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横的气流在这空间之中飞泄,就像冲垮了堤岸之后还在不停咆哮的洪流,一点一点沁入霍贻常的心间,化为虚虚实实却极富威慑力的气息。
霍海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慢慢退到擂台之外,这时一直注视着霍海的霍贻常才开始正式注意起这个死亡擂台来。
说是一个擂台,但与其相比阴沉的地窖似乎更适合它的称号。除了擂台四周每隔一米点起一盏保持光明的油灯以外,整个宽有足足四千米的黑暗擂台就像蛰伏数百年的巨兽一般,仿佛一举手一投足都能产生巨大的力量。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位面核心了吧。霍贻常若有所思。他听霍向阳说过,位面核心不止他那天见到的那一处,一共有数十处,只是上次他到过的那一处是位面核心地域中的一块较为巨大的地区罢了,这一块显然就更要小。
“你们可以用尽全身解数,这里面你们的战斗不会影响到上面的生活,大可放心。”霍海右手指点了点上方,示意千源府位面的地面。
“唔。”霍贻常取出了金锋,但他的金锋现在还不是一柄用于攻击的宝剑,而是一柄仅用于防卫的护盾。他之所以如此,就是要防止霍巍近身到自己导致自己的失败。
“现在你们有一个权利,”霍海像是例行公事一样,他的那张苍老的面庞在黑暗的掩映下变得愈发深沉,“你们可以选择是否公布这次的比试。如果公布,那么其他不论是千源府中的任何人都有权利来观看,我也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霍海的声音却是让霍贻常心头一震,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父亲不在这里,他看得到吗……
“允许。”霍巍依旧是一声冷哼,不知是不是被这股令人压抑的黑暗感染了心情,嘴唇微动便是吐出两个字来。
“一样。”霍贻常也学着他冷哼一声。既然你敢那我又有什么不敢的?霍贻常心中并没有什么诧异或是其他心情。
“好,那我可发令了。”霍海的声音并没有比他们两人暖到哪里去。在霍巍和霍贻常的目光下,他的双手交织翻动,瞬间就缔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法印。说实话,霍贻常还真是第一次见法印,他在心中不断赞叹的同时,也在好奇着这霍海的实力究竟是到了什么样一个境界,能与七玄尺相比吗?
“令已发出,生死决斗拖延半个小时,你们现在可以把每一口呼吸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次。”霍海突然咧开嘴来,似笑非笑中又带着一丝诡异,让霍贻常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得小心。”
当再次听到霍向阳的声音之后,霍贻常才安心下来,看来霍向阳是早就进了这里。
“我会的。”
“我不是让你小心霍巍,我是要让你小心霍海。”
“为什么?”这下霍贻常就真的不解了。
“道理很简单,在霍海眼里,你从始至终不可能是霍巍的对手。而他这一个做家主的自然会更偏向与家族的利益。既然你们两个人都要决一生死了,那你觉得他会更愿意偏向谁?这不是一个立场的问题,这是一个关系到家族未来的问题。如果在这个时候他选择偏向你并且让霍巍察觉到了,那么一旦你真的死了,霍巍将要担负复兴家族的使命,他能不对霍海存有异常心理吗?”
“哦——”霍贻常突然有种厌恶感,“想不到这千源府中的人也并没有比秦鼎位面的好到哪里去。”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霍向阳的声音中突然透露着严肃的气息,让霍贻常警示起来,“在没有血缘关系和爱意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只有一种互利的关系,你给我记住了。”
“嗯,”霍贻常在心里重重点头。
“先等着,别乱用灵力,但星辰之力化虚来试探一下霍巍的实力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一战可不简单。虽然我能够在关键时刻出手保护你,但为此我也一定会付出非常沉重的代价,所以我不希望你要让我出手。”
“好。”霍贻常依旧应着,但他已经清楚了这一战的重要性。霍海公之于众的目的很简单。在这种生死决斗之下,生命往往不重要了,尊严才是最为宝贵的。至少霍贻常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也不希望自己会在众rén miàn前出丑。
随着人越来越多,霍贻常也越发有些急躁,他意识到了此时心情的反常,连忙联系霍向阳。
“父亲,您在么?”
“在着呢,你先别急躁,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理,你要转移注意力,不然极有可能走火入魔。这个鬼地方的灵力溢散十分常见,一不小心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灵力,导致外界灵力和体内灵力产生挤压膨胀,最后……你懂得,爆体而亡。”
“为什么他们不会这样。”霍贻常口中的“他们”自然就是指待在观众席上的霍家子弟们了。
“这种情况只针对于你所处的死亡擂台。好了,静下心来,比试开始了。”
“由个人原因,两名霍家子弟申请生死决斗。”霍海的声音迅速扩散,让周围吵嚷的人群平静了下来,“我,霍家第一代家主霍海宣布,比试开始!”
霍贻常努力抑制心中那股不安而急躁的心情,目光有些焦灼地朝周围不定扫视着。一刹那,他和霍海的目光在虚空中碰撞,霍海那双深邃而悠远的目光再次让他心中一寒:莫非这是霍海用来对付自己的一种毒?再回头望一眼毫无反应的霍巍,霍贻常这种念头更为加深了。这个时候,霍巍动了。
不是直接攻击,而是挪步。霍巍的步伐沉重而有力,在死亡擂台的地板上重重叩击出七次闷响。他的站位也由之前霍贻常的正前方移到霍贻常的右侧面。霍贻常虽然有些不解,但他也知道这霍巍的挪步绝不是恐吓,而是一种是只存在的威胁!
“嘎嘎……”霍巍脸上突然闪烁着迷离的怪笑,然后如身形便如鬼魅般飘忽起来,让人难以捉摸。
这是?霍贻常冷静应对,金锋作为防御wǔ qì横在胸前,星辰之力已经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凝聚到了双手臂,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冲出——那是蓄势已久的五次十星争辉!
不论你如何,都无法阻止我前进的脚步!霍贻常心中的信念让他的信心更为坚定。两个人就这么站着,相距数百米,但除了霍巍的身形闪烁而飘忽不定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交手。
三分钟!霍贻常的冷汗黄豆般砸落在地板上,就像亡灵敲响的丧钟一般,一次又一次妄图摧毁他的信心。
先发制人,霍贻常全身的力量全部凝聚,散落在身体各个部位,身形也离开了原地。
星辰之力再次溢散,两个耀亮的星辰的出现将黑暗的死亡擂台点亮了持续三秒,霍贻常连续两次鬼影七星步左右闪动,霍巍也跟着飘忽起来。
紧接着,令霍贻常万万没有想到的情形发生了。霍巍的身形在短短的三分钟以内闪烁数百次,然后在这一刹那分散开来,化为六十四道分身,将整个擂台一方占满。六十四名霍巍,散发着同一种气息,用同样的目光打量这霍贻常,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一时之间,霍贻常居然无法辨别真身。
“这是什么!”霍贻常有些慌乱起来,他除了能够感受到手心的丝丝细汗以外还能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压迫感。
最中间的霍巍露出一个与其他分身不同的邪笑,向霍贻常冲过来。就当霍贻常以为能够确定本尊的时候,其余六十三道分身越过本尊,直接遮掩住了霍贻常的视线,手中举剑挥来。杀气在这一刹那凝结了,霍贻常吐气如兰,沉着迎上。
两个相隔数百米的身形在两秒之后碰撞在死亡擂台中间,所到之处,唯有火花迸现。这是真正的火花?当然不是,霍贻常怎么可能会傻到直接和霍巍硬碰硬呢,他只是在即将接触到霍巍的一瞬间动用了鬼影七星步,连续三星后退的一瞬间释放蓄势已久的五次十星争辉。
当令霍贻常无比熟悉的星辰之力出现在这死亡擂台上时,强大的光芒再次无可避免地出现,那短暂却威慑力强大的极光不仅蛊惑了围观子弟们的视力,还让霍巍的身体一滞,被无尽的白光吞噬……
按理说霍贻常现在应该高兴,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奇怪而强大的力量,制约着自己的星辰之力,使得其力量削弱了三成。但令他更为诧异的状况就在此时浮出水面。
白光仅持续了不到三秒,但这并没有给霍贻常带来视觉上的震撼,更多的却是感觉上的震撼。
霍巍依旧站在原地,剑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脸上的表情虽然丰富多彩但怎么也看不出是刚才经受过霍贻常五下十星争辉的模样。唯一改变的,也许就是他的分身全部消失。但当霍贻常用灵力试着去触碰他的气息时,一股曾经出现在白琼身上的气息冲进了霍贻常的识海。
“他没受伤!”霍贻常本来以为他会像白琼一样有什么强大的增益秘典,但事实上,他那丝微弱的气息在一触碰到霍巍的一刹那就湮灭,显然是霍巍外放的强大气息依旧在,将霍贻常刚才用来探查的气息尽数剿灭。
霍巍的脸色也慢慢定了下来,那是一种不屑,直扎心扉的不屑和轻蔑。霍贻常却再也找不到镇定的理由,身形一颤,似是要倒下,摇摇晃晃的身躯撑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被冰冻着没有散去。
“哈哈哈……”霍巍狂笑,仿佛看到了胜利,“想不到吧霍贻常,你最引以为豪的星辰之力在我的面前没有半点作用!”
霍贻常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霍海,心中一块死拧着的结在瞬间打开——原来这霍海从始至终都是在帮助霍巍!这个地方处于位面核心,能够隔绝所有的星辰之力。霍贻常的失败似乎就成了一个定局,霍贻常的身体慢慢沉了下去,眼中各种情绪交错,被霍巍看在眼里,甚是得意。
“承认你的失败吧!”霍巍大踏步走向霍贻常。