“卑鄙,你以前也这样说过我。”他的视线转向她:“你醒来时就问,我们为什么结婚?就算失了记忆,你的直觉还是很准,一清醒就对我们的婚姻心存疑惑。的确,你嫁给我不是因为爱我。”
秦牧菲接触到黎雨蘅深幽的眼,她竟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和我结婚,是因为想报复我。”
果然,真相开始超出她能就接受的范围了。她心神无主,震然看着他。
“车祸后,你一直对程峰的死耿耿于怀,明明我就坐在他边上,为什么他死了我却活着。”黎雨蘅看着她的眼睛:“你私自调查后,认定是我动了手脚,导致车祸,造成程峰的死亡,换言之,我是个凶手,所以你恨透了我。”
他说出的话简直像一个炸弹,让她思绪炸裂。
她睁大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黎雨蘅太了解她在想什么,替她说了出来。
秦牧菲心脏咚咚咚的重重敲击,只感到惶恐又惊惧的看着他,他说的这些事都太让她震惊了。
“舞蹈学院有国际交流比赛,但只有一个名额。不知道程峰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以为他是被唯一选中代表学校参赛的。然而实际上要去比赛的人是我。”黎雨蘅盯着她的眼睛。
“所以程峰死了,你觉得是我嫉妒他的才华,也嫉妒他所有拥有的一切。为了让他不能比赛,才弄出车祸,害死了他。”他说到后面,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秦牧菲只觉刺耳刺心,都想捂住耳朵什么都不要听了。
“你想为程峰报仇,不能让我这个在车祸里逃生的人逍遥法外。我们为什么结婚,你应该猜到了。你接近我,诱惑我,因为你知道我一直暗恋你,而你则可以利用我的爱,折磨我报复我,为你死去的恋人鸣冤。”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秦牧菲颤抖的声音,慌乱的喊出来。
“所以就有了红毯那幕。”黎雨蘅竟笑了笑,“其实那又算什么,我们之间纠缠了这些年,伤害与折磨,什么都不记得的你,永远比我幸运。”
“秦牧菲,你现在怎么想,觉得我会杀害程峰吗?”黎雨蘅幽深的眼睛落到她身上。
“你……”她无解。他说出的所有事情都超过她的想象,她根本不能接受。
她没有料到他们的生活会变得这么复杂,以前他们三个是好朋友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害,甚至要牵涉到谋杀,她又是有了什么证据,才这样深信不疑?
黎雨蘅看着她苍白的脸孔,不安的眼神,有疑惑也有惊慌,那样阴晴不定的看着自己。
“可是后来,你可能发现自己错了,有一段时间,你改变了,那是我们在一起最美好的日子,可惜太短暂,你出了车祸,又变成一个空白从新的你。”男人低沉的声音,也透着些许茫然。
他深幽的眼睛望着秦牧菲的脸,“现在你想怎么做?”
“我……”她怔然望着他。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你需要想清楚,你爱不爱我,想不想做我的妻子?如果不爱,我们的婚姻也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说了太多超过她负荷的话,而她却像忽然哑了那样说不出一个字,她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